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何雨就在廚房里忙碌,何默默做題的間隙能聽到在廚房里切菜炒的聲音,看一眼時間,平時這時候媽媽都還沒起呢。
“默默,媽媽做了炸醬面,放在桌上啦,你趁熱吃。”
輕手輕腳把飯盒放在了書包里,何雨打開家門就沖了出去。
進了四月,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還有半層臺階就能爬上五樓了,林頌雪停住腳步過窗子看了看外面藍的天空。
走進教室,看著桌上的飯盒。
“這是哪兒來的?”
前座的同學正在補作業,擺擺手說:“2班那個誰送的,什麼來……”
名字就在舌尖卻想不起來,急得舉起握著筆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同桌:“2班那個學習特別好的,上次學校開大會講學習經驗的那個,什麼來著?”
林頌雪已經知道是誰了。
飯盒分了兩層,上面是炒好的醬、焯過水的芹菜、青椒、胡蘿卜和黃瓜,下面一層是煮好的面條,能聞到一點香油的氣味。
還有一個小塑料里裝著白的熱湯,應該是面湯。
簡簡單單的炸醬面也準備得十分用心。
“林頌雪,你這是什麼呀這麼香。”
孩兒擋住別人垂涎的目,臉上在笑。
自習課,何雨特別想雙臂直在桌子上翻個滾,無聊,太無聊了,現在都覺得自己上班的時候是真有意思了,至能跟人說話。劉小萱這個姑娘是有點兒傻乎乎還懶,講起八卦來就真的很專業了,自家三個舅舅爭姥爺家產的故事就能跌宕起伏有始有終地講四天,在等客戶的間隙聽上一耳朵也讓人覺得有意思的。
教室里很安靜,因為幾分鐘前班主任來過,來的時候何雨裝模作樣地背了背單詞。
何雨在桌子上打哈欠,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兒和林頌雪的小姑娘。
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兒會因為“好奇”就去朋友,更沒有想到自己的兒會在一種人似的權衡和考量之后結束這一段友。
雖然何雨從來沒有想過何默默應該有怎樣的朋友,可更不希自己兒在十六歲這麼好的年紀去就早早經歷那些將貫穿一個人一生的無奈和放棄。
教室的窗開著,外面是和煦的春風。
風吹著書頁,何雨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小時候何雨活得沒心沒肺,那時候他爸還活著,家里也算有點兒錢,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就穿上了爸爸從上海買回來的皮皮,走在馬路上沒人不看,格活潑、說笑,再加上樣貌出眾,一座城里喜歡跟玩兒的人能從家門口排到二里外的大橋上,于橋西家就住在那座橋的西面,因為是個孩兒,隨隨便便就給起了個名字。于橋西的爸爸媽媽原本都是國企職工,國企改之后都下崗了,爸弄了一輛快報廢的大卡車跑運輸,媽在工地上給人算賬,于橋西了個沒人管的野孩子,服是舊的鞋子是破的,人也干瘦,何雨跟從小就認識,雖然之前關系只是一般的同學,看的樣子也覺得心里不舒服。
于是何雨媽做的包子、包的餃子、燉的啊啊,中午上學的時候都會給于橋西帶一份兒。
仔細想想,時新月又細又黃的小樣子讓何雨想起了小時候的于橋西,不過于橋西不是扭害的樣子,潑辣,這有點兒像林頌雪。
有人說是野孩子,在河沿兒抓了水蛇塞到人家的炕頭上。護著自己,也護著何雨,那時候街上二流子小混混總在街角巷口聚在一團,何雨長得好,又笑,不三不四的男人澡沒洗過幾次,“自信”倒是不,街邊一站,總覺得何雨看上了自己,冬天晚上七八點躲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拉住了何雨要“”,于橋西看見了,手里抄著磚頭就砸在了那人的腦袋上,然后拉著何雨就跑。
第二天那人包著頭上門跟何家要說法,正好父親不在,媽嚇得只會抱,又是于橋西堵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塊磚說:
“要賠我賠,來,打不死我你不算個男人!”
拿著磚不要命地往自己頭上掄,把對方嚇得一口氣跑遠了,何雨打開房間沖出去,抱著的頭嗷嗷地哭。
于橋西著的臉說:“小雨你是多傻啊,我哪兒能真打自己腦袋?”
這樣永遠護著、跟分了青春的于橋西,也是跟吵過架甚至過手的,只是何雨不記得那都是因為什麼了。
只記得吵得時候天崩地裂,鬧的時候天塌地陷,冷戰的時候風討厭雨討厭不跟自己說話的人最討厭……
想啊想,何雨有些思念于橋西了,和兒換了子這麼大的事兒自己該不該跟講呢?
