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白骨老,斐淮收拾出一些丹藥,離開孤星山,前往通天塔。
天漸明,黑夜褪去。塔尖的花鏡碎片散發淡紅微,跟初升的燦燦朝暉融合在一起,如彩墨般在天空中暈染開。通天塔口依舊人頭涌,比昨夜離塔時還要多一些。
斐淮手持一袋糖桂花包,四尋找其他人的影子,終于在人海中瞧見李荊芥。他連忙往那邊走,問道:“們呢?我帶了些丹藥,待會兒分一分。”
走近一看,前方不有忙碌的李荊芥,還有一條整齊排列的長隊伍。一群人簇擁在攤鋪之前,高高低低的腦袋太多,遮擋后方人的視線,看不清排著等什麼。
隊伍中,有人瞧見斐淮從后往前走,不滿道:“別了,排隊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是店里人。”李荊芥快步奔來,帶斐淮往里走,“淮,你來得正好,快過來幫忙,忙不過來了!”
待走到隊伍最前方,斐淮終于看到攤鋪全貌,不知從何拉來的竹質店面,上面是擋太的竹檐,下面是放東西的竹桌。桌上鋪著樸素麻布,有一盛滿碧綠清心丹的竹筐,旁邊是羅列細丹方的牌匾,上書代煉丹藥的各類事項。
棕黃的天寶鼬站在竹筐邊,它兩只小短爪抱著清心丹,來人就憨態可掬地鞠躬,好似凡人店面里招攬生意的吉祥。
蘇紅栗在大后方施煉丹,楚在霜則在店前收取材料,看到斐淮,笑著詢問道:“這位客來點什麼?”
“這是在做什麼?”
一行人相約通天塔修行,他不過回去理點事,三人扭頭在門口開店?
這覺就像昨日的同窗,突然變學堂前早餐鋪老板,還熱洋溢跟路過的自己打招呼。
楚在霜一敲牌匾:“代煉丹藥,價廉,叟無欺,了解一下?”
斐淮看到上面寫著“價格面談”,問道:“什麼價格?”
“別人是看帶來藥材量,我們代煉從中提,你的話不用帶藥材,直接賣打工就行。”
“?”
斐淮挑眉:“賣打工?”
“沒錯,店里還有帶你的前輩,幫你悉當前的工作。”楚在霜煞有介事地點頭,還出手來介紹,“你要是比較能說會道,那就跟著前面的李哥,你要是比較踏實肯干,那就跟著這邊的天哥。”
斐淮低頭一瞄,發現里的前輩“天哥”,竟是那朝人獻的天寶鼬。
只是分開一小會兒,他待遇都排到靈后面了。
斐淮被氣笑:“我還是跟著你吧,覺你比李荊芥能說會道多了。”
楚在霜瞪大眼:“年輕人,心不要這麼大,腳踏實地慢慢來,還上來就想當掌柜?”
斐淮懶得跟口舌之爭,他抬高手里的糖桂花包,在眼前抖出嘩啦啦的聲響。
楚在霜瞧見他手中紙袋,瞬間眼前一亮,驚喜地一躍而起,“原來是尊貴的老顧客,來來來隨便挑丹藥,這一次就給您免單,畢竟我們老了!”
他似笑非笑:“老?還讓我賣打工?”
“玩笑話,玩笑話,正經的小店,您倒是想要賣,也不敢買呀!”
“……”
楚在霜趁他不言,一把拿過桂花包,滿腔雀躍地打開紙袋,還跑到后面分給煉丹的蘇紅栗。
斐淮接過的位置,他站在店面后收材料,問道:“你們還要在這里擺多久攤兒?”
楚在霜嚴肅地糾正:“是‘我們’要在這里擺多久,小斐你剛來店里,稍微有點榮譽,別顯得特不合群。”
斐淮:“?”
