夏驕回去路上,掏出手機順便填完了時七的每日監測報告,他十分敷衍地一氣呵一路點完五星,點擊發送就算完事。
他回到房間,時七果然已經洗好了澡,只不過他待的地方不太尋常——他打開了旅店的外推窗戶,坐到了窗沿上,兩條就這麼晃在窗外,一副即將輕生的模樣。
夏驕自詡見過許多大世面,把手里買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閑庭信步站到他邊:“待這干嘛?你當心樓下人往上一看,以為你要跳樓直接報警。”
時七回頭看了他一眼,半的額發居然還顯出幾分脆弱,他回答:“我在看你。”
“如果有人看見我,我也會讓他們立刻忘掉。”
夏驕站在他的角度張了一下:“這兒能看見我?我剛剛站哪兒呢?”
“那里。”時七指了一下,那群貨車司機還沒離開,看樣子不是隨口說的,是真看見了。
時七正打算從窗框上下來,夏驕已經邁出了一條,雙手一撐是也進了那個窗框里。
再寬敞的窗戶也不下人高馬大的兩個年男人,時七被到邊緣上,只能一手抓著窗框,一手扶著夏驕,難以抑制地皺了皺眉:“你別掉下去。”
夏驕笑彎了眼:“沒事,這麼高的樓我跳過,落地時候打個滾就沒事。”
時七愣了一下,差點忘了,這幾乎不是個人。
夏驕看了兩眼,覺得沒什麼意思,秋千似的晃了兩下:“你喜歡坐這種地方啊?”
“嗯。”時七應了一聲,或許是夏驕沒有制止他,讓他心不錯,他接著解釋,“坐在這種地方往下看,會讓人覺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噗呲。”夏驕笑了出來,“那這還不夠高,回頭等有要坐飛機的任務,我申請帶上你啊。”
“不一樣。”正好一陣風吹過,吹起年的額發,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腳下的普通人們,看起來冷漠無,又和這個世界格格不。
夏驕盯著他瞧了一會兒,作敏捷地鉆回了屋:“哎對,我還給你買了東西。”
“什麼?”時七稍微有點意外。
夏驕從手提袋里一堆花花綠綠的零食中間拿出一個盒裝小蛋糕,笑嘻嘻地遞過去:“喏,生日蛋糕,祝時七小同志,一歲生日快樂。這兒還有生日蠟燭呢,我出賣相了好幾聲姐姐人家才送我的,不然買這麼小一蛋糕可沒有啊。”
時七沒有出聲。
夏驕看他似乎盯著那袋零食,也十分大方的往他那邊一推:“喏,這些也給你。怕你路上無聊買的,給我留點啊!”
時七拿起了那個蛋糕,也不是多致的小蛋糕,巧克力做了圓溜溜的熊腦袋,看起來憨態可掬,對誰都出一張笑瞇瞇的熊臉。
夏驕把叉子遞給他,時七才反應過來,他搖搖頭:“我不吃。”
夏驕也不意外:“不喜歡吃啊?那我吃……”
“不是。”時七作飛快地躲過他過來的手,“我現在不吃,先放著。“
夏驕笑起來,他笑的時候一雙眼睛里盛滿笑意,顯得真誠又坦率:“你這跟我要搶你吃的似的,這東西不經放,要快點吃才行。”
“那明天吃。”時七端著那個蛋糕站了起來,“房間里沒有冰柜嗎?”
夏驕搖搖頭,往浴室走進去:“你當咱們住的是什麼五星級大酒店啊?沒有,要麼你就把空調溫度調低點,晚上裹被子睡。”
他說完沒怎麼在意,就徑直進了浴室。
浴室外的時七盯著浴室綽綽的人影看了一會兒,直看到里面響起了水聲,才驟然反應過來一般收回了目,板著臉轉了個方向,背對著浴室。
——這一轉,他才發現自己手里還捧著那個蛋糕,倒顯得他多喜歡似的。
時七沉默地把蛋糕放到床頭。
夏驕洗完澡出來,時七已經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著沒有,反正他把空調溫度調得很低,把那個熊熊蛋糕放在了床頭,鉆進被子里閉上了眼睛。
夏驕也就不吹頭發了,也半躺到床上看了看研究所發來的消息。
部通訊件上,群名“共創和諧新時代”的聊天群,一個代號“創造者”的人回復了消息:“初步排查已經完,該車隊近日有司機夜晚撞上野生而導致車禍,被傳撞狐仙,實際上被撞擊的本不是黃鼠狼,而是另一種鼬科艾鼬。目前看來沒有特殊事件跡象,以防萬一,會對該車隊三天持續保持關注。”
夏驕點了點頭,看樣子還是他多想了,他一邊著頭發一邊回消息。
進化:“辛苦了,沒事就好。”
好八卦的讀心者:“夏哥!717怎麼樣啊?”
