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淮持扇離去，沒再管癱倒在地的楚在霜，他為方才浪費的時間，到萬分懊惱。

　白弟子手持佩劍，陸續踏進林中，尋覓靈下落。草木斷枝被踩得咯吱作響，茂的野林中一片嘈雜，驚樹冠上的一群飛鳥。

　楚在霜聽人聲漸遠，閑適地小憩一覺，等到睜開眼來，便見漫天白云，在淡藍天下如層層輕紗。坐起來，了脖頸，醒來后神清氣爽，眼看弟子們還未歸來，便哼著小調溜達一圈。

　塌掉的房屋還未修繕，石渣及斷木散落一地，應是被巨火蝎尖銳的尾部擊裂。

　燒火做飯的廚房七八糟，深黑米缸外側留下數道爪痕，空余一個殘破的大窟窿，缸糧食已被人取走，如今只剩數枚白米粒。

　楚在霜心生好奇，正要走上前，細看米缸外沿，忽聞后傳來陣陣驚嘆。

　“打倒了！打倒了！”

　“快去楚師兄！”

　林中發歡呼聲，沒多久有人面。

　李荊芥從野林中鉆出，見楚在霜獨守廢墟前，他臉上帶著喜意，高聲道：“你怎麼沒進林子？那不是錯過剛才那一幕，淮兩三劍斬落巨火蝎，當真厲害極了！”

　“你倆關系那麼好，你居然沒有看到。”

　李荊芥大為嘆惋，恨不得帶著楚在霜進林，讓斐淮再揮劍一次才好。

　不知為何，弟子們總誤解二人關系，楚在霜面對熱的李荊芥，便擺出慈和氣的派頭：“無妨，我作為長輩，雖不在現場，但為他驕傲。苦心栽培他數日，聽他取得佳績，現在大欣。”

　“？”

　剛撿完斐淮的便宜，就聽林中傳來低沉男聲：“你是誰的長輩？”

　一襲雪白蕓水袍，一柄鋒利的寒刃，清俊年踏草而來，腰間銀飾得锃亮。

　斐淮五俊、軀拔，獵殺巨火蝎后，袖毫未。他慢條斯理地收劍，角流出笑意，只是不知為何笑容發涼，直直地盯著楚在霜。

　“怎麼來得那麼快？”李荊芥意外道，“我還以為你要待一會兒。”

　“巨火蝎材料對我沒用，自然沒有收集的必要。”

　“你不早說，那我要啊！”李荊芥當即轉，拔往回跑，前去撿東西。

　旁人一走，斐淮踏出林子，他一把拎住想逃的楚在霜，似笑非笑道：“你何時栽培過我，我怎麼都不知道？”

　楚在霜哪料背后占便宜，竟被正主抓個正著。溜走失敗，眨著眼睛，故作無辜道：“每天時不時陪著你，讓你有栽了的覺，怎麼不能栽培呢？”

　“時不時陪著我？”斐淮眉頭一跳，垂下黑沉的眸子，嘲道，“我要是不去找你，你連面兒都不，究竟是誰陪誰，你有沒有良心？”

　觀二人相，倘若他不過來尋，決計不會找自己，一直是他追著跑。

　眸閃爍，支吾道：“嗯，我連道心都沒有，就不要聊良心了吧。”

　“？？？”

　當真是理直氣壯！

　片刻后，楚并曉宣布斐淮斬得巨火蝎的結果，同時給眾人的表現記下績，算是結束門弟子的最后一課。正式拜師前，掌門及長老們會查閱弟子績，最后決定將哪些人招收到自己門下。

　巨火蝎解決，小鎮同樣歡聲一片，還為蓮華宗弟子準備答謝宴。修士們不吃五谷雜糧，桌上便多是清茶果蔬，一旁還放置靈皮等材料。

　客棧，李荊芥一吹茶沫兒，環視邊的數人，舉杯悵然道：“等我們回去以后，估計就拜到不同山頭，沒法在門里天天見面了。”

