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
邵長庚第一次會到某種被稱爲“擔心”的緒。
邵榮那個孩子雖然不是他親生的,可人與人之間相久了總會有,尤其是邵榮還那麼的可,又特別喜歡他,整天惦記著他這個爸爸,經常打電話來關心爸爸最近忙不忙、什麼時候回來。
——那樣的惦念,是連他真正的親人都沒有過的。
這些年一直獨來獨往,專注于事業,每天早出晚歸泡在醫院裏,邵長庚的生活到充滿了病人、藥、手之類的醫學詞彙,他每天思考最多的也是各種病例和相應的治療方案。
已經習慣了這樣充實卻單一的生活模式,突然有人那麼關心他,反倒讓他覺得新鮮。
那種被人想念的覺,並不壞。
每次聽到電話裏傳來那個小孩雀躍的聲音,邵長庚就覺得心裏很溫暖,尤其是在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之後,跟小邵榮聊上幾句,哄哄他,聽他在電話那頭高興地笑出聲來,邵長庚就會覺得自己的心會變得非常愉快。那種愉快,比他功救治了一個病人還要多上許多。
偶爾也會想,如果邵榮是他親生的兒子,那麼他一定很樂意當一個好父親。可惜邵榮的並沒有流著他邵長庚的,即使現在再親,也比不上濃于水的親生父子。
所以一直抱著“反正沒有損失,就暫時當他爸爸吧”這樣的念頭,畢竟他親媽安菲還在,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給邵榮找個後爸回來,甚至說不準哪天邵榮的親生父親也會出現,到時候他這位“假爸爸”就只能微笑著功退。
可是現在……安菲去世了。
那麼,邵榮的親生父親,就永遠的了謎團。
只要他不說,邵榮就不會知道。
只要他不說,邵榮就會繼續乖乖待在他邊,一臉崇拜地喊他爸爸。
有了邵榮在邊,回國後父母也不會急著他去找個人結婚,更不會他生孩子。
——這真是件兩全其的好事。
邵長庚微微笑了笑,他想,他又做出了一個非常理智的決定,這個決定,比邵榮出生時修改他的O型還要重要許多。
蘇世文的短信在晚上八點的時候準時發了過來,他連時差都算得分秒不差,當了多年法醫做什麼事都一不茍,說好聽點是嚴謹,說難聽點就是神經質。
短信只有一行字:“方便電話嗎?”
不想打擾到對方,他每次給人打電話之前都會來這麼一條“方便電話嗎”的短信,被邵長庚稱之爲:“前-戲。”
邵長庚看完前-戲,順手就撥了回去,問:“世文,什麼事?”
蘇世文冷冰冰的聲音過電話傳來:“你兒子在醫院,據說病嚴重了,引發了肺部染,咳得撕心裂肺。”
邵長庚頓了頓,“這個據說是據你哥說的?”
“嗯。”蘇世文很無奈,“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在家裏跟我談論的話題,十句裏有九句是你兒子邵榮,邵榮這名字甚至對我造了嚴重的洗腦效果,他現在一開口,我就條件反地認爲他要說兩個字——邵榮。”
邵長庚忍住笑,嚴肅地說:“哦,他對自己的病人很關心,這是一個醫生非常敬業的表現。有問題嗎?”
蘇世文沈默片刻,低了聲音說:“他真是特別特別喜歡邵榮,邵榮咳嗽一下,他就心疼得要命。若不是你這親爹還健在,我看他都想把邵榮抱回家自己養了。一整天,一直聽同一個名字在耳邊重複……我會瘋的。你明白嗎?邵榮的爸爸?”
