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把王憶給驚到了。
他用糖塊把小崽們給回來、讓王丑貓看門,自己則去大隊委辦公室找王東喜。
王東喜正在看報紙,看見王憶來了揚了揚報紙說道:
“王老師來了,你看咱市里日報的頭條,《流通領域怎樣適應農村經濟發展——農副產品收購隊伍建設正在加強》,上面說要把供銷社辦咱們農民自己的商店,要做到村村有供銷社,唉!”
一聲長嘆,無限憾。
正在翻找東西的劉紅梅說道:“你說些沒用的,就咱村這況能進來供銷社?進來了又咋樣,誰還有閑錢去買東西嗎?”
王東喜爭辯說道:“供銷社、供銷社,國家通過它供應咱農業生產資料和農村日用生后必需品,咱也可以通過它銷售一些農副土特產品嘛。”
“要是咱村里有了供銷社,那誰家曬了一斤海米吃不上,可以通過它銷售出去嘛。”
劉紅梅擺擺手道:“咱島上進不來供銷社,你還是關心一下過幾天市里的機械展銷會,我看著有活冷庫、冷藏箱、冷庫設備,真饞人,咱隊里要是有電有這些設備,那該多好。”
王東喜冷嘲熱諷:“你干饞就行了,連供銷社買商品的錢都沒有,還想去展銷會買設備?”
就這樣,兩人吵了起來。
王憶看著連連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王東喜聽到了,問道:“怎麼了?”
王憶坦然的說道:“文書,我知道現在天涯島雖然過的是大集日子,可多數社員想要包產到戶、分船到家。”
“但支書不愿意分家,于是你和紅梅主任就作為先進社員代表跟他爭取,對吧?”
王東喜點頭:“對,這個島上都知道,有什麼問題?”
王憶無奈的說道:“問題大了,你們兩個不團結,上點事先訌,這樣怎麼跟支書去斗?”
王東喜說道:“我倆團結也沒用,支書不聽我倆的話,但有人的話他得聽,你看著吧,馬上……”
“咳咳。”劉紅梅咳嗽一聲。
王東喜頓時改口:“那個,王老師你來干什麼?”
王憶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
兩人又有了跟王向紅斗爭的新想法?
不過兩人明顯不想跟他聊這些,他便跟著轉移話題:“我有事問你們,今天我聽學生說村里人用敵敵畏、六六六等農藥噴頭上殺虱子、殺跳蚤?真有這回事?”
“怎麼了?”劉紅梅問道。
王憶說道:“還怎麼了!這些農藥都有脂溶——就是它們的毒素能順著頭皮進人,對人傷害非常大,能引發急慢中毒,這是會死人的!”
王東喜說道:“對,這個我們知道,哪能用敵敵畏往頭上噴?那不得出事,這個我們絕對不能用。”
“對嘛。”王憶點頭。
王東喜接著說:“我們用六六!六六撒頭發撒服上來滅虱子殺蟣子很好使。”
“這不行啊,有危險!”王憶著急,“還有那個學生說用敵敵畏殺虱子怎麼回事?看他們說的像模像樣啊。”
王東喜擺擺手說道:“那是學生不懂事以為家里用的是敵敵畏,我們都知道敵敵畏這東西毒很厲害,哪敢往頭上用?”
“其實用的是苦楝的水,不過用敵敵畏和敵百蟲的瓶子裝著。”
苦楝樹是藥用植,皮曬干磨調上葉子榨出的卻是能滅蟲,因為有毒!
王憶知道這點,說道:“苦楝樹也用,算了,我以后想辦法從滬都弄點給人專用的殺蟲藥,你們跟村里吆喝一下子,別用藥了。”
兩人滿應和。
但能看出他們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里。
王憶對此很無奈。
不過天涯島現在條件就那麼個條件,連洗都沒有,只有皂。
王憶想要塊皂。
王東喜有點磨蹭。
劉紅梅痛快的罵道:“你個大老爺們說話辦事比我們老娘們還磨,有話直接跟王老師說就是了!”
轉頭又說道:“王老師,隊里有規矩,買皂得現掏錢或者記工分,因為這都是隊里統一去公社的供銷社買的。”
王憶表示理解:“我現在還沒有工分,不過上有點錢……”
“用不著,我就是給你說說規矩。”劉紅梅打斷他的話,“我家里還有一塊沒用的皂,你等著,我給你送過來。”
王憶阻攔,但沒攔住。
劉紅梅拿回來的皂是老式皂,王憶小時候見過幾次,印象很深,造出來是大塊的,要用鐵給割開小塊。
這種老皂有特殊的味道。
正統的皂味。
他拎著皂帶小崽們去聽濤局,然后讓王丑貓燒水。
老母狗本來正跟在他屁后搖尾,它看到王丑貓點火燒水而主人領著孩子們頻頻指向自己,眼神頓時呆滯了。
尾死死夾在屁后。
不多會水冒熱氣了,王憶留出一些熱水又加了點涼海水調溫,然后在灶臺旁沖老母狗招招手。
老母狗嗷一聲慘掉頭就跑。
王憶急忙去追它,拖著它往后走:“給你洗個澡、s個pa,不是要吃了你!”