扭頭看看被風吹鼓起來的窗簾,又想,怎麼默默就沒找著一個于橋西這樣的朋友呢?不對……
何雨想起了林頌雪,默默終于有了個能把護在后的朋友,但是自己不要了。小丫頭一筋,看著了,其實還是,本不知道,人一輩子不上幾個能護著自己的人,尤其是這個年紀,人心還干凈,放進去的東西存得住,比如友誼。
等等,除了林小姑娘之外,默默好像就沒朋友了?
下了早自習,時新月剛拿出面包要吃早飯,的同桌又湊了過來。
“新月,在你眼里我什麼樣兒?”
小姑娘雙手舉著面包,努力后仰還著子,是在狹窄的空間里和“何默默”拉出了三十厘米的距離。
“就,好的。”
何雨補充說:“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之前,你覺得我怎麼樣?”
“也,好的。”
何雨不信:“我家……咱倆同桌我都不跟你說話,你也覺得我好的?”
時新月的目一直低著,飄忽得像一只蛾子,聽見這句話,微微抬起了眼睛:
“你真的,一直很好的。”
“是嘛?有多好,你跟我講講?”
小姑娘兩只爪子舉著面包快蓋住臉了,耳朵紅紅地說:
“會……看見別人有困難,就幫忙,雖然、雖然話,但是……都知道你很好。”
“真的嗎?”
何雨往回撤了撤子,時新月放松了一點,輕且快速地點頭。
坐正了子,“何默默”嘆了一口氣,說:“那我為什麼沒有朋友呢?”
時新月看看面包,又小心地看了看“何默默”。
何雨在心里自問自答:“是不是因為一直都埋頭學習啊,我在學校里難道就一直學?一點休息都沒有?一句話都不跟人講?說不定還真是。”
默默會因為好奇去主接別人,又因為太從關系里離開,這樣的格……何雨假裝自己是何默默的同學,想想自己有這麼一個同學,努力放下各種親媽的“”去看待自己的兒……
“唉,我家默默明明討人喜歡的呀!”
反復地糾結和思考,在上午第二節 課結束的時候,看了一眼左手上的“95”,有了一個想法
——得把林頌雪給默默栓回來,還得替兒更多朋友!
“阿嚏!”何默默打了個噴嚏。
正在照鏡子的顧客過鏡子看,說:“沒事兒吧?”
何默默搖了搖頭,想起來這不是自己媽媽,低聲說:“您放心,我沒冒。”
顧客了服的領子,說:“還是要注意點,現在一早一晚熱的冷的,我老公前天回家就不舒服,被我著鼻子灌了兩碗蔥姜蘿卜水,睡了一晚上就沒事兒了。”
何默默在心里想了一下,說:“您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扁鵲有兄弟三個,老大是在還沒被患者察覺之前就把病治好了,老二是癥狀還輕的時候把病治好了,扁鵲是老三,他說自己之所以是名醫,因為不能在患者還沒發病的時候就把病治好,只能等癥狀拖到嚴重了再治。扁鵲他認為真正的名醫是他大哥,大概就是在夸獎您這種仔細觀察,防治疾病的態度。”
有點,起承轉合沒有,像是背課文,但是說的還算完整。
何默默在自己的心里評價自己的表現。
顧客倒是高興的,又拿起了架子上一件子在上比劃:“你都這麼夸我了,我不買服都不好意思了。”
何默默又思考了一下,說:“我不是在夸您,要是都像您這樣的家中名醫,醫院看病的人一定能很多。”
觀察了幾天又實踐了幾天,何默默已經發現想要賣好服就是要哄住客人,能留住們,在店里試更多的服,就有更多可能賣出去。
“我看您試了兩件連了,要不要試試這個短外套,我們海報上就是用它配您手上這條子很好看。”
“好呀,拿件M碼我試一下。”
這位客人最后走的時候拿了兩條子一件外套和一個帽子。
何默默勉強站著,用手指在柜臺上撐了一下自己的,這樣說話實在是又消耗力又消耗腦子。
“不錯啊何姐,前幾天我還覺得你最近是不是有事兒,業績都下去了,這幾天你業績又有回升。”店長對著屏幕清點今天的銷量,夸贊著“何雨”。
“何雨”站在邊,有點高興,可更多的還是累。
工作不像是學習和考試,作業總有做完的時候,一張試卷和另一張試卷之間是有時間間隔的,至會有一個分數,一份滿分帶來的滿足就能夠給人繼續向前的力量。工作是連綿不斷的,想要結束只能等下班,而且一天要接待很多的客戶,即使有那麼一點滿足也很快會被接踵而來的其他事迅速消耗掉,延續到下班的只有疲憊。
這大概就是年人的疲憊,要持續而長久地自我支撐。
忙碌到下班,很累的何默默強行忍住了一個哈欠。
“何雨,你是要下班了吧?”
中年男人說著話走進店里,何默默即將松懈的神經瞬間繃了。
他是誰?姓林還是姓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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