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迅速進沉眠狀態,任憑周圍怎麼吵鬧都巋然不。
十塊錢的旅館當然沒有空調,但天花板上配備了電風扇,晚上呼啦啦吹起來也涼快。
宗祈今晚睡得相當安穩。
約莫午夜的時候,源源不斷的冷氣開始從天花板上滲下來,被風扇一吹,散得整個房間都是,舒服得不得了。
反倒是樓上,一整晚都在鬧騰。
先是有重砸地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最后又傳來沉重不間斷的咳嗽和重擊。
這聲音一直持續到天快亮。
在天邊出現一縷天后,吵鬧聲驀然停下,接著就是比之前兩倍還要大的靜。
靜從三樓最里側傳到外側,乒乒乓乓響,吵得飛狗跳不得安寧。
宗祈睡得正,他的房門忽然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樓上再怎麼吵都影響不到他,但放肆敲門委實擾民了點。
宗祈閉著眼睛直地從床上坐起來,瞇開眼睛看了眼時間,穿著拖鞋走到門口,往貓眼里瞟了眼。
“快開門!”
站在外面的是齊寧舟。
這小子沒背桃木劍,也沒拿羅盤,就穿著一道袍,大半張臉匿在走廊蜂擁而至的黑暗里,神急促地敲門,半點沒有剛開始見到時的高冷。
宗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手去解房門鎖。
“你干嘛啊,大半夜的,外邊天還是黑的,吵死了。”
聽見房門開鎖的聲音,‘齊寧舟’心下一喜,好不容易耗費一點力量保持的化形便維持不住,另外半張藏在黑暗里的臉開始裂出一條條痕跡來,滴滴答答往下掉著黑。
和那個天師的斗法消耗了它在旅店蟄伏積攢許久的怨氣,如今急需補充。
沒有什麼比活人的和氣更能給鬼怪補充營養的東西了。特別是面前這個人看起來細皮,上散發出好聞的香味,看起來很好吃。遠在樓上的時候,它就聞到了香味,饞得口水直流。
說時遲,那時快。在宗祈扯下門背鏈條的剎那,走廊盡頭驟然傳來一聲大喊。
“別開門,那不是人!”
然而卻晚了。
聲音響起的同一時間,房門徹底被推開。
與此同時,許久沒靜的尖值忽然往上猛躥了50點。
被鬼打墻攔住,不得已來晚了的齊寧舟站在樓梯口,上的道袍沾了不粘稠有腐蝕的黑,手里的桃木劍堪堪掛著幾張破碎的符紙,看起來凄慘極了。
齊寧舟沒騙宗祈。
他這次帶的道符的確不多,因為驅魔符特制的符紙特別貴,像他這種貧窮的天師只能省著點用。
結果沒想到這次鬼怪本來就有怨氣,因為得天獨厚的地形溫養,恐怕只差一步就能化為厲鬼,讓齊寧舟應付得十分勉強。
他下山門才沒沒多久,道行太淺,世經驗和降魔經驗都不高,這才在里翻了船。
在眼的視角下,齊寧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匿在黑暗中的腐爛鬼手亮起烏,桀桀獰笑著抓向瞇眼打著哈欠的黑發青年。
下一秒,走廊里響起尖利的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堵在房間門口的黑霧瘋狂翻滾,腐爛的塊像是被什麼極致滾燙的東西刺激,從里開始了崩潰。先是潰散出一滴一滴深黃的膿,最后在空中翻滾著,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里,伴隨著鬼哭狼嚎,先前鋪天蓋地的鬼氣就收到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
什麼況?!
齊寧舟睜大了眼睛,面部表有一瞬間的裂。
他是專業人士,如今更是再清楚不過,這分明是鬼怪被強行凈化的模樣。
好在他反應迅速,看到那團滴著膿的黑霧掉頭朝著想跑的時候,他立馬舉起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
“五星鎮彩,照玄冥。千神萬圣,護我真靈。巨天猛,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滅形。所在之,萬神奉迎。”
“——急急如律令 !”
驅鬼咒為桃木劍鍍上一層開了眼才能看見的朦朧熒,在空中凌厲一刺,直直地將那潰散逃來的鬼劈兩半。
腐爛的鬼臉猙獰地扭曲了一陣,被斬斷的嚨發不出聲音,不甘心地在空氣中化作飛灰,消散在了天地里。
霎時間,整條走廊似乎都明亮了不,從先前那種抑又冷的氣氛中解放了出來。
當頭迎來一聲慘,宗祈那點困意也給嚇沒了。
他放下打哈欠的手,略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空的門口,一臉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可不是沒反應過來嘛。
齊寧舟看得分明,那鬼的指甲剛近黑發青年的,甚至那張有礙觀瞻的臉都還沒能湊上去,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融化一樣,力量大幅度衰減,以至于被齊寧舟一個驅鬼咒加毫無技巧的突刺就直接灰飛煙滅。
恐怖如斯!
“剛剛......發生了什麼?”
宗祈打破了走廊上的沉默,語氣存疑,“怎麼我一閉眼一睜眼,你就從我面前跑到走廊口去了?這也是你們天師的法嗎?”
齊寧舟:“......”
他心里的震驚、不敢置信,甚至還有點驚疑不定瞬間卡殼。
“剛剛在你門口的東西不是我。”
天師干地說:“那是三樓的怨靈。”
“怨靈?”
