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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小醫娘》第5章 饒不饒的看心情

 張家后罩房里,是一個低矮的大炕。

 三念虛弱地躺在被窩里,二念趴在床沿邊上,托著腮看妹妹。

 “二哥哥,壞人真的會害怕嗎?”

 “會。”二念肯定地點了點小腦袋,“我瞧見過害怕老鼠的模樣,可稽了。三妹妹放心,二哥準能給你報仇。”

 三念虛弱地垂下眼皮,子再往里,“可是,老鼠會不會咬到?”

 二念瞪,“不許爛好心,咬死才好。”

 三念還要說什麼,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今兒個的惡毒后娘走得很快,步子比往常似乎大了些,三念張地回被窩里裝睡。

 二念眼睛骨碌碌一轉,飛快爬上床去,盤起雙,坐到三念的旁邊住被子。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辛夷看著眼前的場景,微微一愣。

 一念長得已經比同齡孩子瘦小許多,沒有想到,二念和三念還要瘦小一些。尤其是年紀最小的三念,如同一只沒有斷的小貓,幾乎被被子淹沒。

 這間屋子是張家最北的后罩房。狹小、黑暗、沒有窗戶,不氣。比大郎二郎家的小孩兒住都差,更比不得劉氏親生的老四老五和大姑娘了。

 “你們怎麼睡在這個破地方?”

 辛夷語氣有些怒,不是沖孩子來的,卻讓孩子本能地防備和厭惡

 二念回:“還不是你這個壞人害的。”

 辛夷掃一眼他氣鼓鼓的小臉,挑眉一笑,“問你什麼,就說什麼,廢什麼話?”

 哼!二念看了看大哥,“是你說的,爹爹死了,會變鬼回來收腳跡。原先住的房子太大,我們年紀小,不住鬼,會鬧病。阿這才讓我們搬出來的。”

 “你都害得三妹妹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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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個孩子睡一個木榻,也沒有一條像樣點的厚被子,這樣的鬼天氣,不是待孩子又是什麼?

 “哄小孩子的把戲,以后別信。”

 辛夷走上前,三念的額頭。

 “告訴我,哪里痛?”

 三念很怕,滿眼畏懼,不肯說話。

 辛夷彎下腰被子,想要拉三念的小手查看脈象。

 二念子往外挪了一下,張地屏呼吸,期待惡毒后娘看到老鼠時落荒而逃的丑樣子……

 然而,空氣里靜悄悄的。

 辛夷保持著掀開被角的作,面無表

 “誰干的?”

 被子里是一只用竹編籠子裝著的活老鼠。

 三個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辛夷冷哼一聲,拎著竹籠在他們面前一晃,當場將老鼠打死。

 “啊!”三念嚇得驚

 一念和二念也齊齊看著,滿臉驚愕。

 辛夷將死老鼠和竹籠一起丟在墻角。

 “老鼠上有臟東西,怪不得會生病。”

 又瞄向二念,“誰弄回來的,誰拿去埋掉。”

 “哼!”二念不滿地道:“誰要聽你話,丑人!壞人!”

 辛夷面不改,“你不聽試試?看我怎麼收拾你。”

 三念從被窩里探出腦袋,小聲問:“你怎麼不怕老鼠了?”

 “傻孩子,我殺過的老鼠,比你見過的還多。”

 許是辛夷的模樣太過“溫”,在的注視下,二念心不甘不愿拎著小竹籠出去埋死老鼠了。

 辛夷坐在榻邊,平靜地拿起三念的小手,脈象,視線卻落在的額頭上。

 “腦袋上的傷,怎麼弄的?”

 三念回避著的視線,瑟瑟發抖。

 “打架……”

 “打架?”

 四歲的小姑娘和誰打架?

 辛夷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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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三妹妹的錯,是我先和鐵蛋打架的。”一念繃子,不敢直視辛夷的眼睛,卻說得理直氣壯。

 “是我。不關大哥哥的事。”二念也沖了進來,搶著回答。

 辛夷眉頭微蹙,眼睛輕睥過去,“在我面前逞什麼英雄?打架輸了自豪的是不?”

 二念道:“鐵蛋都十二歲了,我們打不過……”

 三念道:“鐵蛋比大哥哥高,比大哥哥壯。”

 辛夷挑眉看著孩子,“你也出手了?”

 三念脖子,“我咬他。”

 四歲多點的小蘿卜頭敢咬十二歲的皮孩子,能啊。

 辛夷瞧瞧這個,瞧瞧那個。

 “為什麼打架呀?”

 一念和二念都咬著不吭聲。

 三念不見辛夷生氣,結結地說:“鐵蛋說……說我阿娘是破鞋……說我阿爹是王八……說哥哥是野孩子,說他們不是阿爹跟阿娘生的……”

 孩子里的“阿娘”當然不是指的張小娘子,而是張巡的前妻,那個傳說中溫雅端莊,宜室宜家的親娘周憶槐。

 二念很憤慨:“鐵蛋放屁!”

 一念握小拳頭,“我要打死他!”

 辛夷哼笑,拍了拍兩顆小腦袋。

 “說得好,有出息。”

 三個孩子震驚地看著

 換往常,惡毒后娘要麼生氣罵人要麼就挖苦諷刺他們,哪里會像今天一樣和藹呀?