老母狗呲牙咧,但沒有沖他下。
被拖到灶臺旁后它發出凄厲的嗚咽聲,眼睛里有淚珠子往下掉,跟掉豆子一樣。
正好大迷糊用扁擔挑著海草回來,他看到王憶把狗往鍋里拽,道:“王老師,吃狗?不行!老話說,再窮不賣耕地牛、再不吃看家狗!”
王憶說道:“吃個屁,給它洗澡。”
他用水瓢舀了溫水給老母狗兜頭澆下。
老母狗悲愴的閉上眼睛。
然后抖了抖皮又睜開眼睛。
王憶忘記這茬事了。
他和在場的小崽們被甩了一臉一的水珠!
小崽們毫不在意,老母狗被塞進水桶里,他們一起下手給洗了個通。
只洗了一波。
水面上就飄上了一層臟東西……
前前后后洗了三遍,這狗總算有了個狗樣。
但洗出來的水還是發灰。
王憶尋思著這樣暫時先行了,也不能太榨工。
這波洗狗可是耗費好些力氣,他給小盆友們一人三塊糖,可把小盆友高興壞了。
他們拿到糖就想剝開糖紙,王憶給攔住了:“來,接下來老師教你們洗手洗臉。”
大鵬說道:“洗手洗臉,都會。”
王憶說道:“你們會的不標準,今天老師來教你們標準洗手作。”
他還是在疫到來的時候才學會了標準洗手作呢。
“這正確洗手六步法,來,跟老師學……”
“第一步,掌心相對,手指并攏相互……”
王老師手把手的教小崽子們學習洗手。
然而小崽子們只想吃糖。
因為他們心不在焉,王憶花了一個上午教他們學洗手六步法。
島上的孩有些笨,簡簡單單洗手六個作,教到中午要吃飯了他們還有沒學會的。
學不會也就這麼著了,上午下工鐘敲響,小崽子們拔往家里跑:“吃飯嘍、吃飯嘍。”
王憶高興的。
這年頭的孩子養活的放心,甚至不用老師送回家,到了放學時間他不用管了,小崽子們對自家門清。
他今晚中午吃小蔥炒蛋。
蔥用的是野蔥,這是劉紅梅下工的時候給他捎過來的。
野蔥來自天涯島的山上,相比大蔥它們細瘦而碧綠,蔥白比較短,主要是綠的葉片。
洗干凈后的野蔥帶有一清新的辛辣,這是王憶在市場買的大蔥上所未能尋到過的滋味兒。
他剛洗完蔥,花鞋和皮鞋的母親丫拎著一扎野菜上來了:“王老師,紅梅嬸子說你吃野菜,我今天上工的時候拾掇了點紫云英給你嘗嘗。”
王憶好奇:“紫云英?這是什麼菜?”
這野菜都是些梗,跟小蔥一樣都是綠油油的,看著就很,一掐能出水。
丫笑道:“你沒吃過?田間地頭多的,立春讓雨水一潤就會長出許多來,賤東西,不過過了清水用豬油炒的話味道好的,有春味兒。”
王憶向道謝。
擺擺手道:“謝啥呀,這東西很賤,炒它得用豬油,其實咱隊里都不吃,費豬油,我看東給你送了一罐豬油,所以今天才給你弄一把,要不然都不給你送,省的獻丑。”
放下紫云英要走,王憶抓了一把糖遞給。
不好意思要,王憶強行塞進兜里:“不值錢的東西,還沒有紫云英值錢呢。”
丫說道:“王老師你凈瞎說,這一塊糖就值一大捆的紫云英了。”
等到離開,王憶看看沒人趕開時空門去取了一袋子掛面回來。
這是他在市場面鋪買的,自家軋的掛面,統一用塑料袋裝著,沒有標識也不值錢,才賣兩塊五一斤。
王憶用鐵鍋下面條,用防風爐小鍋炒菜。
野蔥炒蛋是一道菜,豬油炒紫云英又是一道菜。
兩道菜都是超出王憶預料的味。
炒蛋用的蛋是好東西。
島上人家不可能有飼料,都是讓自己出去找吃的。
它們找草籽、找蟲子、海邊找小魚蝦,下的蛋,但個個是華,蛋黃發紅,下鍋那香味簡直了。
大迷糊挑著海草狂奔回來,海草在他前來回晃悠,跟在跳海草舞似的!
豬油炒紫云英也是好菜。
丫送來的都是頭,加豬油清炒不用放別的,放點再撒上鹽,放盤里油綠綠、油乎乎,香氣不足而清新滋味兒有余。
當真是春天的食!
王憶正在回味嘆,大迷糊那里已經開始一掃了。
見此他著急道:“別啊,你慢點吃,就這麼點炒紫云英。”
“那我吃山蔥炒蛋,我其實不吃菜。”大迷糊轉了筷子。
王憶面如土:“你能不能用拌飯醬啊?不是,這山蔥炒蛋也。”
“我吃山蔥,我不吃蛋。”
“那你為什麼老是往碗里拉蛋?”
“山蔥太小了,蛋塊大,一下子就撥拉到蛋了……”
“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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