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雙方默契地心中發怵。
怎麼又要喝?
怎麼還要背?
一個苦在心中口難開,一個說了真相也不信,無聲地對視,誰也沒靜。
蘇斂手揚在空中,覺得有點兒發酸:“要不,放彼此一條生路。”
言下之意很明顯,我放你一馬,你也別太執著。
“那不行,就這,我們仨整理了好幾個小時。”
池妄晃了晃那一摞紙,微微了口氣:“生怕你早睡,一路跑回來找你。背個書而已,多大回事兒。”
多大回事兒,說得輕巧,要不你來。
蘇斂氣笑:“所以…….他們倆不會還有資料要拿過來,吧?”
“對。”
一個字輕飄飄的落下,世界轟隆一聲,徹底毀滅。
蘇斂面如死灰,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倆還有打賭。”
池妄把那摞紙往桌面上一放,回得很有底氣:“我這次語文超常發揮,別天真,我輸不了。”
呵,蘇斂冷笑,不發一言。
“所以,你放心背,大膽上分。”池妄挑著眼尾看他,倚著門框,笑得燦爛。
要不是這人格真的不錯,蘇斂懷疑他在故意整人。
他把保溫杯放桌面上一放,一聲脆響,無聲的暗示。
極限一換一,池妄秒懂。
他視死如歸地盯著那個水藍的保溫瓶,滿臉悲壯:“行,我喝,你背,互相監督。”
為了顧安久念叨了一晚上的宿舍榮譽之戰,他暫時把自己納403的一員。
說完,先行一步,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鼓足勇氣往里灌了一大口。
還是悉的味道,還是糟心的配方,還是讓人忍不住反胃的生理沖。
濃郁的酸苦彌漫進整個口腔,中間混雜著幾縷詭異的甜,粘粘乎乎攪合在一起往嚨里涌,比上次純粹的難喝還要反胃。
,史詩級地獄變態的養生料理。
以后誰當了蘇斂老婆,真是遭殃。
“不錯,好多了。”某人昧著良心哄騙,結滾,生地咽下去。
看出他的倔強,蘇斂也沒穿:“我就說了,改良版會好很多。”
“嗯,到你了。”池妄拿著保溫杯的手微微抖,強裝淡定。
對面的酷哥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地鎖定他,睫微微卷翹著,不說話的時候長得很人。
偏偏長了張噎死人的,說話就很煞風景:“喝完。”
池妄嘖了一聲:“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蘇斂兒懶得理:“快點兒。”
是禍躲不過,池妄嘆了口氣,眉心一擰,一鼓作氣往里瘋狂輸出。
杯子倒是空了,心態徹底崩了。
心態崩的倒也不止他一個。
蘇斂坐回書桌前,翻看那堆資料,無聲照著默念,陷無無求的渡劫。
他一北大本碩博連讀的醫學生,理綜英語信手拈來,現在是在干什麼?
在……. 他媽的背高中英語范文。
視線一瞥,旁邊這人好像緩和過了那被摧殘的勁兒,重新散發著一輕松,敞著點著手機屏幕玩歡樂斗地主。
那大爺一般的模樣做態,真跟監工似的。
“你能不能別坐我旁邊?很煩。”蘇斂煩躁地翻到下一頁,麻麻的英文小字排列行。
池妄把凳子挪開了一小截距離,長支得更開:“別躁,靜心,你就當我是空氣。”
“我當你是傻。”蘇斂輕聲罵了一聲,憤憤不平地繼續背書。
池妄笑了笑,沒反駁,手指一點,搶了個地主。
門再次推開,顧安久喜滋滋地進來,把書往那疊資料上一放,雪上加霜。
他眉飛舞的說:“買到了,最后一本,隔壁清北班學霸傾推薦的理綜真題集錦。”
“真的很難買,我們倆跑了好幾家。”林衍跟著進來,勾著小結的書包帶,“你要有不會的,小猴子可以幫你輔導。”
眼前的資料堆積如山,蘇斂手指撐著頭,生無可看向四張臉:“你們是想我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快被這青春的巨浪淹得尸骨無存。
“沒、沒有,小九、九哥說,這是、寢、寢室之戰,我復、復習完了,可以幫、幫忙。”
宋嘉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哪、哪里不懂,問、問我。”
蘇斂頭更痛了,聽他講完題,大概天都亮了。
他戰略妥協:“你們睡吧,題我會背,書我會看,今晚通宵,行不行?”