“哦,明白。”邵長庚微微笑了笑,“放心,邵榮的爸爸馬上就會回來解救你。順便,還要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
“見面再談。”
掛了電話後,邵長庚立即訂了回國的機票。
在往機場出發的路上,他忍不住想,這個或許有些瘋狂的決定,一定會讓蘇世文那個冷冰冰的家夥大吃一驚。
不過,他邵長庚做事一不猶豫,二不後悔。
獅子座的男人,總是習慣了掌控一切,卻忘記了,最難掌控的是人。
人會行,人會思考,人會有,哪怕那個人現在只有六歲,可總有一天,他會長大。
***
邵長庚到醫院的時候,邵榮已經轉去了急診ICU的加護病房。
隔著玻璃窗看見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側著蜷了一團,小手按著口,用力地咳嗽著,臉蒼白如紙,原本大大的眼睛也因爲病重而染上了一層水汽。
邵長庚覺得很心疼。
尤其是從保姆口中聽說他媽媽去世的那晚他在臥室坐了一夜之後,這種心疼更是不斷的加劇。
匆匆辦完了手續,邵長庚便推開門,走進病房去看他。
邵榮永遠都無法忘記六歲那年冬日的清晨,他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茫然地看著窗外的落雪,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悉的腳步聲。
材高大的男子款步走到他的面前,輕輕俯□來,溫地吻了吻他的額頭,微笑著說:“爸爸來晚了。邵榮,對不起。”
——那個人是在說“對不起”嗎?
邵榮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掛念了一個月之久的爸爸,一直打不通電話的爸爸,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還以爲,爸爸……不要他了。
想到這裏,邵榮就覺得非常委屈,看著邵長庚悉的臉,忍不住把頭埋進他的口,雙手抱住他,哽咽著說:“爸爸……爸爸你來了……”
因爲緒激而語無倫次的邵榮,只知道反反複複地著“爸爸”這兩個字。
口的很快就被小孩的淚水浸了。
邵長庚看著在自己懷裏哭泣的孩子,心疼得要命,忍不住出手來輕輕著他的頭,聲說:“別怕,邵榮,有爸爸在。”
“嗚嗚……”
邵榮一肚子的委屈在見到邵長庚之後全面發,眼淚就像絕提的江水一樣流個不停,整張臉都被淚水給塗花了,哭得非常難過。
邵長庚一邊用拇指輕輕拭他臉上的眼淚,一邊低聲哄著他,“好了,別哭了,以後有爸爸在,不會再讓你一點兒委屈。”
——以後有爸爸在,不會再讓你一點兒委屈。
***
或許是那孩子滿臉淚水的模樣激起了邵長庚心裏膨脹的保護,所以,他才會做出“不會讓你委屈”這樣的承諾。邵榮顯然被這樣的承諾所打,終于漸漸停下了哭聲,只是一雙抱住爸爸的小手還不肯放開,生怕自己一松手,這個人就會消失了似的。
邵長庚覺得,在自己懷裏的小孩,就像只被主人棄的小。
雖然不太喜歡跟人這麼親近——尤其是這個人還把鼻涕眼淚全往他服上塗——可此刻,他卻奇跡般地沒有推開懷裏的人。
或許是同心泛濫災了吧?他想。
蘇維來查房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溫馨的一幕。
一直想念著爸爸的孩子,終于等到了他遠道而來的父親,抑了太久的緒全面釋放,不自撲到爸爸的懷裏哭得一塌糊塗。而他的爸爸也是一臉溫和的笑意,任憑他把眼淚蹭在自己幹淨整齊的服上面。
蘇維在門口怔了良久。
他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邵長庚,至,在弟弟蘇世文的形容以及他所聽聞的傳言中,這位邵家二是非常理智並且冷淡的人種。若在從前,他完全想象不出邵長庚“父大發”抱著小孩聲安的畫面。
可如今他親眼看到了,所以蘇維有些遲疑地在門口站了十秒,又退出門去看了眼房間的號碼以免自己走錯。確認沒錯之後,才再次返回房中,輕輕咳嗽了一聲,來打斷他們之間的父子溫。
突兀的咳嗽聲顯然讓邵長庚非常不悅,回過頭來時目便有些銳利。
“呃,查房……”蘇維尷尬地說。
邵長庚點了點頭,把邵榮從自己懷裏拉出來,讓他乖乖在床上躺好,低聲說:“乖,醫生來看你了。”接著又出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再哭要被笑話的。”
“嗯。”邵榮點點頭,迅速地幹淨眼淚,沖蘇維笑了笑說,“醫生叔叔早!”
