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朗的神并不比他自然，男人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慌：“小緒，你的手怎麼了？”他一邊問，一邊向下看去。

大理石地面上有一小灘跡，看上去是因為冉緒垂著手的緣故，就順著手指淌下去了。

“我……”冉緒下意識想要將手藏起來，他是覺得這些東西被卓文朗看見，簡直就是臟了他的眼睛。

卓文朗不顧他的躲避，直接扣著冉緒的手腕將他的手舉至空中，流的太多了，糊一團，很難看出傷口的真實況。

“走，我陪你去醫院。”他的語氣沒有留給冉緒拒絕的余地。

直到坐進卓文朗的車里，冉緒才從那種宛若失過多的不真實中恢復，他將自己的手向上攤著放在膝蓋上，生怕弄臟車子。

冉緒沒怎麼坐過私家車，那個時候農村誰家有輛私家車，多半也是金杯面包，鮮會有這樣的高檔轎車。

是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皮革味，冉緒也知道這車子價格不菲。

他變得更加局促，僵得仿佛一只木偶。

“卓先生，謝謝您。”冉緒猶豫了半天才開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卓文朗就今天的緒好像并不好，一路很沉默地開著車，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戴著那副細框眼鏡，略顯鋒利的眉眼沒了鏡片的遮擋，變得有些陌生。

冉緒莫名有點害怕。

“吳勇。”卓文朗總算是開口，從里吐出那個油膩男人的名字，“用下半思考的蠢貨。”

“……”冉緒沒說話，他屏住呼吸，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出心中的疑，“卓先生，您是怎麼知道吳勇的？”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在minority里面，卓文朗并不在場，而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是去看了冉緒的手，現在又主提起吳勇的事……先前在大廳，冉緒沒來得及思考，現在坐下來，又覺得事哪里不對勁。

卓文朗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角流出一笑意：“嚇到你了？”

他停頓了一會，面總算沒有方才那麼僵，抬手將車載音樂打開：“本來今天我要和馮勝浩一起去找吳勇談生意的，但我有點事，來遲了，剛到停車場就接到馮勝浩的電話。”

“他說你自己跑出來了，手上還有傷。”后面半句說得有責備的意思。

冉緒聽得為自己的行為到幾分愧疚：“我也沒想到……”

“幸好是提前到你，不然現在這個時間也不好打車，去醫院還得在風里走好久。”卓文朗嘆了口氣，趁著綠燈一路將油門踩到底。

車里面放的是輕音樂，可能是什麼鋼琴曲之類，冉緒聽不太懂。

他靠在窗邊看著倒退的街景，忽然到有點鼻酸……其實他早該習慣來自各種人的惡意，或許是因為看不起他，又或許是因為他和這座大城市有點格格不。

總之，人的心思各有不同，冉緒自覺只要問心無愧，就能承住這些。

只是，卓文朗投來的善意反倒讓他招架不住。

“您今天是要來談什麼生意？”冉緒轉移話題，話一出口卻又覺得太親近了些，連忙補充，“抱歉，不是要打聽您生意的事……”

“小孩子哪來打聽生意這麼一說。”卓文朗笑起來，“是馮勝浩想要在商場里面要個店面，拉我過來陪他。”

他這樣解釋了幾句就不再多說，跟冉緒說了句讓他忍著點疼，一路飛馳開到醫院。

第十四章

冉緒傷在右手，那是他拿畫筆的手。

急診的醫生帶他到無影燈下面，仔細清洗著傷口，隨著被沖下，創口在燈下變得清晰。

很多道細碎的口子，其中外側手掌上有一條三厘米長的口子，皮外翻，看樣子劃得不輕。

值班的醫生一邊用小鑷子往外挑著碎玻璃，一邊不嘆：“你這是怎麼弄這樣的，疼不疼啊。”

“……有一點。”冉緒的聲音發虛，看樣子這句話的可信度存疑。

卓文朗立在一旁，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診療室沒人說話，仿佛空氣毫的波都會影響醫生的清創工作。

剛才沒覺得多疼，直到各種藥被倒上傷口，鉆心的痛意也從手掌傳至全，他的額頭冒出冷汗，另一只放在膝蓋上的手也忍不住發抖。

就在這時，一片溫熱包裹住冉緒的左手，他睜開眼，看見卓文朗半蹲在他面前，平視著冉緒，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只倒映著冉緒一個人。

“你要是疼，可以掐我。”卓文朗笑了笑，他的風已經拖地，他卻毫不在意。

冉緒抿，思維如風中打旋的落葉，來回搖擺。

他總覺得，一旦在這個時候握上男人的手，有什麼東西就變得不一樣了……過于混沌的大腦沒辦法探究是什麼，就在他努力思索的時候，卓文朗已經手到了他的臉頰。

“吳勇會為他今晚的行為付出代價的。”卓文朗的聲音很輕，拇指蹭過冉緒的臉，一即離。

冉緒繃的神經跟著他的一起斷裂，他咬住自己的下，嗓子里卻還是發出了一聲曖昧不明的輕哼——疼的，手掌真的太疼了。

他回握住卓文朗的手，非但沒有照男人所言掐住他，反而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面前這位先生不高興。

卓文朗的手干燥而溫暖，但跟冉緒想象中那種養尊優的手，又似乎不太一樣，指腹的位置好像有繭。

冉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時，那頭的醫生已經將傷口理完畢，對著無影燈再次確認沒有留的玻璃殘渣，這才開始給冉緒包扎傷口。

進行到這一步已經不怎麼疼，冉緒回過神來，將手飛速從卓文朗手上拿下來，兩頰泛起紅，轉過去，看向醫生：“醫生，我的手什麼時候能好？”

正在包扎的醫生專注于手底下的工作，仿佛完全沒看到房間剩下兩個人出格的互。

“十天之后過來拆線，側面的傷口太大，了四針，記住這幾天不要著水，盡量別用這只手。”

“啊？”冉緒兩眉擰起來，面難，“那……可以拿筆嗎？”

“盡量別用它。”醫生剪斷紗布，看見冉緒這個樣子，心想著多半又是個不遵醫囑的，扭頭對著房間里那個歲數大點的男人叮囑，“如果頻繁使用這只手，你弟弟的傷口就會裂開，染了比現在難治，說不準還會留大疤。”

“他不是我……”

“知道了。”

沒等冉緒開口解釋，卓文朗已經先聲應下，他對著醫生點了點頭：“勞您費心，我們家小孩是學畫畫的，傷到手他有點張。”

“噢。”醫生聽他這麼一說，理解地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冉緒再次解釋，“你既然是畫畫的，這只手就對你更重要，現在養好了，以后再好好畫。”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冉緒自然沒什麼可反駁的。

其實作品什麼都好說，只是林瑩瑩的攝影展迫在眉睫，宣傳品好不容易做了個初版，正著急修改之后印發，卡在這個節骨眼上手了傷，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回去的路上很沉悶，冉緒再次坐進卓文朗的車里，就像是一只把自己一團的兔子。

卓文朗將車子發半天，卻沒有要開的意思，他從后視鏡里看著冉緒，發問：“是有什麼難嗎？”

不問還好，一問，那些堵在他口一晚上的緒就如同洪水決堤。

關于在吳勇那里的委屈也好，關于自己對卓文朗不明不白的心思也罷……各種緒都混雜在一起，令人無法思考。

冉緒破罐子破摔，將七八糟的事全部倒出來。

“……我真的很想幫林學姐做好這期宣傳品，這是們班的畢業展，真的很重要……其實我也知道在那種地方打工早晚都會遇見不好的事，只是，為什麼我這麼倒霉，要在這種節骨眼上傷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