這回換宗祈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可我從貓眼里看到的就是你啊。”
“那是障眼法。”
天師冷靜地道:“一般來說只有開了眼的人才能看到鬼,但有些怨力深厚的鬼也可以短暫借用其他人的模樣,只是持續時間不長。”
提到這個,齊寧舟再度確認空氣中已經沒有殘余的怨氣,這才放下劍,拖著疲憊的上前。
這次的確是他托大。如果沒有面前這位黑發青年的幫忙,今天晚上肯定要掛彩。
宗祈“哦”了一聲,托著下,對天師的話半信半疑,“原來剛剛那個就是鬼啊,看起來也不是很恐怖嘛。還沒能靠近我怎麼掉頭就跑,難不......這好朋友怕生?”
對齊寧舟的話,宗祈還是持保留態度,主要是他沒開眼,除了聽到一聲慘外就只看到天師拿著桃木劍念了幾句口訣,在空中刺了一下,而后無事發生。
剛剛被好朋友去了快半條命的齊寧舟:“......”
心里的復雜無人得知。
半晌后,天師扭扭地小聲開口。
“你是怎麼做到的?”
就算是齊寧舟的師父,在驅鬼時就算不用符咒也得念口訣。
可面前這個黑發青年的什麼也沒做,那鬼就直接被削弱了一大半力量,堪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比護國寺里圓寂后能結出舍利的得道高僧還要強力。
這樣的手段,齊寧舟只在古籍上看過。
有先天紫氣護的大善人,各類神仙星君的轉世,亦或者是國運還在時得四方庇佑的真龍天子......總之都是大人的被技能。
他看宗祈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難道......?
黑發青年撓了撓頭:“可能我氣比較旺盛?因為我是農歷五月初五出生,那天氣旺盛,以前算命老師傅都勸我沒事多洗冷水澡。”
原來如此!
齊寧舟豁然開朗,掩下殘存的疑。
他一直往對方是不是修習過家的角度去想,竟然忽略了最簡單的解釋原因。
果然自己還是修為尚淺,還需多多磨煉。
在心里唾棄了自己一番后,齊寧舟湊了過去,出右手默默掐算,神越發驚奇。
“的確是極的命格。”
齊寧舟山門里有些法會就經常選在五月初五端午節開。這一天本就是全年氣最旺的日子,宗祈這麼解釋也無可厚非。
再加上他還是午夜十二點出生,撞了個最的時辰,所以才會對鬼怪有著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只是這吸引力也太奇怪了,就算不是哪位大佬的轉世,難不還能和這些年人界失衡的原因有關系......?
“等等,我知道了!”
就在宗祈困意重新上涌,打算告個別回去繼續睡的時候,天師出恍然大悟的神,“你元應當未泄吧?”
宗祈:“......?”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思想太齷齪,又有點不清楚對方是不是那個意思。
四舍五對方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齊寧舟也沒有了昨天走進旅館時的矜持,話變多了起來。
“你看過西游記嗎?”
宗祈點頭。
廢話,四大名著,小學必讀,不讀不是中國人。
“唐僧是如來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蟬子的轉世,轉世高僧玄奘的時候已經是第十世了,上帶著大功德大造化,累積了十世元未瀉,所以一路上所有妖怪都想吃他。”
齊寧舟道:“你也是元未瀉,所以極其吸引鬼怪。”
“原來如此。”
聽他這麼正經地舉例,宗祈覺得自己果然是想岔了,托著下若有所思,“不過,齊大師,你說的元究竟是......?”
天師一本正經,十分坦地開口:“元就是男子的/氣。”
宗祈:“......”
沒有注意到他的尷尬,齊寧舟面如常,甚至再加了一把火:“我看你氣非同一般的旺盛,這才做出如此猜想。通常況下元未瀉并非單純指/合,就連自......”
“停!”
黑發青年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天師滔滔不絕的科普,換來對方一個茫然的眼神。
“大師既然浸玄學,應該沒有接過西方神學吧?”
齊寧舟老老實實點頭,“的確如此。”
“那我告訴大師一個。”
宗祈板著一張臉:“只要保持元未瀉三十年,就能變魔法師。”
他說完,一把將門“砰”地一聲關上,獨留齊寧舟站在外面迷茫地注視著門板,不明白為什麼剛剛還聊得好好的黑發青年突然翻臉。
不過......
齊寧舟默默地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桃木劍,有些發愁。
如果宗小友說的是真的,那他豈不是再過五年就能變魔法師了?
可他是個天師,不能中途改換行業,不然會被師父打死的。
這麼想想還有點苦惱.jpg
......
沒有了不明生的打擾,宗祈的回籠覺睡得更加順暢,一直睡到快十點才悠悠轉醒。
平時他不會睡這麼久,實在是昨天發生的事太多,緒大起大落再加上神繃,等到事解決后才以疲憊的形式發出來。
起床洗漱完畢后,宗祈重新背上背包,拿起充電完畢的手機下樓。
“這事終于解決了,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樓下老板穿了一喜氣洋洋的紅,見到他連忙笑著打招呼,“客人昨晚休息的怎麼樣?”
“好的,房間很涼快,沒有空調也很舒服。”宗祈如實回答。
坐在一旁喝豆漿的齊寧舟差點沒噎著。
付完房費后,老板轉頭就將那張十塊錢的紙幣給了天師。
宗祈在一旁看著,忽然察覺有些不對。
“老板怎麼把錢給你了?”
“這是我加收的錢。”
齊寧舟從道袍下面掏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將錢疊進去,“昨天那個東西比較難纏,所以要加錢。”
加錢可以理解,特別是昨晚那個危急況。
但是......才加十塊錢?
宗祈回憶了一下江州的價,“你作一次法收多錢?”
“這個......看況。”
齊寧舟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報價表:“一般收20,委托人包路費。”
“但是最近城管很嚴,廣告放后很多都被撕了,單子越來越。”說到這里,天師有些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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