這是江商,夏驕笑了一聲:“乖一小朋友,除了有點中二,沒太大問題。”
好八卦的讀心者:“夏哥,我教你怎麼和中二病流!你就跟他說——你也是不屬于這個世界の迷途之人嗎?”
夏驕翻了個白眼直接關了手機,他剛剛居然還對江商抱有期待,真是白瞎了他的。
夏驕一向睡眠質量很好,沒一會兒他的呼吸就平穩起來。寂靜的房間,時七驀地睜開了眼睛,他忽然開口,聲音并不低的了一聲:“夏先生。”
夏驕沒有回答,他的呼吸依然平穩。
時七翻坐了起來,他像貓科一樣,幾乎沒有聲音地落地,站到了夏驕床前。
他出手,在睡著的夏驕眼前揮了揮,確認對方沒有反應之后,他看向了夏驕擺在桌子上的手機。
在通過考核之前,他依然沒有離被監管人員的份,沒法擁有可以聯系外界的通訊設備。
他拿起手機,垂下眼輸四位碼,編輯一條短信發出后刪除記錄,扭頭看了眼毫無知覺的夏驕,把手機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夏驕,甚至把手放到了夏驕脆弱的脖頸上,似乎挑選一個好下手的方向似的比劃了一下。
但他最終還是松了手,他蹲下來盯著那個蛋糕看了一會兒,神似乎有點奇異,這是他的生日蛋糕。
時七把蛋糕也放回原位,對夏驕出了笑臉:“晚安,做個好夢,夏先生。”
他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
時七其實不太喜歡睡覺,醒著的時候他能控制大部分人的想法,他無法控制夢里會出現什麼——他討厭一切無法控制的事。
就比如現在。
時七冷眼看著面前戴著黑哭面的男人,他明知道這一切是在夢境里,卻也沒有辦法立即醒過來,還非得在這里,聽那個討人厭的家伙夸夸其談。
戴著黑哭面的男人長篇大論著自己的理想:“孩子,真理掌握在數人手里,我曾經也相信人人平等,但后來我終于醒悟,有些天生的蠢貨不配擁有任何權利,他們只能被領導。”
“為此我需要聚攏一批天才,很多、很多的天才。”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找到他們,盡管有些人可能并不希與我合作,但你會讓一切都充滿可能。他們會來找你的,好孩子,他們一定會找到你,而你……也會替我找到他們。”
“閉。”時七有些煩躁地開口,如果現在他手邊有什麼東西,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全部砸過去,但他出在一片漆黑中,邊什麼都沒有。
他就像個憤怒,但毫無反抗能力的孩子。
戴著黑哭面的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時七猛地甩開——
他終于從夢里醒了過來。
他有些茫然地睜開眼,夏驕就蹲在他的床邊,盯著一頭睡得糟糟的頭發,一只手懸在半空。
時七很快反應過來,他剛剛應該是把夏驕的手甩開了。
夏驕有些隨地在床邊坐下,隨口問:“做噩夢了?夢見什麼了靜那麼大。”
時七沉默了下來,就在夏驕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垂下眼,低聲說:“我夢見一座山。”
“巍峨浩瀚,不可逾越,就攔在我眼前。”
夏驕撓了撓腦袋,有點不確信地問:“那不會是我吧?我給你那麼大心理力?”
時七面無表地抬起頭看他,夏驕給他比劃:“你想啊,我現在的份不是得看著你嗎?意思就是你上哪都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時七:“……”
夏驕笑起來:“沒想到吧,我還會解夢呢!”
“你知道我那之后做了什麼嗎?”大概是夏驕笑得太礙眼,時七突然開口。
哪怕知道他這麼問必定是等著自己跳坑,夏驕還是饒有興致地問:“干什麼了?把山炸了?開山了?”
時七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上山。”
夏驕:“……你等會兒,我要重新填你的檢測報告,時七同志,你這個行為涉嫌職場擾啊!”
時七就笑起來,他似乎聽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在夏驕擔心他會不會笑撅過去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笑意,說:“夏先生,我想吃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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