“這就對了,這樣,不打擾你們,蘇斂去我宿舍。”池妄起了個懶腰,手把那堆資料一收,自作主張下了決定,“走,我幫你搬書。”
蘇斂靠著椅背,有氣無力說:“我謝謝你。”
午夜三點,池妄在一邊盯得實在太困,手指進袋,掏出煙盒準備去臺煙。
手指剛夾上,打火機還沒出來,手背被輔導書猛得打了一下,生疼。
“,打我干什麼?”
“不許煙。”
池妄叼著沒點的煙,輕輕咬著煙解饞:“我去外面,不熏著你。”
蘇斂剛背完第十五篇,整個人躁地想揍人,氣極低:“你不煙會死麼?”
“我困。”邊說著,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真的困,我出去提提神兒再進來陪你。”
蘇斂手把煙搶過去,連帶著煙盒和打火機一起扔進垃圾桶,唰地一聲,發出悶響。
指節曲起,語氣很是煩躁:“再讓我看見一次,揍你一次。”
他現在腦子混沌,連理由都懶得編,直接暴力威脅。
這是到養生酷哥的逆鱗了,惹不起這位祖宗。
池妄了鼻子,無奈站起:“行,不,我去洗個冷水臉行了吧?”
那人沒應他,一張臉看上去云布,山雨來,也不知道在氣個什麼勁兒。
池妄挑了挑眉,轉進了浴室,服一,干脆直接沖了個涼。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潛心苦讀的人已經趴在書桌上睡了個。
他快步過去,手想要把人醒,手指到細的頭發,掌心被茸茸的發掃得有些發。
脾氣這麼,頭發怎麼能這麼。
池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好半天沒吭聲兒。臺燈的把他睫的影子拉得很長,整張臉看上去愈加地蒼白,手指上還著一支沒蓋帽的水筆,筆尖在紙上被無意識地畫出一些七八糟的劃痕。
好像把人太狠了,沒必要,池妄到底沒忍心。
轉從柜里拿了件校服外套,輕輕搭在了瘦削的肩膀上。
想著得同甘共苦,他坐回旁邊的椅子,雙肘當枕頭,一起趴了下去。
蘇斂六點生鐘自然醒,桌面太,覺渾像是散了架。
他垂眼看著披在自己上的服,又看了一眼旁邊還睡著的池妄,有些晃神。
一個人格變化再大,天生骨子里的溫到底還是藏不住。
蘇斂靠著椅背靜坐了一會兒,把服從肩膀上拉下來疊得整整齊齊,放到一旁。
他抹了把臉,手推人,嗓音放得很輕:“池妄,起床去考試。”
“嗯?范文背完了嗎?”突然被醒,池妄混混沌沌地半睜開眼,意識還有些不清醒,思路卻無比清晰,牢牢記著監工責任。
“……..背你大爺。”蘇斂那點兒心的小瞬間被攪碎得一干二凈。
蘇斂在眾人熱切的注視下走進考場,那副隆重的架勢跟全村的希似的,就差拉個橫幅以示尊重。
上午下午兩場考完,加上頭一晚睡眠不足,他覺整個人都有點兒飄。
但為了賭注,到底還是集中了全部注意力,認真做完了試卷。
英語考試結束,渾像是散了架。
池妄越過課桌大步到面前,語氣很是得意:“范文中了,就是你昨天背的第五篇。看吧,我就說學霸筆記有用。”
“記這麼好,你他媽怎麼不背。”蘇斂沒好氣地拎起書包,“晚自習幫我請個假。”
“請假干什麼?”池妄不解。
蘇斂盯著他一副力旺盛的姿態,真懷疑這人是不是打了興劑:“我回去補覺,行不行?”