一個魔修都陪著一幫仙修擺攤兒,他再合群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蘇紅栗里叼著桂花包,甕聲甕氣道:“我的儲袋要滿了,可以讓前面別再攬客了,這些藥材應該夠我們用好久。”
“好,那我去說別再排新人了。”楚在霜著紙袋,跑到前方送桂花包,順便通知李荊芥停止排隊。
片刻后,李荊芥一邊咬著桂花包,一邊朝攤鋪這邊招手,示意道:“沒再排人了。”
店面前還有一小撮人,等將他們的材料煉完,今天就可以正式收工。蘇紅栗主要就負責煉丹,剩下三人在店面忙前忙后,分工細致又高效。
楚在霜將桂花包分完蘇紅栗和李荊芥,抱著紙袋走回到店面邊,將最后的包子遞給斐淮。
“居然還記著我呢。”斐淮嗤道,“我以為你早就忘在腦后,等送完一圈都不一定想起我。”
他帶來的桂花包,卻不說先給他,反而分給另外二人。
“又說什麼怪話?”楚在霜迷,“明明是你每次就吃一枚,看著也不像吃的樣子。”
一直覺得他很怪,明明不喜歡甜食,但每次堅持要吃,著頭皮也得有一枚。不管是桂花包,亦或是甜餞,即便吃得眉頭皺,都必須要擁有才行,否則就會怪氣。
后來,就養習慣,每回給他留一枚,想要吃就去吃,不吃也無所謂。
“呵,小孩子口味。”斐淮瞥向最后一枚桂花包,他側過頭去,繼續收材料,“我不吃,你吃吧。”
“我就知道。”
楚在霜倒也沒客氣,直接就吃掉桂花包。猜到他對包子沒興趣,但他每回必然借機發作,那覺類似有點病在上,時不時便要發一會兒癲。
這就像他私下已不裝老好人,稔后早對直言直語,但對外還是相當捧著。其他人喚“在霜”,他就改口“霜兒”,非要顯得不一樣,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對,是人,他是魅,互不理解很正常。
沒過多久,攤販終于忙完,排隊修士全都散去,四人清點起所有收獲。
在全神貫注的練習之下,蘇紅栗控火水平不斷進,出丹數量也越來越多,給攤販帶來不小收益。開店賺取的藥材能煉制出不丹藥,估計足夠四人在通天塔期間使用。
“果然還得靠藥來練,要是我自己找靈草煉丹,想控制好火焰不知得多久。”蘇紅栗察覺自技藝進,欣喜道,“今天煉的丹多,我有點新想法,剛剛煉出一批新的。”
將那筐新丹藥端出來,只聞顆顆清心丹帶著異香,瑩潤之看著就不似凡品丹藥。
楚在霜起一顆,端詳道:“這得有上品丹藥的水準。”
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更別提為治療離魂癥,曾經服用不丹藥,備一定的鑒別力。
即便是相同丹方,出來的丹效也不同,全靠藥修自的煉丹水準。這就是男修當時要嘗丹效的緣由,但蘇紅栗那時煉出的是中品清心丹,現在卻有上品之相。
“每一爐里只有幾顆這樣的,我就把它們挑出來了,攢一攢也多,我們吃這個吧。”蘇紅栗道,“我回去琢磨一下新丹方,等雙……”
忽然想起楚在霜的話,遲疑地一兩位男修,將“雙生靈心花”咽回肚子,改口道:“等再找到其他稀有靈草,就將今天想到的新丹方改進一下,說不準還能煉出更好的。”
“確實已經有上品水準。”斐淮咽下一枚清心丹,便覺濃郁靈氣彌漫,只是不知在此之上更好的丹藥,能夠達到什麼樣的水平。
李荊芥捧著自己那份丹藥,肩上還站著手作揖的天寶鼬,激涕零道:“謝謝老板,謝謝神仙,以后小的們就跟著你們混了!”
