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吳家的西洋別院時,蔣孟已經在一樓的議事廳里等著了。
他說商行的老家伙們不愿意簽合同,但生意上得,帥府點了名要定皮子做軍需做賑災,他們再不愿也不敢得罪帥府。倒也慢慢開始妥協了。
講完工作,他又說,老爺病有變,怕是不好。
“吳清,你不回去看看嗎?”蔣孟皺眉道。
吳清之沒答話,他找了個借口遲榕先上樓休息,待遲榕走了,他才很冷淡的說:“不去。”
“可是……”
“請米斯特肖恩再開些奎寧。”吳清之很堅持,“再不好就打針。”
蔣孟道:“吳清,他不一樣。你年輕,你能過去,廉叔可能真的撐不過去了。葉先生今天也來了電話,說要去看看,你也一塊過去。”
吳清之出很罕見的焦躁的態度來,他用指甲不停的扣著座椅扶手,也努在一邊:“舅舅可有說何時去?”
“葉先生說時間要看船運公司那邊的事忙不忙。原是去法國的那艘船現在停在南港,貨走不出去,正要返航了。現在葉先生為這事有些不開。不過,他說今晚上八點前會打電話給我定時間。”
蔣孟很耐心的勸著,“吳清,你就帶著遲家的小丫頭一起去看看,權當見最后一眼,廉叔真的不好了。”
吳清之忖思許久,仿佛是在自我說服一般的苦惱著,最后他抬起頭來,對蔣孟道:“那你為我安排罷。”
吳清之看見蔣孟又抱來一摞新的文件,嘆了口氣,“這些我晚點看。”
蔣孟見氣氛松弛許多,便調笑道:“怎麼啦,惦記小妻,干活想懶?嘖嘖嘖,你這棵老鐵樹竟然要開花了。”
吳清之道:“遲榕被人欺負,我得親自去學校給延幾天假。”
蔣孟變本加厲的侃起來:“怎麼,舍不得小妻啊?哪里的學校都有人管不住。這月還沒度呢,你要不就給辦個休學算了,或者請個家教,不比學校放心嘛。”
吳清之不接茬,只教蔣孟和他一起開車去。
蔣孟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手里甩著車鑰匙到了車邊,這廂一抬頭,正好看到遲榕趴在二樓的窗邊好奇的著他們。
蔣孟來勁了,趕用胳膊肘了吳清之:“吳清,可以啊,陪著回了個門就把建立起來了,你小妻在看你呢,快和人家打打招呼啊。”
蔣孟一扭頭,卻見吳清之早就對著遲榕笑了。
他忽然想起一個詞,眉目傳,大抵就是說的如此二人了吧。
他們到學校時正是課間,吳清之要找遲榕的班導,職員室的先生告訴他,班導劉立人先生才下了一節課,下一堂會直接去遲榕的班,若有急事可去教室門口等等。
吳清之謝過了,轉便和蔣孟去了教室廊外等著。
遲榕在的班剛下了育課,一群學生們才換好,正從場上三三兩兩的相伴而歸。
這些孩子見到有兩位英俊青年來訪,皆是嘰嘰喳喳的掩面說起小話來。
宋曉瑗走進廊里,見一個背影很眼,便試探道:“……蔣先生?您怎麼來了?”
蔣孟一回頭,來人竟是安慶堂的二小姐,他來往安慶堂請送宋義昌大夫時見過幾次:“宋小姐好,我同我們爺來辦些事。”
宋曉瑗看到蔣孟邊的男子,眉眼細長,斯文英俊,卻不是親近的樣子,想必這便是岳安皮革商行的東家、遲榕所嫁之人吳清之。
這幾日岳安圈子里已然將這二人的婚事傳得神乎其神,校里的學生又多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來的,人一多,話就跟著多,們總說遲家的壞話,看遲榕的笑話。
有些非君子的話,傳得最快也最遠。
宋曉瑗一看便知,吳清之這眉眼一挑,便生出幾分冷意,這架勢,是親自來要說法了。
那日爹爹從吳家看診回來,告訴遲榕與吳爺相的似是不錯,宋曉瑗才將將松了口氣,今日見吳清之如此行事,便又安心了幾分。
宋曉瑗冰雪聰明,即刻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借此機會讓長舌婦們閉閉。
先是向吳清之問了好,再微微一笑,忽將聲音拔高了些,卻能教周遭人聽的真切:“吳先生對遲榕可真好!”
宋曉瑗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卻把意義表得明白,學生們于是紛紛抬起頭看向吳清之。
吳清之看出宋曉瑗之意,遂笑道:“這是自然,我總是護著的。”
宋曉瑗對吳清之又有了幾分好,這是個明面上很照顧遲榕的人,至于看不到的地方——若是吳清之對遲榕不上心,多半也不會親力親為的走一趟,一群學生何須他親自出馬呢。
正想著,班導來了,宋曉瑗向二人點了點頭,作了別,進了教室坐下。
看見吳清之同班導講了兩句話,班導劉先生便探進半個子對學生們說:“大家先上自修,我很快回來。”語畢,便關了教室門。
屋里炸開了話,有人問宋曉瑗道:“那就是遲榕嫁的吳爺?”
宋曉瑗道:“如假包換。”
學生們八卦道:“他看上去竟與遲榕不錯,難道……?”
吳清之跟著劉立人先生去簽了假條,又去理事長那喝了杯熱茶,關照了一番后,只見那理事長盛相待,說定會多加關照尊夫人,這才開車回了家。
吳清之仍是病,跑了一天乏得很,回家后第一件事便是上樓臥在沙發里瞇著。
遲榕原在書房里剝著栗子,不如吳清之的手指有力,便要用字典砸一下,讓板栗上的豁口裂的大些。
遲榕見吳清之淺睡下了,便下手慢慢剝起來,只怕有靜會打擾吳清之休息。
遲榕的指甲的,摳半天都掰不開板栗殼,最后只摳的指甲又酸又痛,才剝出幾顆栗子仁。
雖然滿手糖灰,但遲榕心里是很樂意的。
仍不認可與吳清之的關系,卻對吳清之更加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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