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親親雖然氣勢很足,但畢竟只是個小丫頭,這掌柜高壯,一指頭就能把攔住。
卿親親走不,惱起來:“我要找的人剛才進去了,我看見了!”
掌柜不著痕跡地往堂方向瞥了瞥,又低頭打量了一下卿親親。
“小小姐看錯了,剛才本沒有人進來。我們家的堂,是不讓無關人等進去的,小小姐還是快走吧。”后面一句話的語調就有點沉了起來。
“有!”卿親親恍若未聞,仰起頭,大聲道,“我明明看見了!他是個十多歲的年郎,穿著一寶藍長袍,腰上是玄祥云紋錦帶,頭上戴著墨玉冠……我明明看到他從大門進來了!”
幾句話,說的掌柜立刻變了臉。
“你讓開不讓開?”卿親親瞪著大眼睛,“你不讓開我可喊了!南……宮……”
掌柜的立刻嚇得渾打,一張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小小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說著就想來捂卿親親的。
卿親親卻不理他,一下子跳開去,還要再喊,卻聽得堂里忽然一聲低咳。
年清涼又故作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讓進來吧。”
掌柜的這才猛松一口氣,了額頭上的汗,卿親親則揚起一個笑臉,蹦蹦跳跳走進了堂。
人不在堂,而在堂一側的一個小隔間里,隔間的門做的十分蔽,若不是里面的人招呼,卿親親大約也找不到。
進了隔間,只見里面裝飾的干凈清爽,一桌一椅,外帶兩個書架,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桌上放著香茶,南宮諦就坐在書桌后,手中著一本半打開的書,垂頭打量。
“你眼睛倒是尖。”他淡淡道。
“因為我看到了太子哥哥嘛。”卿親親走到他邊去,毫不避諱道,“太子哥哥總是與眾不同的!”
南宮諦看一眼,目又移回到手中的書本上。
卿親親轉頭一瞧,原來南宮諦竟然也在看話本子。
“太子哥哥,你竟然也喜歡這種書嗎?”
“不可以嗎?”
卿親親促狹地笑起來:“難道太子哥哥悄悄溜出宮,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蹤跡,就是為了跑到這家書肆里面,看話本子?嗨,早知道,我就不這麼著急闖進來了,我還以為太子哥哥其實是像別人傳聞的那樣是在……”
卿親親眨眨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南宮諦斜眼瞧:“是在做什麼?”
“金屋藏,嘿嘿。”卿親親吐吐舌頭。
南宮諦微微皺了皺眉。
“你從哪里聽來的。”
“他們都這麼說啊。”卿親親想了想,撇撇小,“他們還說太子哥哥不學無,還有貪花……嗯……好……!”
卿親親歪著小腦袋:“不學無我知道,但是金屋藏,貪花什麼的,都是什麼意思啊?”
南宮諦的臉又沉了沉。
“不是什麼好話。”他沉聲道,頓了頓,又道,“以后不要說。”
卿親親重重點點頭:“哦,好!”
南宮諦看著。
方才闖進來的時候,他本來還想給些下馬威瞧瞧,說到“金屋藏”,他原本也想嚇唬嚇唬,可是看著團子一般的小臉,清泉一般的眼睛,話到邊,又說不出口了。
最后都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
“他們既然說我不好,你應當離我遠一點。”南宮諦道。
“沒有啊,我不覺得太子哥哥不好。”卿親親眨眨眼,鄭重其事道,“我覺得太子哥哥很好,人又穩重,不像其他人那麼輕浮,捉弄人。太子哥哥也學習,喏,這不是麼,他們都說你不學無,可你其實在看書,而且太子哥哥你長的也好看,嘿嘿……”
卿親親表現的像是努力搜刮詞匯來夸他一樣,南宮諦略微有些失笑:“看話本子算什麼看書?”
卿親親不以為然:“他們連話本子都沒看過咧,嘁,自以為讀書很多,實際上有可能字都認不全!”
南宮諦微微挑眉:“你在說誰?”
“就是那個……誰唄。”卿親親停了,看了看南宮諦,沒說下去。
南宮諦著,似笑非笑道:“看來你不喜歡這個人。”
“對,我就是不喜歡他,他跟太子哥哥你比起來,差得遠了!太子哥哥你就是天上的星辰,他呢,地上的爛泥罷了,哼!”
