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濟私底下找池照道了歉,或許是出自真心也或許是出于對傅南岸的尊重的,但都無所謂了,池照認識到了自己該做什麼,也就不會再在意他的想法。
這都是在第二天上午完的事,早起時科室的全醫護開了視頻會議進行工作總結,會議結束之后,眾人繼續開始忙碌的工作。
昨天到小寨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過來下鄉的幾人只在村衛生所的大院周圍活了一下,而白天一到,當他們真正開始上崗之后,他們才真正意識到想在鄉村普及心理健康到底有多難。
知道省城里的醫生要來義診,村衛生所門前早早就滿了人,但當聽說今天是心理科的醫生來坐鎮時,原本興致沖沖的村民們又都失而歸。
“什麼嘛,心理有啥好看的,浪費我時間!”
“就是就是,不就心里面想的那點事兒嘛,還需要醫生?”
“我們心里沒病!你們才是神經病呢!”
這其實是很多普通人的想法,要麼從未意識到心理也會患病,要麼就直接把心理疾病和“神經病”、“瘋子”劃上了等號,心理學是新興科室,要走的路還很長,一上午的時間不過寥寥幾人來咨詢,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還是來問眼科醫生什麼時候過來的,說想給他父親做白障的手。
確實是有些挫敗。
池照雖然是臨床的,跟著心理科的醫生們一起,也到了那種不被理解的無力,任重而道遠。
科里的醫生不高興,領隊和幾個高年資的教授自然不會不管,白天的工作結束之后,傅南岸提議大家一起吃個火鍋,算是犒勞這一整天的忙碌。
寒風刺骨的冬季,沒什麼能比熱騰騰的火鍋更人心了,這個提議一呼百應,眾人很快行起來。
“我去刷鍋。”
“那我生火。”
“我去抱柴火。”
活很快分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池照和陳開濟兩人還沒有事做。
“你們兩個……去買菜?”一個師姐著提議道。
有時候偏偏就是這樣,越是不想越要撞上,池照沒有辦法,點點頭道:“好。”
問了附近的村民哪里有賣菜的之后,池照和陳開濟一起出了衛生所的大門。
他們原本關系就不好,誰都沒想著搭話,于是就這麼默默無言走了一路。
賣菜的地方距離衛生所不遠,選菜倒是費了好一陣功夫,兩人等著其他人把想吃的菜發過來,不知不覺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把他們想吃的都買全了。
返程的時候天就黑了。
農村的夜不比城市,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黑夜就是極致的黑。
路上沒有路燈,兩人就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照著前面的路,就這麼安靜地走了一路,快要回到衛生所的時候,陳開濟卻突然大了一聲:“啊!”
池照連忙轉頭:“怎麼了?”
“疼疼疼!”陳開濟的表擰了一團,右腳像是彈簧般離開地面,“好疼!”
他跳著往前走右腳不敢著地,池照馬上反應了過來:“你把鞋子掉!”
不等陳開濟說話,池照便上前幫他把鞋子了下來,果然,陳開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腳掌被劃破了,滲出的已經把子染紅了。
陳開濟的表痛苦:“疼。”
實在是太疼了,鉆心的疼痛牽扯著神經,池照則當機立斷地蹲下,單手扶著他的腳腕把他的鞋掉:“稍微忍一忍,應該是踩到什麼東西了,讓我看一下。”
“池照……”陳開濟有些不適地了聲,池照單手握住他的腳踝,頭都沒抬,“沒事,你這就是小傷,放輕松,我這就幫你理,很快就沒事了。”
他的話是果斷而堅定的,是醫生能夠給病人的那種天然的安全。
陳開濟垂眸看著低頭幫自己檢查傷口的池照,風揚起大片的灰塵和黃土,池照卻毫沒有在意,他半跪在地上,沒有因為兩人之間的隔閡而有任何的差別待遇,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陳開濟心底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第12章 “我絕對跟他好好”
陳開濟是被路上的鐵釘子扎到了腳,長長的釘子足有好幾厘米,深深地嵌了腳心之中。
不斷地從傷口滲出來,池照幫他進行了急理,這些都是臨床學生的基本功了,從實習到見習,池照練習過無數次。
止,包扎,池照一步步做得井井有條,陳開濟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池照以為他還難,語氣放緩了一點:“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
陳開濟翕著,看著池照一步步的作,最后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這里距離他們住的衛生所已經不遠了,簡單理完傷口之后,池照把陳開濟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抬著他回到衛生所的大院。
進了門,一個師兄迎了過來:“怎麼了這是?”
“釘子扎了一下,”池照手里還拎著買回來的菜,把菜遞給前來問話的師兄,“沒什麼大事兒,你們先吃吧,我去帶他理一下傷口。”
現在隊伍里都是心理科的,多是咨詢師,部分醫師轉來的也已經很久不接臨床了,手生了,好在衛生所里還有個老大夫,有基本的工械,可以幫助陳開濟進行傷口理。
池照扶著陳開濟找到老大夫,又幫忙把他扶在床上,老大夫讓陳開濟半躺在床上,幫他把嵌在里的釘子拔出來再清創止,池照則負責在旁邊打下手。
老大夫到底是經驗富,三下五除二包扎好傷口:“好了。”
旁邊圍觀的師姐還不太放心:“這樣就可以了嗎?”
說是讓其他人先吃,他們也不可能就不管池照和陳開濟了,說話這個周若瑤的學姐就是陳開濟喜歡那個,確實溫的,不怪陳開濟惦記,一直關照著陳開濟的況,熱騰騰的火鍋架著,還是一趟一趟地往這邊跑,問老大夫,“這種況得打破傷風吧?”
老大夫點頭,語氣有些無奈:“按理說是需要的,這個傷口有點深,但咱們這里沒有這種東西,得到隔壁大灣村才有。”
疫苗屬于很難保存的醫療制品,現在他們在的這個衛生所顯然沒有這個條件。
“那怎麼辦?”池照微微皺眉,“不然我們現在去大灣村一趟?”
“會不會太麻煩了?”陳開濟有些猶豫,“咱們明天還要去別的村子,耽誤了正事就不好了。”
雖說有點大爺脾氣看不起人,陳開濟其實很有大局觀念,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整個隊的人,眾人在這邊猶豫著,旁邊站著一直沒說話的傅南岸開了口:“大灣村嗎?我們的下鄉計劃里有這個村子,我可以和別的隊伍商量一下,讓我們明天先去那里。”
陳開濟還在猶豫:“會不會……太麻煩了。”
傅南岸卻很堅持:“沒關系。”
如果不換的話陳開濟就要回縣城打疫苗,隊伍還有任務不能回去,傅南岸卻不會丟下他不管,他不是那樣的人。
“就這麼辦吧,”傅南岸向來決策迅速,很快打電話協調好了調換順序的事,“我和其他科室的人商量好了,咱們明天去大灣村。”
這顯然是現下最好的方案了,池照點頭同意:“那我們就先去大灣村打破傷風,然后明天和你們在那里匯合。”
“我陪你們去,”傅南岸說,“你們兩個實習生去我不放心。”
池照和陳開濟都想推拒,但傅南岸堅持,于是三人還是一同踏上了去大灣村的路。村里不通汽車,老大夫來兒子騎三托車送他們,晚風呼呼從耳邊刮過,四人很快就到了大灣村衛生站。
來之前傅南岸已經和衛生站的醫生們打過電話了,很快就有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嬸嬸過來,把他們接了衛生站里。
“我趙嬸兒就行,”趙嬸低頭查看著陳開濟腳上的傷口,笑得還算和藹,“這是怎麼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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