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老師,你吃——”
傻子從鍋裡撈出了一塊兒最大的排骨遞給周景,全然不顧在一邊怨念不已的蘇言。
蘇言小聲的抱怨:“這塊兒我盯好久了。”
形狀完,一看就是排骨裡的極品,他本打算留在最後下手的,卻沒想到被傻子搶了先。
“我已經飽了。”周景站起來,像是沒看見傻子的殷勤。
傻子心下一,恰巧手上鬆了勁,只聽哐當一聲,排骨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我的排骨!”蘇言心疼的喊出了聲音,他們去一趟縣城不容易,排骨是他跋山涉水買回來改善生活的聖品,最好的一塊兒就這麼被浪費了,任誰都會惋惜的不行。
“對不起……”
傻子慌忙道歉,下意識想要把排骨從地上撿起來拿去洗乾淨。
可排骨是剛出鍋的,燙手的不行,他不但沒撿起排骨,反而被排骨表面的溫度燙紅了指尖。
“我不是故意的。”傻子眼眶一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他這副樣子,就算犯了什麼天大的罪也讓人捨不得去責備,更何況只是一塊兒排骨而已。
蘇言立刻安傻子:“沒事兒,你趕快去拿涼水冰一冰手指。”
“我賠你。”傻子堅持道。
蘇言忍不住笑了:“不用,就當我送你,再說了,以後我想吃上還是要靠你。”
“嗯,謝謝你!”傻子這才放下了心,出了如往常般燦爛的笑臉。
“繼續吃吧,等會兒再收拾垃圾。”
“可是……”傻子轉頭看向周景,訥訥的道:“周老師只吃了兩口。”
他數的很清,所以才擔心的不行。
周老師雖然好看,但太瘦了,瘦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從前他就在想,怎樣才能讓周老師多吃一點兒東西,所以他才從林子裡抓兔子,在河裡撈魚,可是周老師一點都不領,反倒都進了蘇言的裡。
“周老師不喜歡吃,所以才吃的。”蘇言繼續拿起筷子在鍋裡撈,隨便敷衍了傻子兩句。
傻子卻放下碗,默默的走到了周景的跟前。
周景帶著眼鏡坐在破舊的老式椅子上,似乎是準備開始批改學生作業。
屋子裡的線很暗,傻子看著周景廓不甚清晰的好側臉,一時間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周老師……”
“嗯?”周景微微抬起頭,聲音低沉而磁。
砰通砰通——
那是難以抑制的心跳的聲音。
傻子通紅著臉站在周景的面前,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的來意,只想就這麼看著周老師,一也不地,直到永遠。
過了大約一分鐘左右的時間,方聽周景開口,打破了兩人間心照不宣的寂靜。
“現在還疼嗎?”
傻子以為周景說的是手指,下意識的想說不疼了,卻又被鬼迷了心:“還有那麼一點點……”
說罷,他像是怕被周景拆穿謊言一般,將泛紅的指頭了出來放在眼前。
其實他皮糙厚的,被燙那麼一下本不算什麼,但只要知道周老師是在關心自己,指尖的溫度就會再度燃起,然後從皮痛到裡。
“把手放在桌上。”
周景沉默著從屜裡掏出一個小箱子,跟那天在場裡的見到的,似乎是同一個。
來這裡支教的時候,周景特意帶了醫藥箱。
一來是他不好外加傷;二來是因為山裡缺醫藥。有好幾次,這個醫藥箱裡的東西都派上了用場。
傻子乖乖的照著周景的命令出了手掌,掌心裡的傷痕就這麼暴在周景的眼前。
周景看著那些目驚心的傷痕,一時間有些怔愣。
傻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是大人模樣,卻像個初生嬰兒般一無所有。
沒有家,沒有錢,沒有服,沒有房間……
這中間哪怕出現一個不經意的差錯,或者傻子再倒楣一點,都會是周景無法想像的後果。
傻子小聲的道:“我好開心。”
“為什麼?”周景垂下眼睫,從醫藥箱裡拿出燙傷藥膏來抹在傻子的指尖。
“嘶——”藥是涼的,抹上的瞬間會有刺痛的覺,傻子沒做好準備,下意識向後了,“因為周老師對我好,給我吃東西,還給我抹藥,所以我開心。”
他開心的原因很簡單,傷心的原因同樣簡單。
只要周景在他的邊,偶爾關心他一些,不要總是忽視他的存在,他就已經很滿意。
