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吳氏倒是開心,對著老三夏有喜,也是滿臉堆笑:
“哎呦呦,你是沒看見哪!二嫂那個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紫、一會兒綠的,都夠開個大染坊了!”
老三一邊盯著媳婦兒吳氏容煥發的臉,一邊嘿嘿地笑:
“二哥的臉也不好看,還以為誰看不出來呢!說來也怪,咱家頂數二哥二嫂心眼兒小,他倆還非得覺得自己老大方了!”
“那是。咱二哥二嫂其實都喜歡跟大哥大嫂比,但真讓他們直接跟大哥大嫂對上,他們又不敢。一天天的,就想在別的兄弟們面前擺譜,尤其是咱們倆!我可不慣著他們這臭病!”
“我知道,你不用慣著他們,該吵吵,該罵罵,別真把自己個兒氣著了就!”
夏有喜一邊說著,一邊手拉過媳婦兒,把摟進自己懷里:
“蘭花和花都大了,娘子,你給我生個兒子吧!”
……
臘月二十八這一天,北關鎮上的大集只擺到傍晚,太落山前就要收了。
之后會一直停到大年初五,初六才會重開。
夏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帶上了幾個孫子孫,跟村里另外幾家人一塊兒,去了鎮上,趕了這一年最后一回大集。
這一趟,老兩口兒帶了好幾個孩子一塊兒去。
有二房的四郎和梅花,三房的蘭花,四房的梨花和稻花,五房的六郎和棗花。帶上梨花自然是去干活的,這里面數年齡大,手腳也麻利。
帶上稻花,卻是因為自打傷后,忘記了許多事,整個人都變得異常安靜。
老兩口兒常常見莫名其妙地發呆,總覺得這孩子有些可憐的。
因此就想帶著去集上逛一逛、走一走,看看熱鬧散散心。
三房的蘭花質乖巧甜,模樣又漂亮,老兩口一直很喜歡。
至于六郎和棗花,一來年紀小,二來五房攏共就這兩個孩子,他們跟老兩口兒撒要跟著去,老兩口兒自然不舍得拒絕,就都帶上了。
浩浩一群人進了北關鎮,門丁干脆利落地收了兩文錢的進城費——孩子們不收錢,老兩口兒的卻不能免。
稻花覺這北關鎮的集市,還是繁華的,雖說比不上現代社會,但也有些對而言比較稀奇的玩意兒。
比方說,雜耍和猴戲。玩雜耍的,以前只在電視上和網絡上見過。而猴戲,也只是幾歲大的時候,見過一兩回。
后來漸漸地就沒有了。
看著那只小猴子,當空利落地翻了十幾個跟頭,還耍了一套法之后,反面朝上托著一頂帽子,向著圍觀的人群點頭要賞錢,夏稻花笑得翹起了角,一雙大眼睛都瞇了起來,心都被它萌化了。
最讓夏稻花覺得稀奇的是,這只小猴子上竟然沒有栓繩子,也沒有戴項圈。收完了錢,它就乖巧地爬到了主人肩膀上,激起圍觀的人群一陣喝彩。
這一趟,老兩口兒買回來了不糖瓜、柿子、凍梨、花紅,還買了一本黃歷和好大一掛紅彤彤的鞭炮。
跟著去的孩子們,每人一個大包子。
大包子三文錢一個,雜合面的發面皮,皮稍微有點厚,但里面的餡兒很實惠——居然是純丸餡的,只摻了很一點點蔥花調味,咸淡適口。
幾個孩子都吃得滿流油,吃完了一個,還有幾分意猶未盡。一直到從集市上回到家,六郎和棗花都對那大包子念念不忘。
回到村里,家家戶戶都在忙年,空氣中到飄著腸、臘、油吱嘍的香味,過年的氛圍,越發濃郁了。
老夏家雖然分了家,可到了過年這樣的大日子,還是得一家人聚在一過的。就連一直在鎮上生活的大房一家子,也大包小包地趕了回來。
夏稻花總算見到了二伯娘孫氏口中的“讀書種子”夏大郎,和他的“胖媳婦兒”。
公平地說,夏大郎的媳婦兒其實不算胖,只是臉蛋圓鼓鼓的,材也因為懷孕的緣故,顯得比一般的婦人潤些。
尤其是那個高高聳起的肚子,看那肚子,得有足足七八個月的孕了。
倒是大伯父夏有財,和大伯娘劉氏,材都較同齡人更胖一些。
大伯父夏有財在鎮上一家酒樓做掌柜的,據說因為識文斷字,為人又圓、活泛、會來事兒,很東家重。
大伯父穿著一寶藍的繭綢長衫,發髻扎得的,戴著寶藍繭綢四方平定巾,胖胖的材,白白的面皮,眉梢眼角都掛著笑,看著就十分喜興,怪不得能在酒樓做掌柜呢。
大伯娘劉氏穿著半新不舊的黑底福字團花棉綢裳,頭上也戴著銅鎏金的簪子,渾上下的都敦敦實實的,宛如大戶人家的地主婆一般富態。
那板不但胖而且寬,甭管跟哪個弟媳婦站在一塊兒,那塊頭,都能把人家裝下。要是跟孫氏站在一塊兒,哪怕把兩個孫氏綁在一塊兒,都還沒劉氏一個人寬呢!
夏有財站在了最前頭,夏大郎陪在他側,劉氏扶著懷了子行不便的兒媳婦兒隨其后,金花和銀花亦步亦趨地跟在劉氏后。
仔細看看,一家子穿的裳,都比村里人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嗯,好像也不能這麼說。
村里的地主馮舉人家,就各個都穿綢著緞,穿金戴銀的。包括馮舉人的幾個小妾,也都穿得溜水,戴著金銀頭面,假髻堆的高高的,了各各樣的珠翠首飾。
夏家人口多,壯勞力也不,老爺子識字,老太太明,只要不跟馮舉人這樣的財主家比,日子已經算不差的了。
夏家人的冬裝,還算厚實、暖和,但面料都是些棉布、葛布,還都帶著補丁。
然而大房這些人,卻一個個著鮮。每個人上的外衫,都比夏家人上的棉襖值錢。雖然看起來半新不舊的,但都沒有帶補丁。
就連劉氏上的綿綢,也比周氏是上的藍布貴。
夏有財一家還雇了一輛馬車,把他們送到了村里。車上大包小包地,帶著很多東西。據說,這些財,都是大房兩口子孝敬夏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周氏的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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