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聲喵

「你……」

霍錚盯著何雲舟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開了口。

「怎麼了？」

「你該不是廚師吧？還是你有什麼特殊的調味料？」

大概真的是因為吃得太飽以至於大腦缺，霍錚話都說出口了才發現自己的這句問話聽上去有多蠢。

「你做的菜很不錯，我的意思是……比許多高級餐廳更加符合我的口味，唔，我指的是那些所謂的米其林餐廳，我在那種地方可不會有這種好胃口。」

說完這段話霍錚的表更加僵了。

好吧，就連補救的話聽上去也格外愚蠢——就好像他霍錚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貨，腦子里除了吃也沒有別的話題了。

霍錚強撐著表面上的冷靜，心卻陷了強烈的自我批判之中。他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古怪的事，他竟然在一個何雲舟這樣的普通人面前了方寸。

「噗，不用這樣誇我，我只是很喜歡烹飪而已，怎麼可能跟專業的廚師相比。」

何雲舟回過頭來，衝著霍錚微笑了一下。

跟最開始見面比起來，他在霍錚面前顯得要放鬆了一些。

「……而且我畢竟是自由職業者嘛，每天在家裡呆的時間比較長，才會有力呆在廚房琢磨做菜。」

何雲舟說道，他頓了頓，然後看著霍錚，開口補充道：「不過，看到你喜歡吃我做的菜……我真的很高興。」

其實是不應該當著霍錚的面說出來的，何雲舟暗自想道，只不過他確實沒有忍住。

似乎只要霍錚L還在他的視線範圍，他就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心深洶湧澎湃的慈與衝。

霍錚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強撐著那副傲慢模樣，心滿意足品嘗著何雲舟親手烹飪的那些菜餚的樣子，給了何雲舟多大的。

簡直就像是瓜嘰換了一個皮囊，再一次回到了人間陪伴在何雲舟的邊一樣。

是啊，當年還很兇又瘦骨伶仃的瓜嘰剛被何雲舟帶回家時，吃飯的時候也總是端著自己的架子。

明明已經很了，但也絕不會出毫狼吞虎嚥的樣子……不過，對食的喜和，哪怕是瓜嘰這樣的貓也沒有辦法掩飾住的。

很害怕，很恐懼，可也很，很疲倦，很需要一個溫暖的家好好休整一下自己，明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卻依然要在陌生人類勉強強撐，虛張聲勢——當時的瓜嘰，給何雲舟的覺就是那樣的。

奇怪的是，霍錚有的時候，也會讓何雲舟產生同樣的覺。

其實何雲舟也覺得自己的腦袋大概出了什麼問題：鮮亮麗而且全上下頭著富貴氣息的霍錚，無論從哪方面看都與當初那只狼狽到極點的棄貓瓜嘰沒有任何相似點。

然而何雲舟每次看到他，都有種止不住的憐惜……彷彿霍錚也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咪。

一定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這個男人明明還穿著昂貴的定制西裝，卻只能醉倒在別人門口不省人事帶來的錯覺吧？

何雲舟定了定神，強迫自己把心思從對瓜嘰的思念中拉回來。

然後，他注意到霍錚又在看自己了。

「抱歉，」何雲舟瞬間紅了臉，「我剛才說著說著話就有點走神。」

何雲舟有點心虛，畢竟像是他這樣，暗地裡把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當貓來憐惜……確實太微妙了一點。

「啊，什麼——」

然而，霍錚看上去比何雲舟還要恍惚。

何雲舟幾乎都要懷疑他被自己忽然開口說話嚇到了。

「你剛才說了什麼嗎？我剛才其實也在走神——」

霍錚瞳孔微，聲音暗啞的回答道。

接著，他迅速地移開了目。

霍錚當然不會承認，何雲舟剛才看著他，滿心歡喜地說出那一句「我真高興」的樣子，真的讓他心神震，不知所措。

太純……也太溫暖了。

唔，老實說，霍錚現在都有點兒懷疑，自己之前對何雲舟「笨拙」的判斷是不是真的正確了。

畢竟，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什麼人能夠讓霍錚產生這種程度的搖。

這麼多年來他在名利場打滾，對付各種虛假意逢場作戲已是手段純鋼筋鐵骨刀槍不，偏偏只對那種看似真實的義十分不擅長。

不僅不擅長，甚至有點想逃。

但霍錚也知道，自己與何雲舟不過初見幾面，對方頂多也就是看著他的皮相好看想一下，哪裡可能真的像是那人眼神中出的那樣深款款呢？

兩個人因為不同的心思不約而同的沈默了下來，縈繞在兩者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微妙。