 辛夷就像看不見他們的目三念躺好,熱雙手,在的迎香、上星、肩井幾個位上輕片刻,又扭頭吩咐兩個大的。

 “去,把我房里的被子抱過來,給你們三妹妹暖暖。”

 ……

 這一夜,辛夷過得兵荒馬

 三念滴在被子上的是鼻,被鐵蛋的拳頭砸出來的,小姑娘可能了驚嚇,有些發熱、盜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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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些都是小事。

 讓辛夷憂心的是孩子的脈象,按中醫說法,浮小而,如若蠶狀,十分不同尋常。

 打了水來,教一念和二念為三妹妹做理降溫,又將自己從孫家藥鋪帶回的藥包拆開,從里面找出防風、黃芪和白,按小兒使用的劑量熬制一副簡單的“玉屏風散”湯劑,再去灶房里找出幾片干姜,和甘草一起熬了,喂三念喝下半碗,自己也灌了一大碗。

 沒法子,孩子瘦,也瘦,投河的后癥還在,即使有力氣大這個buff,子仍然很虛……

 張家在發喪開靈,靈棚那頭十分熱鬧,銅鈸震天響,鐘清越鳴,可是,上好的棺木里沒有張巡的,只有他的一冠,靈前也不見幾個真正為他哀慟的人。

 在辛夷眼里,張巡就是個紙片人,還是一個“渣紙片”,他的死,辛夷沒有半分

 于是,以三念生病為由,沒去給張巡守靈。

 半夜里,三念驚厥醒來兩次,辛夷好一番折騰,才把孩子的高熱下去,靠在榻邊小憩一會。

 ……

 翌日天一亮,辛夷便進了城,直接將孫懷的警告丟在了腦后。

 十來里路,用走的,約莫花了小半個時辰,穿過鱗次櫛比的繁華商鋪,辛夷走到了孫家藥鋪的門前。

 掌柜的看到,大白天打個哆嗦,手一抖,藥材便灑了滿地。

 “你,你怎麼又來了?”

 辛夷看他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輕笑一聲。

 “抓藥。”

 掌柜的頭皮發麻,但知道不是鬼,已不像昨夜那麼害怕。

 他來一個伙計招呼顧客,親自將辛夷請到一邊去,小聲道:“姑,你不是說饒過我了麼?怎麼還魂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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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不饒的,那不得看我心麼?”

 辛夷掃一眼柜臺,懶懶地抱臂而笑。

 “藥材都換回來了麼?”

 掌柜噓一聲,四下里看看,生怕旁人聽了去,“換了一些,來不及全換了。等晚上打烊,我再接著收拾……”

 “嗯。”辛夷抬抬眼皮,語氣淡漠,“折價,都賣給我吧。”

 “啊?”掌柜的眼睛亮了亮,隨即又耷拉下來,“小祖宗,你別逗我玩了。這種藥材,我再不敢賣了。我發誓,從今往后改過自新,藥鋪里只賣好藥材……”

 辛夷微微一笑,“不要錢?那最好,我拿去幫你理妥當便是。”

 “……”

 掌柜驚詫地看著,說不出來,也哭不出來,一臉苦相。

 辛夷抬了抬眉梢,看一眼忙碌的藥鋪。

 “借紙筆一用,我寫個方子,抓幾副藥回去。”

 “小娘子竟會開方?”

 辛夷掃他一眼,似笑非笑。

 掌柜的干笑兩聲,不再多問,將辛夷請到一旁的診案前坐下,親自為磨墨。

 辛夷眼波微,沒有去拿筆,而是被桌上的一份《汴京邸報》吸引。

 邸報原是由進奏院編輯的一種方文書,由朝廷集中管理和發布,披一些類似于科考、軍事捷報、祭祀、大案、皇帝的圣旨、皇親國戚或王公大臣的婚事、訃告等大事,后來逐漸下沉,民間怪事,朝野詭聞皆有涉及。

 隨著印刷的不斷改進,市井百姓對資訊的需求擴大,漸漸地,小報橫生。當然,像手上這種冒刊的邸報也不

 方屢不止,慢慢就任其發展了。

 沒錯,這份邸報是冒刊的。

 除了張巡之死外,辛夷還看到兩則消息。

 一則是:“朝廷頒發《簡要濟眾方》,賜各路、州、縣,指導醫、以療民疾。”

 另一則是:“皇祐三年冬月丁巳,蓬星現東南,青亮如螢,大如二斗。司天監言,關乎國運,是為不吉。”

 冬月丁巳?

 辛夷掐著指節,一邊念一邊算。

 “乘五除四九加日,雙月間隔三十天,一二自加整一,三五七八十尾前……”

 丁己是冬月初十。

 正是穿越來的那天。

 掌柜的聽得一頭霧水。

 “你在說什麼?”

 這是一種不用歷書,就可以推當天干支的口訣,和掌柜當然解釋不通。

 辛夷抿一笑,飛快地寫好兩張方子,連同邸報一并推給掌柜。

 “用這張邸報幫我包藥材吧。”

 “……”

 “還有,換下來的次等藥材一并打包好,我拿去幫你理。”

 “這……”掌柜的眼神游弋,明顯心有不甘。

 辛夷哪會不知他是個什麼德,哼笑一聲,手敲了敲桌面。

 “不肯?那我們開封府見。”

 掌柜的痛得要死,可昨夜里親眼看到廣陵郡王稱這位姑“小嫂”,關系非同一般。人家沒有當場告發他已是恩德,他哪里再敢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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