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的眉還是皺著,這樣無打采的季紹庭讓他很不舒服。他正想說回酒店休息吧,這些展品看與不看都一樣,季紹庭先扯了個笑容,說:“您不介意的話,我去那邊坐坐?您逛完來找我。”
“回酒店。”斬釘截鐵的三個字。
季紹庭的臉上立刻有了生氣息:“那怎麼可以!難得來一次。”
季紹庭不想黎琛因為他錯過好東西,見他還是不為所,語氣幾乎是懇求了:“至去看看那邊幾件雕塑吧?跟您一樣都是天神一族呢。”
“可是你累了。”他幾乎有了焦急神。
“沒事的,我就坐那,您一回頭就看得到我,”季紹庭的眼神很和,里面只有黎琛一個人,“我哪里也不去。”
又是這樣,黎琛對著肅穆的希臘神祗,心想又是這樣。
只要是季紹庭提出的要求,他就半點拒絕的辦法都沒有。他從小到大都很有主見,能將周圍一切人事都控制在手,季紹庭是他十拿九穩的人生里唯一一個不穩,大廈將傾,搖搖墜,明明禍是因他而起,卻又只有他能救。
與他分開哪怕只一秒都不安,分明眼前是流傳千年的上工之作,即便是世界大戰也要簽訂合約保存完好的瑰麗藝品,黎琛卻一秒都看不進眼,才走近就轉折回季紹庭的方向。
難道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嗎?
還是不愿意承認,承認他就是這樣弱,甘愿為一人舍棄自由,千萬緒都由他牽引,從此為他所囚。
午間明燦,季紹庭正坐在長椅上閉眼休息。他側邊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天使畫,一對舒展到羽尖的潔白羽翼隨時可以扇。
頂上敞開的玻璃窗仿若天門,一陣風帶走了云,金逐寸傾泄而下,澆注于季紹庭白皙的皮,在他飛金的發間流溢。
黎琛怔住。
忽然間一切都清晰了,這段關系的真相,每一都線條分明。
所有聲音都消失,所有人影都遁。只剩眼前這于焰正中的季紹庭,與那春夏之的記憶重疊,重新屈膝坐在了路燈下,從黎琛的車窗里一掠而過。
難道真的不知道嗎?當時為何心頭一。
因為他以為自己遇見了天使,而真就此降臨。
季紹庭披著的那件白的長袖外套,在他眼里是一對幻化的羽翼,垂在側,隨時能重新展起,就此遠去凡間,再也不會回來。他的命中注定,他的另一半靈魂,一人一生只遇一次,錯過就終生殘疾。
所以他下一秒就踩了剎車,急匆匆地趕回去,愚拙地問你哭什麼,滿心只想把他留下來。
季紹庭眼里水霧氤氳,眼神渙散得用了好幾秒才找到焦距,而后竟然是笑:“沒事,謝謝你啊。”
然后他站起要走,黎琛心一,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可以幫你,”他一時組織不出更多語句,只干地又重復一遍,“我可以幫你。”
季紹庭睜眼時是嚇了一跳的,黎琛不知何時已跪到了他前,右手指腹輕地著他的眉尾痣。季紹庭一聲疑的“黎先生”才吐出一個音節,就被黎琛吻住了。
與過往那些不明不白的吻完全不一樣,這是最確鑿的證據。虔誠地、溫地,純潔良善,心甘愿,彼此封鎖。
于是季紹庭用了一整晚想要忘掉的那句話,在這一刻不僅重新浮現,更就此鐫刻進心跳,只要一日在世存活,就每分每秒都與他提醒。
但你要向他們介紹——
“說我是你的人。”
第16章 最好的朋友
“這是我的人。”
黎琛牽著季紹庭的手,十指互嵌,不許他掙,即便是等季紹庭按他吩咐做出如上介紹以后,也沒有半分松跡象。
季紹庭想他大概是張,畢竟是要他這樣突然地介自己悉的社圈子。季紹庭用拇指輕輕挲黎琛的手背以做安,口中繼續著:“大家都到了嗎?”
