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科,考生的心已經野了。尤其還是英語,不會的是真不會,蒙都沒蒙。
所以,提前卷的不只有齊磊,等到他出來的時候,走廊里已經有了不雀躍的影,吳寧就在其中。
不過,他不是因為英語不好,恰恰相反,吳寧就靠英語拉績呢!
董秀華一心要把兒子送出國,所以初一開始就給吳寧上英語補習班,這方面遠超唐奕和齊磊。
哥倆一見面,本不聊績,吳寧張就道:“瘋子還得一會兒能回去,咱倆咋辦?”
齊磊想都沒想,“走,請你吃冰兒。”
吳寧登時喜笑開,“石頭哥仗義。”
哥倆勾肩搭背地出了教學樓,時不時就有面的上來打招呼。
當然,不是沖著齊磊,都是吳寧的關系。
這貨向來屬于很會“來事兒”的那種人,在二中有名有號。
別管學習好的學習差的,跳的還老實的,就算不都是朋友,也能混個臉兒。
要不怎麼吳小賤呢,賤人都吃得開!
齊磊特意去了之前看書的那家書店,像這種圍著學校做生意的,門口都擺個冰柜做冷飲生意。
上次來的時候,齊磊看到門前就有冰柜。
老板顯然還記得齊磊,乍一見,心里咯噔一下,以為這倒霉孩子又來占便宜。
沒想到,齊磊掏了十塊錢過來,“一會兒一起算。”
可把老板樂壞了,兩個大小伙子要是敞開了造(吃),十塊錢都不一定夠,比他賣課本可掙的多。
這年月,小城鎮職工的月收也就五百塊上下,一斤排骨才四塊五,十塊錢的生意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吳寧自是挑貴的來,登高、大腳板一手一個。
齊磊卻抓起一個“冰袋兒”咬開一角,吸允著并不算可口的香汽水兒。
與其說喝的是味道,不如說品的是懷念。
但凡在九十年代走過來的孩子,哪個沒在炎熱的酷夏,叼著冰袋吸溜吸溜的清涼?
然而,哥倆剛靠在冰柜開始戰斗,就見一輛嶄新的山地車急停在二人面前。
唐奕帥氣地甩了甩三七分,“!吃獨食?”
齊磊和吳寧都很驚訝,“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這貨考場在三中,遠的。
唐奕瞪眼,“哥提前一個小時就放出來了!”
翻下車,往墻角一扔,然后拉開冰柜翻找。
“老板,有可樂嗎?”作一氣呵,瀟灑無比。
三人就堵在書店門口,守著冰柜又吃又喝,其間聊著生吹著牛皮,像三個二流子(小流氓)。
可這就是青春,著張揚。
當然,若是再能有兩三個生,哪怕不是男之,只如兄弟般親曖昧,也足以收藏進記憶里,供若干年后佑酒回味了。
聊了一會兒,唐奕提議回家,齊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于是,一輛山地車,三個大小伙子。
吳寧在大梁上,還必須貓著腰車把。
齊磊騎在后坐,是最舒服的。
卻苦了唐奕,使出吃力氣,吭哧吭哧的夾在兩人中間,還要忍吳寧的嘲諷。
“你特麼會不會騎車?能不能穩當點?”
氣的唐奕大罵,“閉!要不你來?”
...
“!石頭,你能不能老實點?別特麼晃了。”
齊磊笑著,聽著,突然放聲高歌:“在我心中...曾經有一個夢,要用歌聲讓你忘了所有的痛!”
吳寧:“讓我們歌,換你真心笑容..”
合唱,“祝福你的人生從此與眾不同”
“把握生命里每一分鐘...”
“全力以赴我們心中的夢!”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功......”
“吳小賤,你是豬嗎?詞兒都記不唄!”
“我樂意....”
三個年,漸漸遠去。
然而,校門的影中,徐倩看到的卻是一組奇特的畫面:
一中門前的丁字路口,一條又臟又的黃土路,延遠方,眼皆是破敗平房。
那是齊磊回家的方向!
