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_追聲與循途_
李重遠那邊三人先行到了穆康家,穆太太一開門就被一束心搭配的花糊了臉,眉開眼笑地放人進門了。穆康領著剩下的人到家的時候,李重遠、邱黎明和陸西峰正在吃東西,吃食看起來不怎麼樣,像是家裡早上剩下的粥。
而一貫在家待客都以家居服示人的穆太太,著一面料細膩的咖啡針織連,正姿態優雅地往瓶裡花。
聽到聲音匆匆回頭,沒控制好臉上急切的表。
穆康:“你化妝幹嘛?”
穆太太:“……”
管小小在背後抬手狠狠給了穆康一下。
穆太太徑直忽略了自己狗都嫌的兒子,端莊地走到林衍面前:“你好林指,我是穆康的媽媽。”
林衍忍著笑:“您好,今天實在麻煩您了。”
穆太太:“不麻煩不麻煩,快過來。”
大夥兒眼睜睜看著穆太太以一種極為眼的、穆康常用的姿勢把林衍帶走……帶去了廚房。
真不愧是親母子。慘遭無視的其他人只好自行落座,穆康跟去廚房:“爸呢?”
“一會兒回。”穆太太指了指一邊的託盤,吩咐穆康,“端茶,杯子是管小小的。”
穆太太自調水果茶,配方走的玄學路線,口味複雜多變,居然還分別調配。穆康遵照太后指示給客人們送茶,照例收穫一通猛誇。
管小小:“太好喝了。”
管嘯:“新的口味。”
陸西峰:“比粥好喝。”
李重遠:“那你別吃粥啊。”
邱黎明:“粥也要吃,茶也得喝。”
大家被穆太太原創水果茶安得舒服極了,陸西峰喊道:“太后,啥時候包餃子?”
穆太太:“馬上。”
一邊剁餡兒一邊問林衍:“林指喜歡什麼餡兒?韭菜芹菜白菜?”
林衍:“芹菜和白菜吧。”
穆太太:“韭菜不喜歡嗎?”
林衍:“穆康不吃韭菜。”
站在後面監視自家老媽的穆康:“嗯哼。”
“別管他。”穆太太溫地對林衍說,“林指你喜歡韭菜吧?我再準備點兒韭菜的……”
林衍哭笑不得:“真的不用了。”
“好吧。”穆太太放過了無辜的韭菜,又問,“林指會包餃子嗎?”
林衍老實說:“其實不太會。”
穆太太立刻熱地說:“我教你……”
“不勞煩您了。”穆康實在看不下去了,再不出手老爸頭頂得有泛綠的風險,“阿衍,走。”
他左手拿盆右手攬林衍,盆裡是發好的熱乎乎的麵團,林衍覺得自己也被穆康的溫熏得整個人都和麵團一樣熱乎乎的。
穆康把裝備一腦放到餐桌上,招呼道:“陸西峰。”
陸西峰:“搟麵杖?”
穆康:“拿了。”
一幫人呼啦啦一下都圍了過來,穆康指指管小小和管嘯:“你倆,別搗,一邊兒去。”
林衍:“怎麼?”
穆康:“他倆不會包。”
管小小不服:“誰說我不會了,就是包得不好看嘛。”
穆康:“站不起來就是不會包。”
林衍奇怪地問:“什麼站不起來?”
管小小還想說話,管嘯一把拉過他妹:“不用你幹活兒居然還不願意,是不是傻?”
包餃子技能點為負數的管氏兄妹被無地排除在外,林衍猶豫地說:“我也不會包。”
“我教你。”穆康說。
陸西峰飛快地揪出一堆劑子,雙手持杖,頗有耍雙截的架勢。
他氣沉丹田:“來吧。”
左右開弓一次搟兩張餃子皮是陸西峰的獨門絕技,搟麵杖在他手下滾得虎虎生風,大小一致薄厚相同的餃子皮刷刷地飛出來,李重遠和邱黎明話都來不及說,悶聲苦包,還是遠遠趕不上陸西峰搟皮的速度。
林衍哪裡見過此等風作,徹底看呆了。
穆康不客氣地說:“慢點兒,阿衍還是新人。”
林衍左手持皮右手抄餡兒,求助地看著穆康。
穆康語氣立馬就溫和了,耐心地給林衍演示:“把餡兒放中間,別太多,誒對了,差不多。然後兩手握著,這麼一……就封口了。”
林衍試了幾次,終於能讓餡兒封好不了,他興地給穆康看:“是這樣嗎?”
穆康:“沒錯,特別好。”
林衍掃過桌上一個個站得端正飽滿的餃子,福至心靈,充滿希地把第一個作品慢慢放到桌上。
包餃子小分隊各員目睹了它不負眾的倒地不起。
林衍:“……”
穆康:“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林衍嘗試了無數種方法也沒能讓自己的餃子站起來。他哭無淚,心想這也太難了吧,為什麼非要站起來?