　掌門及長老有各自修行的場所，門下弟子大都隨師長行。門弟子各奔東西，除非是門派大比，很難有機會頭。

　蘇紅栗：“你已經定好去哪兒了？”

　“我倒是想去龍虎峰，但也得人家肯要我。”李荊芥好奇，“對了，淮，你修為那麼高，打算要去哪兒？”

　斐淮放下茶杯，輕聲道：“還未定下。”

　“我還不知道你？”李荊芥一撇，他笑楚在霜，“我是問錯人了，應該問另一位。”

　蘇紅栗思及靈心花培育，最好別跟楚在霜離太遠，便問道：“在霜，你打算去哪里？”

　楚師兄拜在楚辰玥門下，主要待在月澤修行。雖然楚在霜的學堂績慘不忍睹，但父母總不能不管孩子，應當會跟隨一位掌門。

　楚在霜長嘆一聲：“人人都想上蓮峰山，唯我出生在蓮峰山，所以我打算去更高之地修行。”

　斐淮的指節在桌上輕敲，佯裝渾不在意，卻細聽發言，籌謀下一步計劃。他自是不能放任修煉，最好離比較近，方便監視行蹤。

　李荊芥滿頭霧水，推測道：“跟隨肅掌門到停云湖？”

　“不，跳出蓮華宗，我要家里蹲。”

　“……”

　三人皆陷默然，一時間接不上話。

　半晌，斐淮率先打破沉寂，他輕揚銀扇，笑道：“霜兒一向天資聰穎、率真，或許楚師兄早替打算，提前跟掌門們商議好了。”

　蘇紅栗：“確實。”

　李荊芥搖頭道：“我坐在這一桌，常格格不。”

　同伴都在為楚在霜逃學挽尊，時常讓清醒的他深被孤立。

　樓上人收拾行李，樓下人飲茶閑聊，弟子們即將離開小鎮。

　正是酣暢之時，有一中年男子踏客棧，他一路狂奔而來，急得滿頭是汗，焦聲道：“仙人仙人，大事不妙，又有靈沖過來了！”

　“您莫急。”楚并曉起，忙扶穩對方，“巨火蝎已被斬殺……”

　“這次不是巨火蝎！這回是風嘯巨，還有一群風嘯！”

　“風嘯巨？”李荊芥聽聞此話，詫異道，“那不是四葉靈，怎麼會突然出現？”

　風嘯巨是風嘯的頭領，跟二葉的普通同類不一樣，修為足有四葉初期，同巨火蝎不相上下。

　一行人都快啟程，不料會遭遇變數。

　況急，楚并曉掃視一圈，握住桌上的長劍，喝道：“通知樓上弟子，都隨我過去！”

　“是！”

　*

　廢墟之上，黑云蔽日。

　無數風嘯從林中躥出，莫名其妙地涌小鎮里，順著鎮子邊緣發起進攻。振翅聲中，一道碩大影突破烏云狀的鳥群，威風凜凜的鳥首，可摧萬的利爪，掀起猛烈的颶風，正是風嘯巨！

　這位空中王者帶著仆從而來，聲勢浩大地殺小鎮部。

　“以前也會這樣嗎？”李荊芥著眾鳥簇擁之中的巨，“不是說風嘯不會進來？”

　風嘯常年駐扎在林，跟城中百姓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為何發起突襲。

　斐淮：“風嘯有固定活范圍，但風嘯巨能驅使同類，帶領它們殺過來。”

　李荊芥：“早不來晚不來，我們來了，它也過來？”

　“因為巨火蝎死了。”楚在霜恍然大悟，“它倆都是林中霸主，現在對手消失，就來爭奪地盤。”

　本就奇怪米缸上的爪痕，看著不似巨火蝎所留，倒像是禽鳥類的猛。

　或許，巨火蝎襲擊小鎮，就是由于林中領地被搶，不得不朝小鎮方向移，雙方還曾一路纏斗，這才打擾到鎮里百姓。只是凡人目擊巨火蝎，卻沒有看到風嘯巨，便以為僅有一頭靈。

　但巨火蝎和風嘯巨都是四葉，按理說旗鼓相當，怎會被攆出林子？

　“我早說這破地方晦氣，先是巨火蝎，又是風嘯。”盧禾瑋啐道，“它來了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人斬首，這回也該到我了！”