為了緩解這種稍稍有些尷尬的場面，何雲舟裝作什麼都沒想的樣子，順手從冰箱里端出了之前是為南瓜準備的自制酸，遞給了霍錚。

「飯後解膩的甜點，希你能喜歡。」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找出了果醬和蜂，當著霍錚的面淋在了酸上面。

霍錚微微楞了一下，然後接過了那份酸——明的浮雕玻璃小碗里，白的酸細膩平的像是什麼味布丁一樣，深紅的果醬和金的蜂讓這份酸多了幾分緻。

跟市售的酸比起來，這種手工自制的酸明顯有更加濃郁的酸的氣味，是聞到那種酸酸的味道便會不由自主地在口腔中分泌出口水來。

不過……霍錚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這種甜滋滋的東西了。

在狹小的，散髮著食香氣的小房子里吃完味的晚餐，然後在繼續待在餐桌旁邊聊著天，吃一份普普通通的小點心。

今天晚上經歷的這一切，讓霍錚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怪覺——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何雲舟小心翼翼地哄著一般。

胃滿滿的，心好像也是滿滿的。

那種彷彿漂浮在溫水中一般的漂浮又一次出現了。

霍錚拿起勺子，將果醬蜂酸放口中。

冰涼的酸帶著濃濃的香，細膩得宛若酪一般，卻又有著強烈的酸和甜。

只是一口而已，霍錚胃部那因為油脂和澱而產生的凝滯便瞬間消失了。

「唔，這個……也很好吃。」

霍錚睜大了眼睛，心滿意足地說道。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長長的，淒涼的貓倏然了進來。

「喵嗚嗚嗚嗚——」

其實從霍錚和何雲舟開始吃晚飯，南瓜整個貓就一直守在桌子下面。

早上為了鴨骨頭而跳上了桌子還惹出了事端，南瓜已經被何雲舟抓住狠狠彈了一頓腦門，難得它還記得住教訓，在晚上沒敢跳上桌。

只不過，據往常的經驗，南瓜知道自己會有一份好吃的小點心。

適量的無添加酸可以給貓咪補充益生菌和蛋白質，而且也不用擔心大多數貓咪固有的糖不耐癥——何雲舟經常會在換季給兩只貓準備酸。

南瓜也習慣了等待那一份專屬於自己的自制酸，但這一次，它卻眼睜睜看著兩腳把那自己的酸遞給了別人。

雖然何雲舟經常嘲笑南瓜的腦仁只有綠豆大，但抵不住南瓜作為一隻橘貓，在吃這件事上智商點是點滿了的——別的什麼事南瓜都不在意，不關心，不明白，可有人搶了自己的酸這件事，南瓜卻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

接著，它一蹬後，噗地一下便跳到了桌上來，有些超出標準的重，震得整張桌面都抖了抖。。

「南瓜！」

何雲舟不由輕聲呵斥道。

但南瓜已經開始弓著背，站在桌角衝著正在吃酸的霍錚「嘶嘶」低吼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看到那只胖橘貓的樣子，霍錚清楚地知道，它在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南瓜以為吃了它的東西……」何雲舟尷尬地衝過去，想要把南瓜從桌面上趕下去，但之前向來欺怕的貓在這種時候竟然毫不畏懼，整個貓死死地在地上，低了耳朵繼續衝著霍錚低吼。

「南瓜！下去！」

「喵嗚嗚嗚嗚——」

霍錚定定地看了南瓜一小會，聽到何雲舟的解釋後，他挑了挑眉，然後當著那只滾圓滾胖的貓的面，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酸放口中，一口吞了下去。

「唔，真的好好吃。」

霍錚與南瓜目相對，然後異常愉悅地說道。

何雲舟：「……」

南瓜：「……嘶嘶。」

霍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那只胖貓生氣的樣子竟然有種奇怪的愉悅。

其實若是按照正常的狀況，霍錚本不應該這麼心愉快才對。

畢竟以他的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人讓一隻貓跳上他吃飯的餐桌，還對著他飛機耳倒竪低吼不已。

不過，若是何雲舟還有他的貓，一切都彷彿是ok的。

作者有話要說：霍先生：嘻嘻嘻我贏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