“你們是第一個!”主人莎莉一頭一臉都是喜氣,“伯格剛和我說在路上了。”
商業質的派對黎琛參與過不,這種跟人利益毫不沾邊的聚會卻是第一次。星星點點的小夜燈盤纏在所有可被盤纏的地方,圣誕樹上掛滿了彩球與花環。都是常見的圣誕裝飾,但是空氣里的溫馨讓黎琛不安。
一切讓他無法掌控的東西都讓他不安,唯一可以牢牢握在手的只有季紹庭。季紹庭雖然暗里笑他好像是第一天去兒園的小孩,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父母,但實則卻是很用的。他是天生就喜歡被人依賴的格,需要看見自己被需要。
再者看平時無往不利的黎琛吃癟,變得這樣乎,話都不多說一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莎莉端了果過來,笑他們也太甜,粘得跟同一個人一樣。季紹庭順勢靠住了黎琛的肩膀,一都是社場合里的如魚得水,應答也俏皮:“要不然我們一見面就閃婚呢?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啊。”
他這句話不過當玩笑來渲染氣氛,但一出口自己聽了都怔,無可避免地回想起了昨天在博館,披著一金的黎琛跪在他前,那樣虔誠地吻上來。
季紹庭昨天恍神了一整天,都不知自己在博館里到底看了些什麼,未到傍晚就回了酒店。
一躺上床猶如半截土,恨不得當即睡死過去,再也不用面對黎琛,以及自己心那不可測度的與真相。
今天的行程也被報廢了,因為黎琛特地關了鬧鐘,想讓季紹庭休息得久些,錯過異國景勝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這次出行本也只是為季紹庭不要無聊而已。
季紹庭一覺睡到下午被醒,睜眼見黎琛正在辦公桌前理工作。接的窗簾泄進一線白晝的流,其余皆是黝黯。日夜在此融,往復不已。
黎琛與他似有應,忽然從桌前轉過了。
在這種調中季紹庭看見黎琛的臉龐格外和,一步步走近,坐上床邊,輕輕過季紹庭的眼角,低聲問:“睡飽了?”
季紹庭半邊臉藏在被下,自己都不曉得自己邊是掛著笑的。他說:“嗯,但是肚子了。”
黎琛起就要去餐,季紹庭讓他別太多:“晚上要去派對,莎莉煮東西很棒,你說過陪我去的。”
季紹庭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量竟敢把敬詞換下,答案直到這一刻才明朗: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不再于一高一低的天秤兩端,在里一切都平等了。季紹庭倚在黎琛肩頭,看掛滿紅綠彩紙的壁燈映出綽約的,長桌排滿食佳肴,銀質燭臺上橙黃火搖曳。他覺黎琛正側首吻著他的頭發,低喚:“庭庭……”
季紹庭坐直了,從莎莉手中接過果,問伯格來了沒。
而后門鈴鐘就響起,莎莉眉梢一挑,做了個“我保證是那家伙”的表,邊喊著來了邊朝門口走去,一時只剩下黎琛與季紹庭在客廳。
“所以大老板,”季紹庭舉起兩人相扣的十指,“你要這樣牽著我到什麼時候?”
黎琛并不應答,但眼神活像只被拋棄的可憐大狗狗,季紹庭給他這委屈模樣逗笑:“你放心,我朋友都是很好相的人,你看莎莉和先生很喜歡我們送的茶葉呢。”
黎琛又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松開了季紹庭的手。季紹庭有一剎那竟想黎琛的頭夸好乖,幸而及時回神阻止了自己。在沒把一切拿清楚以前他還是該慢慢來,一切都得慢慢來。
“好久不見。”突然有男聲在后響起,季紹庭不用回頭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伯格!”
黎琛站起,讓季紹庭給他介紹:“我人,黎琛。阿琛,這是伯格,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兩個字在黎琛耳道里發作出幾分刺痛,但他面上還是商業化的微笑,出手去與伯格握。
季紹庭一高興起來走路都蹦蹦跳跳,從沙發邊提了禮盒遞給伯格,歡喜道:“龍井茶,你最喜歡的,圣誕快樂。”
蘇清下意識的拿手摸了一下微隆的小腹,她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人甩在了衣櫃上。後腦勺的疼痛,讓她悶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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