卿親親沒有明說,但說的其實就是六皇子南宮焉。
這一點,南宮諦倒是跟很是心有靈犀,他也很快知道說的是南宮焉了,畢竟在宮里,南宮焉是最扎眼的那一個,也是往卿親親邊湊的最厲害的那個,皇后之心,可以說是盡人皆知。
但是小孩子看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大人們用來衡量的各種標準,單純出自本心。卿親親不喜歡南宮焉,不是皇后和南宮焉努努力就能改變的。
而對于他來說嘛……
南宮諦雖然心里清楚卿親親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言無忌,但是聽這麼貶低南宮焉,抬高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里就是略微熨帖了些。
“真的不喜歡他?”
“真的不喜歡他!”卿親親撇撇,“我只喜歡太子哥哥,他嘛,留給寶兒姐姐算了!”
南宮諦再次挑眉。
“為什麼?”
“因為寶兒姐姐很喜歡他啊,而且,我跟寶兒姐姐是朋友,應該幫幫,不是嗎?”卿親親說著,向南宮諦眨了眨眼。
小小的子,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罷了,南宮諦卻不知道為什麼,愣是從的神里覺出來一促狹,還有一……試探?
這小丫頭,在試探他?
“那你想怎麼幫?”南宮諦鬼使神差地,就順著的話說了下去。
“我不知道哇。太子哥哥有什麼好主意嗎?”
這是在給他挖坑?
南宮諦再次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小團子,最后淡淡一呵:“不巧,我也沒有主意。”
“哦……那就算了吧。”卿親親攤攤手。
南宮諦接著問:“那你跟蕭寶兒關系真的很好嗎?”
卿親親眼眉微微一挑。
這個南宮諦,心思還真是深,直接就問到子上了。
“對啊,是很好,我們……”卿親親說著,狀似不在意地了肚皮,“哎呀,壞了,我肚子了,太子哥哥你這里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啊?”
“有。”南宮諦招呼一聲,外面很快送來了點心。
于是關于蕭寶兒的這個話題,順利被岔開。
卿親親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氣,開始裝模作樣吃點心。
其實在茶樓里,跟杭婉兒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這會兒真的吃不太下,但是為了蒙混過關,還是要使勁吃。
好在對吃頗為了解,一面吃,一面給南宮諦講解各種糕點的優劣特點,又不住勸他嘗嘗,科打諢地,最后倒是難得地博得了南宮諦一個笑容。
“太子哥哥你應該常常吃一些甜食!”
“為什麼?”
“因為吃甜食心好啊,心好了,就能多笑笑。”卿親親抬頭看他。
他的笑意還未來得及褪去,此刻依舊掛在邊,在這小小的陋室里看來,就如一道春風般和煦。
卿親親出小手指,隔空在南宮諦的瓣上描摹了一道弧度:“太子哥哥,你看,你笑起來多麼好看啊!”
小丫頭語調,笑容真摯,南宮諦不知道怎麼的,一瞬間,仿佛被這笑意擊中,短暫地失了神。
卿親親也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愣住,有點稀奇,搖搖手:“太子哥哥?”
“……嗯?”
“你這麼好,為什麼別人都說你不好呢?你明明不是什麼貪什麼的……為什麼不解釋給他們聽呢?”
南宮諦涼涼地扯了扯角:“有時候,不管你做了什麼,做的如何,別人都只想看到他們想看的東西而已。”
卿親親皺起小眉頭,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然后做恍然狀:
“我明白了,就像我一樣,其實我這個人很好相,但是們覺得我家權勢大,所以我應該格外驕縱暴躁,們沒有試著跟我相一下,就先這麼想了,然后看到我發脾氣,就更覺得我不好相了,還會跟別人也這麼說,看吧,卿親親就是這麼驕縱無禮……這就是你說的,‘們只想看到們想看到的東西’,對不對?”
南宮諦半晌沒有說話。
他心十分訝然,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是這麼聰明通的一個人,才六歲呀。
而說出的話,更是許久沒有人跟他說起過的共鳴。
他會跟一個六歲的娃娃有共鳴?今天之前,南宮諦都從未想過這樣的事。
然后,便見卿親親接著惱怒起來:“其實我覺得,這些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敗壞你的名聲!太子哥哥,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誰最開始傳你的壞話,我們應該教訓教訓!”
卿親親意有所指,南宮諦自然收到了的訊息,但是那個人……以他現在的實力,去,還是有點以卵擊石了,他要忍,他要韜養晦。
“我不知道。”南宮諦搖了搖頭,“那你知道,是誰最開始傳你的壞話嗎?”
卿親親當然知道,而且的敵人也就約等于他的敵人,不然來這里跟他混臉做什麼?可惜這話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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