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將絨毯和被套鋪在龍床上,白狐貍摻著淡淡的灰絨線,看起來素凈和,在這冰冷的龍寢有些突兀,就如冰山上臥著一只迷了路的被拔去獠牙的白狐貍。
將床鋪鋪好,長安將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放在籃子里,打算送到洗閣去清洗,洗閣就在出了龍寢的不遠的回廊下,這只負責專人來洗帝君的,都是使,又較別的洗閣不同,在洗閣里也是地位頗高,冷宮洗閣是地位最低的。
剛走到院子中,就見小桃吃著點心走了過來,小桃的月錢基本都花在買零上了,不比主子們香袋里裝的是名貴的香料,婢們的香袋里裝的是花園里的落花瓣,小桃的香袋里則更不一樣,里面裝的是糖豆和花生大棗核桃仁。
長安不用香袋。以前是千金小姐的時候是用的,那時候爹從南方淘回來頂級的香料拔尖的會送給長安。爹死了以后現在就不用香袋了。
一來景傷,二來和份不符。
永遠做著和份相稱的事,奴婢就該有個奴婢的樣子。認清現實很重要。即便用下等布料了香袋塞滿花園里的任人踐踏落花,也改變不了是奴才的事實。
上等人傷春悲秋看落花是調,下等人故作高深看落花是凄涼。
長安,唯一想戴的飾,是冠。如今這冠靜靜的躺在東宮之,帝君雖有嬪妃無數,而皇后未立,子嗣空虛。
這對長安來說,是機會。哪怕很渺茫,但是,是機會。
“長安姐姐,你是去洗閣嗎。”小桃跑到近,里的吃食也咽了下去。
長安將下一點,“對。”
“一起去吧,梅姑姑剛才吩咐我去將前日送去洗的帝君的幾件中取回來。”
“好啊。一起去吧。”
兩人到洗閣,長安將床單被罩給洗閣管事的,就在門口等著去取服的小桃,大約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小桃便出來了。
“長安姐姐,你久等了。”小桃一手提著籃,一手端正一杯黑的末。
“沒等多久。手里拿的什麼,黑黢黢的。”長安不解的端詳著那杯子里的什。
“這是我媽前幾天休假出宮時候買的黑芝麻,拿溫水一沖,又甜又香,好喝的很。回去我給長安姐姐也沖一杯。”
普通宮每月有半天的假期,梅姑姑那樣的高階則每月有兩天假期,把事安排妥當,接清楚,得到上級的批準就可以休假了。
“嗯,好。”長安著被凍的通紅的手,“走吧。回去了。又要下雪了,冷的。一會兒下臺階你慢慢走,別倒了,剛才有婆子把洗裳水潑在臺階上了。”
長安自去年被慕容玨刺穿腹部,便落下了腰腹痛和害冷的病。
“嗯。沒事。我仔細著呢。”小桃拎著一籃子服往外走,走路就有些冒失,眼睛忍不住的老往手里的黑芝麻上盯。
小孩子對好吃的就沒有抵抗力,也忍耐不了,恨不得立時就把黑芝麻糊糊吃進里。
長安又好笑又擔心的代,“看路啊小桃,地上,仔細跌倒。”
“沒事,長安姐,我走的穩當著呢。啊......!”
正說著,就聽小桃啊的一聲,腳底打,整個人摔了個啃泥,撲通一聲從臺階摔了下去,狼狽極了。
“小桃!”長安嚇了一跳,心驚跳的道。
長安和小桃本來是在臺階上,到下面平地路上還有十幾級臺階,是以這籃子服就拋線似的失去了控制,灑的滿地都是,那杯黑芝麻也就潑了出去。
正巧下面經過一行人,當中那婀娜雍容的人一下就被兜頭兜臉灑了一臉黑芝麻,一張俏臉瞬時漆黑,難以辨認容。
“哎喲,是哪個不要命的。”那子吃痛的驚呼,“我的臉!”
奴婢們連忙把摻住,手忙腳的拍打著服上的黑末,擔心道:“那狗奴才走路不長眼睛,竟然砸到了繡人。這是什麼末,怕是嫉妒人貌,有意毀容!”
劉繡大驚失,“本人的臉,好痛,這定然是毒。來人,將這奴才按了,給我狠狠的打!”
長安心想完了,小桃這冒失的子,早晚出事,愁死了。
小桃慌忙爬起,著子跪在那里,發著抖像個鵪鶉,嚇得說不出話來,結結道:“繡...繡.人..饒命啊!”
“繡人,您有無大礙?”旁邊另有一位主子模樣的子查看著劉繡的況,這人乃是二品大員慕容玨的夫人,宋盼煙,今日乃是東廂殿的貴妃辦了賞梅花宴會,進宮來赴約,在路上遇見了近日盛寵加的繡人,便一同過去東廂殿。
劉繡滴滴的抱怨道:“盼煙,我這臉怕是毀容了,果然紅命薄,我哪里經得住這樣的飛來橫禍。帝君倘若知道我毀了容貌,必然心疼極了。帝君夸我眉心一顆小痣分外俏。”
長安聽見盼煙二字的瞬間也已經看到了宋盼煙,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便是這個人奪走的未婚夫,并且一手促滿門慘死的,若宋盼煙有半分慈悲之心,又怎會慫恿慕容玨滅滿門。
若說慕容玨是權熏心,那麼宋盼煙則是狠惡毒。
長安將心底由于聽見‘帝君夸我眉心一顆小痣分外俏’而引起的不適下,這該死的酸的滋味,讓捂住了心口。
有幾個侍衛大步朝著小桃過去,眼見就要把小桃按住給一頓拳腳相加。
小桃害怕的哭了起來,臭未干,又不懂什麼事故,爹媽又寵著,這下可是嚇壞了,“不,不要打奴婢,不要打......”
“人手下留人。”長安快步走下臺階,站到了小桃的前,將小桃擋在后,隨即跪在了劉繡和宋盼煙的前。
這一跪,猶如如萬箭穿心,隨即彎下子磕了頭,眼底一片冷意,有朝一日,一定要位居高位,教宋盼煙跪在的腳邊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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