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這蘇醒第一日,本神尊便在四海八荒出了名。不過幾日,這樁事便在六界傳了個遍:一位素書的神尊詐歸來,穿著男子衫、卻是子嗓音,是以辨不清是男是。這位神尊在翰霄宮、天帝宴上,發飛舞,氣勢凜凜,揮扇劍,衝開諸神阻攔,差點刺了天帝大人。後來還是認錯投降,被長訣天尊帶走了。
我桀驁難馴、恣意妄為的名聲,越傳越遠。
其實那日,我沒有立刻跟長訣走。我離開翰霄宮後,從無海一直找到銀河,反反複複將九天尋了幾十遍。
可無海水沒銀河虛妄。我再沒有找到我的尊師聶宿大人。
後來我差點溺死在無海,長訣將我救起來,讓他旁一位蘇苒的給我治傷。我在他的三十五天待了幾日,在長訣勸說下,始明白過來,我同聶宿不一樣。
十四萬年前,我是自己跳銀河的。而聶宿,他早在我前一日、在我麵前,流如注,於銀河畔魂斷仙逝了。我躺在他的彎著他,我抬著袖子過他流下的,卻如何也不完;他沒有說完整曾經風雪伴著梨花繚繞的往事,我窩在他懷裏,滲後背的都是寒冷。如今,我都想起來了。
所以我可能隻是昏迷沉睡了十四萬年,但聶宿確是真死了。我能蘇醒,他不能。我能活在十四萬年後的今天,他卻了天帝口中早已灰飛煙滅的尊神。
春風向暖,三十五天花木紛繁。
“素書,如今你重回神界,便要好生珍重。聶宿神尊當年肯去殉劫,便是想護你周全無虞。他回不來了,你要代他好生活著。”長訣說。
他旁的蘇苒善良,也十分會寬人:“素書神尊,往事難諫,來日可追。莫讓長眠者掛著未亡人。雖然十四萬年過去,但您容未變,若三四萬歲的形容,您依然有著自己年華的最好時候。”
就連小勻硯也瞧得出這些淺顯的道理,帶著哭腔與我道:“素書神尊,勻硯覺得,您心中對聶宿神尊所想的,大抵就是他們所說的執念。您好不容易過了這十四萬年才蘇醒,別這樣折磨自己了。”
我上說好。他們的囑咐我都應下來。
可不知為什麽,我卻仍然固執地覺得,這莽莽仙界,聶宿可能還在。我告訴自己,就算隻是一縷遊魂也好,總好過灰飛煙滅後這徹底的銷聲匿跡、然無存。
這念想從未改變。我自三十五天長訣那裏辭別回到銀河深,常常從無海穿行而過。無海還未消弭幹淨的魂魄縷縷遊過我的眼前,偶爾抓過一,仿佛還有夢中明又張揚的味道。
直到三個月後,我自凡界飲酒回來,在銀河邊上遇見一個神仙。那人水長衫,頎長形,同聶宿那麽像。我追上去,手指曾到他的肩膀,他還未回頭時候,氣澤自指尖傳來。那氣澤雖有沉重心事遮蔽,卻也掩不住藏深裏的瀟灑明與恣意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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