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病房,傅醫生又開始翻閱那些檔,似乎都是些陳年案例。中途,護士長推車送來了一堆厚厚的案宗,包裹著牛皮紙的病例,看起來十分厚重。
“傅醫生,您這樣怎麼找檔?”護士長問。
“沒事,謝謝。”他一邊禮貌,一邊我行我素地翻著文件。
但他除了翻病例,他還得撰寫論文,一隻手哪裡忙的過來。
“可……”“我來吧,”林天自告勇,說完頓覺不太合適,“這些東西……我看沒事吧?”
傅星河向他。護士長便替他答道:“這也不是什麼機,行行行,沒問題。”也不是不想自己來,可醫院工作忙,加上傅醫生並不習慣和別人共一室,只能打消想法。但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和傅醫生相得很不錯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傅醫生又說了聲謝謝,似乎是同意了。
護士長替他把針頭拔了,用鑷子夾了一團棉花按在針眼上,讓林天來按會兒,道:“等會兒六點半還有兩瓶要輸。”
林天有些如臨大敵地按著棉花,他托著傅醫生的手,努力地,維持著正常呼吸。
他能覺到傅醫生著自己的視線,他那些細微的不自在,全被納傅星河的雙眼。
傅星河心裡有一瞬的怪異,最後他覺得,大概是林天格有些靦腆罷了。
林天沒計算時間,他不知不覺,已經按著棉花許久了,直到傅醫生咳了一聲,他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發呆了。
他尷尬地把手拿開了,傅醫生似乎沒注意到他的不對,道:“幫我找一下,2015年4月的檔案。”
林天訥訥地嗯嗯了幾聲,蹲下去找。案宗被擺在地上,擺了一整面地,而且每個都長得一樣。林天一邊找,一邊將文件分門別類,年份從小到大,從上至下。他找到2015年的,然後翻到了4月份。
在他找的時候,傅醫生也沒閑著。他看了一上午病例了,加上之前做的那個十小時手,他對於要在柳葉刀上發表的論文,心中已有一番腹稿。
傅星河一抬頭,便覷見他認真找資料的的模樣。這些幾乎卷宗鋪滿了整個病房,他分的很有條理,所以林天從蹲著,改為跪在地上,傅星河看了眼他撅起來的,又別過眼去。
林天舉起傅醫生要他找的文件,問:“是這個嗎?”
“對,你翻到79頁,從第四行念給我聽。”
林天愣了一秒,“好……是顱咽管瘤這個嗎?”
傅星河點頭。
林天照著念了起來,傅星河一面聽,一面思索著在紙上寫著什麼,林天不敢分神,但眼睛還是瞟了他兩下。他看見傅醫生的好看的手指,還有他的字——非常好看的字。
他曾經去高三辦公室,過傅醫生的語文試卷。悄悄複印了,他又給還回去了。
林天買了臨摹紙,整天在家裡臨他的字,臨他的作文。
就好像著魔了一樣。
閔老師呢,看見他的字也說過:“小天啊,你這個字不錯,和你一個師兄很像,但是你還缺了點風骨。”抿笑,“他是臨王羲之的。”
後來,林天真的管林老太爺,要了一副王羲之的真跡。
林老太爺也好書法,哪怕是送給他最喜歡的孫子,也是疼了一番,要他一定得好好練字。
林天幫了傅醫生一下午的忙,他還不知道自己每次彎腰找東西時,傅醫生都會不經意地瞥他出來的腰一眼。
晚上,閔老師又給他打了電話,聽說他要給柳葉刀寫論文,又不住地誇他,讓他別太累了。傅醫生說:“林天幫了我很多忙,他是個很細心的人,我很謝謝他。”
“對!”閔老師立刻附和道:“做事細緻,認真,滴水不……他格很可。”
傅星河嗯了一聲,閔老師說:“對了,我讓他給你帶飯時,多給了一雙筷子,他吃沒吃?”