蘇維也沖他微笑,“邵榮早。”
本來按照醫院的規矩,醫生查房的時候都會把家屬趕出去,可邵長庚畢竟是學醫出,還有可能是這家醫院未來的主人,加上病床上躺的是他寶貝兒子……所以蘇維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趕他走,而是直接走上前,拿出聽診仔細檢查邵榮的狀況。
等他檢查完之後,邵長庚便主走過來,微笑著出手:“你好,蘇醫生。”
蘇維手跟他握了握,“你好,邵先生。”
邵長庚收回手,不再廢話地迅速便進正題,“我之前所說的細菌培養有結果了嗎?”
蘇維說:“是的,已經確定了病原菌。”
邵長庚點點頭,“那今天就能調整針對的治療方案了,我希他能夠盡快痊愈。”
“嗯,待會兒主任查完房之後會再行修改醫囑。”
“好。”邵長庚頓了頓,回頭看了邵榮一眼,“聽世文說,我兒子在醫院這幾天,多虧你的關照。謝謝你了。”
蘇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應該的。”
邵長庚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表,“待會兒你們主任要來查房,我不太方便待在這,先走一步了。如果邵榮有什麼事,你再給我電話。”
“嗯,好的。”
邵榮聽見爸爸要走,趕忙擔心地拉住他的手,“爸爸……”
邵長庚回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爸爸現在有事要忙,下午再來看你。好嗎?”
“爸爸……”
“聽話。”
“嗯。”邵榮點了點頭,不舍地放開了他。
邵長庚輕輕笑了笑,邵榮的頭說:“小榮乖。”
***
邵長庚的確有事要忙,他需要理的是安菲的後事。
以他對安菲的了解,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突然死掉而對邵榮不理不睬,以的冷靜睿智,在發現自己腫瘤轉移的時候或許就爲邵榮找好了後路。
那麼,邵榮現在病重在院,那條“後路”爲什麼還沒出現呢?
邵長庚正想回安菲郊區的小別墅看看,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耳邊傳來一個低沈冰冷的聲音——像毒蛇在耳畔——安菲以前常這樣形容。
“姐夫,哦不,應該稱呼你……邵先生。好久不見呢,你還好嗎?”
邵長庚皺了皺眉,卻還保持著風度說:“安,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我前段時間去歐洲談生意,昨天剛回來,才知道我姐姐在不久之前去世了,據說是轉移到腦部的腫瘤突然破裂導致顱出,真令人始料未及……”
邵長庚打斷了他,“有話直說吧。”
“姐姐生前曾跟我詳細談過,如果走了,小榮就由我來照顧,畢竟小榮是安家的後代,以我們安家的條件,他也不會吃苦。所以我想盡快把他接回來好好照顧。”
邵長庚微微一笑,“我是邵榮的父親。照顧他的事,似乎還不到你吧?”
安故作驚訝狀,“我還以爲你不要他了呢。”
邵長庚輕笑著說:“怎麼會呢,邵榮可是我唯一的兒子,換是你,你會不要他……而把他丟給格奇怪的舅舅嗎?”
沒等“格奇怪的舅舅”回話,邵長庚就把電話給掛了。
安菲當年匆匆出國時已有了孕,邵榮的親生父親是誰至今是個謎團。邵榮的大舅安揚又莫名其妙死于意外,外公至今重病在床幾乎快了植人。安家那樣複雜的環境,本不適合邵榮的長。再加上安這個人個捉不定喜怒無常,雖然他不至于殘忍到傷害一個小孩,可若把邵榮給他,說不準他會把邵榮培養一個心理變態。
所以,爲了邵榮的心健康……邵長庚決定把邵榮接回邵家,親自養長大。
或許,就是從那時開始,他對邵榮有了一種強烈的獨占。那是他認定的兒子,獅子座的人認定的東西,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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