穆康嘲笑道:“哈哈哈哈哈,算了吧阿衍。”
林衍心有不甘又無能為力,一陣怒從心頭起。
穆康正認真地把自己剛包好的、盤正條順的餃子排隊立好,忽見一坨稀爛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了過來,那玩意兒不僅自己站不穩,還以詭異的角度狡詐地把穆康的餃子倒了。
穆康:“……”
至此以後,穆康每放一個,林衍就在邊上一個,誓不讓穆康的餃子站起來。
陸西峰:“哈哈哈哈哈哈。”
大夥兒紛紛來圍觀穆康面前餃子堆倒下的慘狀,笑得直不起腰。
穆太太和藹地說:“林指真可。”
管小小幸災樂禍地說:“咦穆康,你的餃子好像也站不起來耶?”
管嘯喜聞樂見地說:“林指幹得漂亮。”
穆康無語地看著林衍:“你夠了啊林三歲。”
六點半,穆先生下班回家了。他長得高大帥氣,外貌和穆康有八分像,氣質卻和穆康大相徑庭,穆先生講話周正禮貌,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讀書人。
嗷嗷待哺的一幫人終於熬到了開席時刻。穆先生先給林衍敬了酒,又給管小小祝了詞,一番流程面地走完,笑著宣佈:“吃吧。”
七名年輕人豬仔似的開始不顧形象埋頭狂吃。
穆太太做了十道菜,每道菜的分量都控制在最適合表達食材味道的範圍,絕不因為怕不夠吃就刻意增加,原則牢固,烹飪神非常專業嚴謹。
這就是為什麼穆太太一出馬做飯,人人都恨不得跪下來唱征服。
穆康問林衍:“怎麼樣林三歲?”
林衍讚歎不已:“太好吃了。”
穆太太礙于老公在場,對豆的意表達收斂了許多,給林衍盛飯的任務落在穆康上。他還只給林衍盛了一次飯,再起去看時,飯已經沒了。
穆太太做飯第二原則,就是只做“我覺得夠了”的量,全然不顧食客是否會抗議不夠吃。
雖然大部分時候穆太太都能讓人吃飽,這會兒眾人卻都有點兒意猶未盡。然而穆太太做完飯後的兩個小時脾氣極大,大夥兒敢怒不敢言,誰都不敢頂風作案。
還是穆先生開口了:“沒吃飽啊。”
穆太太輕描淡寫地說:“沒吃飽就對了,還有餃子。”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果然一切盡在太后掌握之中。
陸西峰一躍而起,自告勇去煮餃子,幾盤熱騰騰地端上來時,林衍一眼就分辨出了哪些是自己包的。
那堆歪瓜劣棗奇形怪狀地和穆康包的餃子界的三好學生們纏在一起,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怒喝一句何統。
穆先生夾起一團只有皮沒有的疑似面疙瘩,疑地問:“這是什麼?”
林衍:“……”
穆太太睜眼說瞎話:“餃子啊。”
穆先生:“啊?”
穆太太也夾了一個放碗裡,用筷子了半天出零星一點兒,淡定地給穆先生展示:“看,裡面有。”
穆先生:“哦。”
穆太太目不斜視地說:“有,是餃子。”
一餃子總算填滿了所有人的胃。酒足飯飽賓主盡歡,穆先生和穆太太留管小小在飯桌上詢問孩兒的海外生活況,其他人紛紛離席,管嘯愉快地接下來洗碗的活兒。
“別管他,他是一位熱一切清潔類家務的奇葩男子。”穆康對林衍說,“過來,我屋裡還有存貨。”
穆康的房間四面牆中有兩面都是譜子,他翻了半天翻出一份泛黃的手稿,遞給林衍,迫不及待地說:“咱倆試試這個。”
穆康一屁坐在琴凳左邊,把右邊留給林衍:“差不多十年前寫的。”
“Four hands。”林衍邊看邊說,“和現在的寫法不一樣啊。”
穆康笑得開心極了:“你看出來了。”
林衍在琴凳右邊坐下,直接說:“來。”
兩人對視,默契地在對方眼裡捕捉到呼吸同步的時刻。
滿的鋼琴聲響起,管嘯立刻關掉水龍頭,客廳裡所有人都停止了談話。
那是一首線條婉約溫順的四手,以唱的方式表達年人的單純幻想,雖然不像穆康現在的作品那麼天馬行空,依舊對技要求很高。
隨著段落推進,林衍隨手修補掉略顯稚的和聲,一部實驗作品慢慢展現出完整的廓。所有人都在屏息細聽,管小小不確定地說:“這……是穆康小時候寫的曲子吧?”
沒人能回答。
穆先生由衷地說:“林衍彈得真好。”
穆太太沒說話,似乎從琴聲裡捕捉到一纏綿悱惻的意味,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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