至于那個讓心生沖的大男孩,就那麼晃在后座上,里叼著冰袋,哼著含混不清的歌。
而就在徐倩正前方,土路對面,同樣是一條垂直的路延遠方。
那是進城的方向,嶄新的柏油路面,夾道而起的高樓和遠繁華的城市中心若若現,那是徐倩回家的方向。
這一刻,站在校門前的林影中,看著在塵土中狼狽的齊磊和那條通向繁華的柏油路,腦中似乎出現了瓊瑤小說的悲窗晚景,又似乎到了現實的倒刺。
想住齊磊,朝他揮那串連接彼此的電話號碼,卻又不敢打破現實的凄,任其遠去。
不由苦笑,驚鴻一瞥的兩個人不正如丁字路口的兩個方向,漸行漸遠,又預言著不同的結局嗎?
終于,徐倩漸漸釋懷,對那個背影不再多看一眼。
穿過土路,踩上柏油路面,大步向城市走去。
和他....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有著普通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家世,好的臉蛋,傲人的績,以及遠超同齡人的心智。
所以,的人生也像時鐘一樣,被心調校。
會上最好的學校,拿最好的績,然后去國外讀最好的大學,瞄準最有前途的專業,將來走上一條常人無法企及的人生道路。
雖然平淡,但足夠穩妥,也足以讓絕大多數人心生妒忌。
至于他....
不思上進,虛度年華。那不是個,而是稚。
有趣又如何?終將虛妄。
如果也是穿越者,那一定會引用后世某個口秀演員的經典語錄:“如此平凡,卻又如此自信!”
徐倩覺得又長大了一點,悟出了新的道理,人生就是要不停的放手。
而這次,只是揮別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兒罷了,又有什麼可憾?
把已經攥得發的電話號碼輕輕撕碎,然后扔進垃圾箱。
“再見...我會忘記你的。”
徐倩如是自語,做著最后的告別。
只是,人生如戲,聚散無常,終究還是故作老的小孩子,哪知道下一個路口是背道而馳,還是不期而遇?是俯瞰平凡,還是被平凡俯瞰?
......
————————
山地車終于不再歪歪扭扭,唐小奕已經在顛簸中找到了駕馭前路的訣竅,肆無忌憚地沖向家的方向。
齊磊此時已經完全沒了中年靈魂的心態,他也悟出一個道理:
裝特麼什麼裝!?十六歲就得有十六歲的放肆!多年人偶爾還要坐在車里聽著老歌冒著傻氣,只為重溫一下那個回憶滿滿的年代。
老子不用回憶,老子就十六歲,不犯傻不張揚,簡直就是浪費好時。
于是,他和吳小賤一起大罵唐奕,“慢點!你特麼能不能慢點啊?”
屁是麻了,冰袋兒也顛丟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比被暗中勘視時還要不堪,可齊磊一點都不尷尬。
直到轉進胡同,車速驟降,二人才逃似的從車上跳下來,捶唐奕。
唐奕急忙加速躲過圍攻,用前撞開胡同里唯一的一棟二層小樓,把車子往院里一扔,“媽,考完了!”
在崔玉敏追出來之前,一陣風似的又沖出家門。
哥仨合兵一,直奔齊磊家。
進屋之間,唐奕直接把墻上最炫酷的一把吉他摘下來,抱在懷里,擺出搖滾架勢,霹靂啪啦一個掃弦。
齊磊有樣學樣也摘著一把,合著唐奕的調,生疏地盯著弦找了半天,才彈響第一個音。
吳寧側是拿書桌當鼓點,陶醉其中。
“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帶出溫暖永遠在背后。”
登時鬼哭神嚎,魔音灌耳,房蓋兒都在跟著。
左右鄰居一聽靜,直冒冷汗。完了,初三結束了,那幫小王八犢子又作起來了。
就在齊家隔壁,楊家老太太正與一個中年婦磕著瓜子,道著家長里短。
聽見隔壁的喧囂,楊老太眉頭皺得的,“也不學習,就知道胡鬧,再大點還得了?”
婦則笑,“那個心干啥?人家郭麗華都不當回事。真當他家和唐、吳兩家一樣呢?看著吧,再過兩年,有他們兩口子哭的。”
楊老太也撇,“還兩年?今年就是個坎!該上高中了,看他家石頭能考上哪兒。”
眼見胡同里一個影在門前一閃而過,是崔玉敏追著唐奕進了齊磊家。
楊老太登時來了神,“走,過去瞅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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