不愧是養生酷哥,池妄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
三中閱卷速度出了名的快,隔了一天,李國慶就抱著一大摞語文卷子進了教室。
他往桌面上一放,抬手了所剩無幾的頭發,表波瀾不驚,看不出好壞,搞得教室躁的氣氛更濃。
“到名字的同學,上來拿自己的試卷。”
同學被一個一個被上去。或多或的數落,除了幾張顯而易見的笑臉,整一片哀鴻遍野。
“蘇斂,你的。”
這兩天漩渦中心被點名,眾人齊刷刷扭了頭,想要過那張薄薄的答題卷,看出點兒端倪。
李國慶看到試卷上的分數,有些意外,這孩子績倒是沒想象中那麼差。
他翻到卷子后一面,表又沉下去:“你這古詩詞怎麼全空著,一道沒填,沒背?”
“嗯。”蘇斂接過來,含糊應了一聲,“時間不夠,沒來得及。”
“放學來一趟我辦公室。”李國慶沒再多說,繼續點名:“池妄,過來。”
蘇斂拿著試卷下去,困頓地靠回椅背上。前兩天通了半宵,睡了兩晚還是困。
顧安久長了脖子,瞄見分數,低聲音哇靠了一聲:“97?及格了,真的假的?你不是績倒數麼?”
“巧大部分都會。”蘇斂謙虛,說得很是委婉。
“你也是語文最好啊,跟妄爺一樣,老子只有60,好菜。”顧安久拎著自己滿是紅叉的試卷,翻來翻去,不悅嘟囔。
那確實是菜,蘇斂安的話卡在里,好像也沒什麼可說。
池妄拿著卷子大步下來,渾上下散發著一春風得意。
炫耀似的,往旁邊桌面上一放,紅橙橙的分數很是顯眼。
他掃到蘇斂的分數,邊的笑意淡了下去:“什麼況,你居然比我高?”
蘇斂盯著隔壁大大的79分,表淡定:“很難嗎?”
池妄一時卡殼,這人怎麼現在比他還狂。
“完了,妄爺,你要做——”顧安久憋著笑,拉長聲音,“一個月的——六——班——領————員。”
表過于幸災樂禍,自個兒都忘了當初是站在蘇斂的對立面,可勁兒煽風點火。
林衍了他胳膊:“你是不是想死。”
“閉。”池妄盯著自己辛辛苦苦考出來的結果,索然無味。
這人不是績稀爛,居然能考及格?這合理嗎?
一不祥的預迅速升騰,逐漸型。
想到站在寬廣的跑道上,六班全列隊正前方,他,一個退江湖仍然讓人聞風喪膽的三中校霸,一個收服了萬千外校混混的街頭老大,要手舞足蹈姿勢標準的領………
四肢僵,頭皮發麻。
池妄舌尖頂了頂上顎,含糊出聲:“不是拿語數外最低跟我比麼?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蘇斂微微點了點頭,語氣云淡風輕:“也是,不過謝謝你那天監督我背了一晚上英語,我覺考得好。”
怪氣,含沙影。
“………..”池妄往椅背上一靠,強行自我安,“沒事,我們等數學,你能考過79算你狠。”
放寬心,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就蘇斂跟他這半斤八兩的,嚇唬誰呢。
-
蘇斂的97分沒引起太大波瀾,艾學習聽完分數,鼻孔朝天,更是不屑一顧。
一個年級倒數,也就這科能拿出個及格績,塞牙都不夠。
他迫不及待想等到績全出,想到蘇斂站在廣播室大喊“我是菜”的場景,心里一陣冷笑。
這群垃圾學渣,就該被教訓教訓,消消平時那子囂張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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