“沒事,我們快去爬塔吧。”
*
通天塔星河閃耀,有上品清心丹幫忙,四人的爬塔如有神助,比第一回還要快不。不得不說,丹藥是修士的必備品,連思考難題的速度都提升。
不知不覺,小隊又要分頭行,楚在霜和斐淮爬得快,蘇紅栗和李荊芥爬得慢。他們約好子時在門口頭,便兵分兩路在塔里修煉。
神識明朗而舒暢,里有草木微甜,楚在霜一邊含著上品清心丹,一邊一蹦三跳地往前面跑,只覺輕盈如羽。腦海中運轉各類法,幫助著軀聚氣凝元。
最近有新訣竅,施卻不再顯,心底念著金電和漣水,但并不直接聚出水電團,用這種方法調外靈氣,只是不將其釋放出來,依舊能達到修煉效果。
小釋慨道:[按照這個速度的話,每天都堅持來爬塔,三葉后期不是沒可能!]
楚在霜小步往前奔,心頭還默念著口訣,忽然許久沒聽到后靜。詫異地回過頭,只見斐淮在塔壁邊索,不知道在尋覓著什麼。
“怎麼了?”楚在霜疑道,“這是九十五層,你昨日都通過,今日倒變慢了?”
兩人昨天沒有吃丹藥,都可以攀爬至一百層,現在有上品清心丹加持,他反而走起回頭路,沒有一鼓作氣向前。
“沒事,我只是隨便看看。”斐淮心中有事,他試圖在通天塔尋找蛛馬跡,冷不丁道,“你當時怎麼停在一百七十四層?為什麼沒爬到兩百層看看呢?”
當時說,他們從174層開始比賽,那證明還有能力上去,只是多年前在中途放棄。
楚在霜一怔,好似被問住,茫然撓頭:“我忘了。”
“什麼?”
“我真的忘記為什麼沒再爬了,好像是中間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后卻患上離魂癥,一直在千金方臥床喝藥,就將通天塔忘到腦后了。”楚在霜回憶道。
那時剛認識小釋,忙著跟識海的新朋友閑聊,被各類怪陸離的故事吸引,自然無暇去顧及舊玩。
“而且那場病很重,一直都在發高燒,我有好多年的事,都迷迷糊糊燒斷片了,說實話要不是你們來通天塔,我已經忘記以前來過這里。”
醒來后,照舊跟兄長滿山跑,只是開始有小釋陪伴,等到兄長門修行后,又獨自跑到紅塵澤,跟孫大娘等人聚在一起,更不常在蓮華宗里轉悠。
斐淮若有所思,看來即便爬塔層數很高,卻依舊不明白通天塔的原理。
這里是花鏡碎片隕落的地點,不在瓊蓮十二島存在,在其他地方也有相似場所。他過去就在類似地方修行,花鏡是混沌之源,流淌出的絕不止仙氣,必然還有大量的魔氣,但蓮華宗是仙修據點,流出的魔氣都被藏,不可能讓普通修士接。
有仙勢必有魔,不會憑空消散。這些魔氣應該還在塔里,要是他能找到濃郁魔氣,或許可以避開島上法陣,用無遠弗屆移到島外。
但他現在找不到陣點,連一百七十四層的也不知道,線索在此斷了。
只能在想別的辦法。
*
一連數周,四人都泡在塔里刷層數。
斐淮緩慢地攀升到一百五十層,從此開始,楚在霜的登塔速度也變慢,好長時間沒來過高樓層,同樣得重新瀏覽塔壁古文,偶爾會在冥思板停滯許久。
用進廢退,不記憶隨消退,不得不重頭再來、緩步前進。只是不知為何,的聚氣越發順暢,卻時不時會到頭疼,著似曾相識的環境,腦袋里偶爾閃過些畫面。
同伴們聽聞此事,倒不覺得有異樣。
李荊芥訝異:“你居然現在才頭疼,我最初爬到八十五層,就覺頭疼裂,必須吃丹藥才行!”
“我也是,爬塔第一周,頭發都掉得多了。”蘇紅栗順了順兩長辮,“這個月下來才好轉,沒有剛開始掉得夸張。”
斐淮:“冥思板有拓寬識海的作用,很容易就使人心神憔悴,類似于驟然將軀拉開。你道心不穩固,疼痛反而點,畢竟越是堅的東西,打碎需要的力氣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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