“他沒吃飯?”傅星河忍不住皺眉。
“那孩子,嗨呀我就知道!他怕給你送來涼了,就吃了幾口。所以我讓他多捎帶雙筷子,讓他別客氣。”閔老師埋怨道:“肯定是你對他太冷了,讓他有距離了。你說你……哎……他幫你找東西?那他一直沒吃東西,不是了一下午。”歎氣。
傅星河鎖著眉頭,“明天……師母,明天還是別麻煩人家了,我不需要人照顧的,醫院這麼多護士,誰都行的。”
“男有別嘛!”說完,意識到有些沒對,對傅星河而言,男男才是有別呢。“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吧,那花棚先擱幾天,總是下雨,花都死了。”
“您別這樣,”傅星河歎氣,其實他完全用不著人照顧,所有人都把他的手當的難題,不準他這樣,不準他那樣的。雖然這樣的確是他故意的,可也給自己帶來了不麻煩。他抿了抿,“如果他不忙的話……”因為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林天或許在他們單位裡,做的是和文整理有關的工作,所以幫自己忙的時候,他非常認真也非常用心。好像把自己這個只見過幾面的陌生醫生,當做了朋友。
在傅醫生眼裡,林天已經變了餡大多的包子,他不會拒絕人,氣質溫和,有些靦腆,和師母說的有些不一樣,要更有意思些。他為了遷就自己,做了很多讓步,連傅星河自己都沒注意的讓步,只覺得他相起來非常舒服。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存在不算強,工作時,傅醫生不會分心,今天卻不小心看了他許多眼。
林天的聲音好聽,迴響在病房裡,一些醫學名詞也讓他念得很清楚,所以他的論文寫的十分順暢。
傅星河躺在床上,晚風吹拂百葉窗,簌簌地響著。他想起了林天高挑的段。想起他不經意出來的一截腰肢,並不瘦弱。還有他低頭念書時,脖頸的曲線,他彎腰時,牛仔繃著的屁。
特別翹的屁。
傅星河想到這些,竟然罕見地來了點火氣。
他深深地閉上眼,認為自己一定是之前太忙了,忙的不可開,突然一下空閒了許多,自然會想些有的沒的。
他是Gay,會對好看的同有想法很正常。傅星河煩悶地想了半天,最後歸結為:以前很見到林天這麼好看,相起來這麼舒服的男人。
一天忙完,林天回到家。
大剛焦急地來電說:“哥!八寶粥今天來搞事了!”
“他能搞什麼事?”
“那個翻譯有問題,八寶粥和他串通好的!翻譯說,他是公司的總裁——狗屁總裁,掛個名的副總他也好意思!然後人家就跟他談了,那幾個老外是不是腦子不行???不行你明天一定得來,不然幾百億就飛了!我都跟人說好了,說你生病,明天來和他們談。”大剛嘿嘿一笑,“結果八寶粥臉都綠了。”
“你怎麼跟人說的?”既然翻譯有問題,大剛肯定不能是不能信任他的。而大剛那慘不忍睹的英語水準……他好似一點也不在意那幾百億,反倒對大剛怎麼說的興趣。
“我又不是文盲,中學英語我還是懂的。我說:my boss is ill,tomorrow,he will come here to meet you。”
林天哭笑不得,“那老外還聽懂了?”他都不好意思說大剛這句話裡犯了多錯誤,活的中式英語。
大剛得意道:“懂了啊!國佬說ok、ok,然後八寶粥臉就綠了。所以啊,你明天必須來!簽合同的事兒呢,讓他簽了不是搶你功勞?這項目全是你在通,談下來那麼麻煩,怎麼能給八寶粥做嫁?”
“我還住著院的,我不來。”今天和傅醫生相了那麼久,林天心裡都樂開花了,哪怕是讓林城安搶了大項目,也沒能影響他的好心。
“那咱們就拱手讓人???”大剛簡直想飛到醫院去把他給拎起來了,“你聽著健康的啊,你實話實話,是不是去醫院打炮的?你是不是追哪個醫生,或者護士了……”
“沒有。”林天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心裡想著:打炮、打炮、和傅醫生……他甩了甩腦袋,正道:“你明天再跟著去,換個翻譯,哪怕上外語學院找一個都行,別用你的三腳貓英語了。還有林城安,你甭管他,就算他能搶走,也要看他吃不吃得下。”
聽見他運籌帷幄的語氣,大剛立馬來了勇氣,他起膛,“好!老驥不伏櫪就服你!”
林天有多厲害,大剛是知道的,八寶粥那種跳樑小丑能和他鬥?
“還有,你別當著他面他八寶粥了。”
“不行,我就要,誰他從小就煩人?”他們讀書那會兒,林城安就常常欺負他們,大剛的初就是讓林城安給搶走的,還把人好好的姑娘給睡了,弄大肚皮後,那姑娘退學了。這件事讓大剛耿耿於懷至今,而林城安見了他,也要罵他是林天的走狗。只有大剛知道,林天幫了自己多。恐怕自己給他賣命一輩子也還不上。他嘟噥道:“反正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個徹底。”
林天掛了電話,立刻就把林城安忘了個,他知道林城安翻不起什麼風浪,最多去老太爺面前邀個寵罷了,自己有的是法子整他。
他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傅醫生。
林天進了浴室,他是想著傅醫生就起了反應,他想像著白天那雙手掌,他寫字的手,被自己托在手心的手。那手掌大,熱,像是撓在林天的心上似的,他淋著熱水,迷蒙之中在淋浴室玻璃外看見了他的影子。
他一面欣喜著,一面心中苦悶。傅醫生特別厲害,他花了很的時間,就達到了別人或許要花半輩子工夫的努力。他忙的像個陀螺般,他沒有力談,沒有力管事業以外的東西,而且傅醫生……並不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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