“可是我打過你,也扔過你的東西。”周景沉聲道。
“沒關係。”傻子沒心沒肺的笑著,然後又補充道:“我皮很厚,周老師的力氣那麼小,不會疼的。”
周景看著他的笑臉,居然分不清他說的是真實還是謊言。
他也曾如此將真心付出去,的失去了尊嚴。
不敢奢求平等相待,只要偶爾的善意與陪伴就能滿足那顆孤獨而荒蕪的心。
可最後的結局,卻難以用甘心二字可以解釋的清。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轟隆轟隆的聲音,周景轉頭看向窗邊,天空滿是黑的烏雲,不一會兒就啪嗒啪嗒的下起雨來。
一直在吃東西的蘇言也被打雷聲驚醒,推門出去看了一眼。
“說下就下,這什麼鬼天氣!”
周景把醫藥箱收進屜裡,不急不緩的站起來:“夏天就是這樣,你要習慣。”
“周老師要去哪裡?”傻子見周景要走,急忙問道。
“收服,你就呆在屋裡。”
但儘管這樣說了,傻子還是跟在周景後走了出去。
趁著雨還沒完全下起來,兩人把晾在外面的服全部收了回來放在床邊,聽著外面狂風驟雨的聲音,周景轉頭看了蘇言一眼。
“不用看我,這裡反正也不是我的地盤,只要不是跟我,我是沒啥意見。”蘇言聳了聳肩。
周景輕輕點了點頭:“他睡地上就行。”
“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傻子茫然的看著周景。
蘇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以後就住這兒吧,不過沒床,只能打地鋪,願不願意?”
“住這裡!”傻子的眼裡瞬間煥發出耀眼的芒,激不已的道:“可以嗎?我可以住在這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蘇言不滿的道。
可傻子已經完全陷了興之中,本聽不清他的問題,只顧著高興。
“太好了……我可以跟周老師住在一起……”
“我有家了,我不用淋雨了……”
說著說著,又紅了眼睛,傻子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的幸運。
周景走到他的邊,遞給他一自己的乾淨服:“換上吧,總穿髒服可不行。”
傻了眼睛,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鼻音:“嗯!”
傻子換服的時候特意走到了角落裡,似乎是不想讓屋子裡的兩人看到他的。
乾淨整潔的服上似乎還殘留著周景好聞的氣息,傻子聞了好久,才小小翼翼的把服套在了上。
周景跟傻子的材有明顯差距,但周景的服都比較寬鬆,湊合湊合也行。上還好,長是被傻子穿出了七分的覺。
傻子很滿意,周景卻在想下周可能還要去趟縣城裡。
換好服,又用熱水洗了臉。
周景繼續給學生批改作業,傻子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對面看書學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到了睡覺的時間。
蘇言跟周景用多餘的被褥給傻子在地上做了個床鋪,就在距離兩人架子床不遠的地面。
燈滅後的世界漆黑一片,傻子躺在暖和的被子裡,著周景近在咫尺的氣息,卻開始失眠。下午在村子裡發生的事已經完全被他拋在腦後,滿心滿眼都只剩下周老師照顧他的畫面。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興褪去眼皮開始打架,朦朦朧朧中,傻子卻聽到周景若有若無的聲音。
開始覺得是幻聽,後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他便忍不住好奇的爬了起來。
“周老師?”傻子輕輕的了一聲。
沒有得到回應。
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卻又聽到周景的聲音。
“冷……”
傻子湊到周景的床前,看著周景額頭冒出的冷汗,瞬間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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