　斐淮斬殺巨火蝎，今日可謂大出風頭。盧禾瑋要搶回場面，一想風嘯巨就四葉初期，當即上同伴，打算圍獵鳥群頭目。

　“且慢。”楚并曉皺眉，冷聲道，“先疏散其他人。”

　修士不懼二葉風嘯，但要保護鎮百姓，以免造無辜傷亡。

　“楚師兄，何必大驚小怪，等我們獵得風嘯巨，這些鳥群自然就散了！”

　盧禾瑋帶人離開，竟不聽師兄號令。

　鳥群飛，肆的風嘯驚起哭號，一時間讓鎮里人抱頭逃竄。

　象中，楚在霜出言提議：“哥哥，將靈往廢屋引，那里最近都沒人住。”

　如若在鎮里開戰，唯有此較合適。白日還小睡一會兒，基本沒看到閑雜人等。

　“只能如此，留幾個人照看百姓，其他人都隨我過來。”楚并曉手握湛亮長劍，瞄見飛撲而來的群，他的一抿，甩出蓮云劍法，“萬蓮齊發！”

　數道綠如利箭破空，頃刻間擊散烏黑鳥群，狠劈出一條路來！

　風嘯四散奔逃，飛回廢屋的方向。

　蘇紅栗識靈草，留下照顧鎮里人。其他弟子連忙跟上，一邊持劍擋鳥，一邊奔赴戰場。

　*

　一聲巨響，盧禾瑋倒飛出去，被靈羽翼重擊在墻板之上，連手中的利劍都不知所蹤。邊的同伴早已倒下，他此時臉煞白、滿臉驚懼，只覺靈氣混，嗆出一口烏來：“怎麼會……”

　這哪里是四葉初期？

　地面的碎石木屑驟然懸空，緩慢聚集在風嘯巨側。只聽它厲聲嘶，無數碎渣就如暴雨般的箭矢，向白弟子們發過來，恨不得將他們當場打穿！

　這是分神的效果，眼前的風嘯巨，修為竟然有五葉！

　所謂分神，就是將神識探向外界，五葉修士掌握此技能，才可以劍飛天、暢游天地。風嘯巨控周邊雜，明顯就是運用分神訣竅，絕不是四葉初期能做到。

　但沒人見過五葉的風嘯巨，這簡直是聞所未聞，連書中都沒有記載。

　威展開，巨鳥咆哮。

　它竟有一定靈智，用修為制白修士，迫使他們的沉如泰山，連抬逃跑的力氣都生不出來。宛若巨象踩蟻，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反抗不堪一擊。

　死定了。

　盧禾瑋心如死灰，著襲來的利爪，膽寒地閉眼側頭，等待死亡時刻。

　卻聽一聲嗡鳴，如泉的寶劍落下，痛擊巨鳥的右爪。

　朔風襲來，猛哀鳴，有鮮濺在地面之上。

　楚并曉持劍一擋，本想斬落那尖爪，反被巨力震得手腕生疼，瞬間領悟到眼前靈的強悍！

　小釋慌張道：[它有五葉的修為，我們絕不是對手！]

　楚在霜聞言一驚，當即垂眼看去，只見兄長持劍的右手在抖。自楚并曉修劍以來，從未有拿劍不穩的時候，唯有一種可能，手腕已經發麻，無法控制知覺。

　楚并曉握利刃，面上卻平靜如霜，毫沒怯弱：“淮，我擔任授課師兄以來，自認還算公正，唯有一件私事，想要求你幫忙。”

　斐淮已有四葉初期，同樣到威，此時突然被點名，怔愣道：“楚師兄……”

　楚并曉將利劍換到左手，他用還在發抖的右手，扯過一邊的楚在霜，拉起的左手臂，將其給斐淮。

　“待會兒眾人逃開，你帶著一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