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燒了一天一夜,嗓子燒壞了,先不要說話了,一會兒讓大夫瞧一瞧,開幾副藥,喝兩天就好了。”春曉著的頭,聲安。
“好!”虞窈聲音啞啞的,安靜又乖巧。
春曉心里頭不一酸,往日大小姐就跟個皮猴兒似的,九歲的大姑娘還整天嘰嘰喳喳,不是爬樹掏鳥窩,就是捉蛐蛐兒。
小小年齡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似的。
“小姐乖,奴婢去端些吃食過來。”
不一會兒,春曉去而復返,小幾上就擺滿了虞窈日常吃的東西。
糖粥,清湯獅子頭,杏仁羊羹,桂花糖,水晶餃,香味俱全,足足有十幾樣之多。
虞窈饞得快要流口水了,無奈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嘟嘟的藕節,有些惆悵地想,下一頓一定吃一碗飯。
不,還是半碗吧!
壞了,祖母會心疼的。
門簾被挑開,守在外間的丫頭恭敬地喊了一聲:“老夫人。”
虞老夫人由柳嬤嬤扶著走進房間里,見孫兒靠在迎枕上正在吃東西,眼窩子不一熱,連忙走過去,坐到邊,端起小幾上的一碗澆了桂花的糖粥哄:“窈窈還病著,吃些油膩的東西,多喝點粥,才能好得快。”
虞窈實在狠了,吃了一小碗糖粥,又喝了一碗杏仁羊羹,趁祖母沒注意,拿了個水晶餃,囫圇地塞到里,把小臉兒撐得圓鼓鼓的,嚼都嚼不,活似一只食的小倉鼠。
虞老夫人沒好氣道:“我缺了你一口吃的。”
“唔,好次,祖母也吃。”里塞得滿滿當當,虞窈話兒說不俐索,小胖手拿了個水晶餃,遞到祖母邊,眼睛亮晶晶地瞅著。
虞老夫人心都甜化了,將水晶餃吃進里,水晶餃做得小巧,大人一口一個,恰到好。
好不容易嚼完了一個水晶餃,虞窈吸溜了一下口水,瞄了祖母,見祖母沒注意,又故計重施,朝一旁的灌湯包出了胖乎乎的小爪子。
長著窩子的小胖手,還沒夠到灌湯包,就教虞老夫人發現了,將灌湯包挪到更遠的地方,吩咐下人把剩下的吃食撤下去。
虞窈捂著圓鼓鼓的小肚子,眨著大眼睛:“祖母,沒吃飽。”
烏亮大眼睛跟水里頭的黑葡萄似的,著水靈,瞅得虞老夫人心肝兒都得慌,張了張,險些將丫鬟們喊回來。
還是柳嬤嬤見狀,連忙出聲:“大姐兒,您兩日不曾進食,胃里頭虛著,不宜多食,待半個時辰后,讓廚房熬冰糖燕窩給您吃,好不好?”
虞窈呶著小兒,有些不愿地點了一下小腦袋:“那好吧!”
虞老夫人是既好笑又心疼,不由輕了一下嘟嘟的小臉兒,笑罵了一聲:“饞的丫頭,跟個小豬崽似的。”
虞窈晃了晃小腦袋,鼓鼓的小臉兒,嘟嘟的,跟年畫上的福娃娃似的,既水靈又討喜,看著都招人疼兒。
虞老夫人臉上連日來的霾總算是散了,將孫兒摟進懷里,可兒的疼:“窈窈,是祖母不對,祖母以后再也不罰你跪佛堂了。”
虞窈搖搖腦袋:“不怪祖母,祖母也是為了我好。”
虞兼葭燒了兩天兩夜,險些連命都燒沒了,祖母就算再疼,事關人命,也不能半點反應也沒有。
看著一向懵懂的孫兒,一臉若無其事,既不哭鬧,也不委屈,虞老夫人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柳嬤嬤也愣了好大半晌。
屋子里一時間安靜下來。
半晌后,虞老夫人輕吐了一口氣:“你說說看,祖母是怎麼為你好?”
虞窈歪著腦袋:“祖母罰了我,母親出了一口氣,就不會再同我計較,父親也不會罰我。”
虞老夫人和柳嬤嬤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沒想到鬼門關走了一遭,這丫頭腦袋瓜子也開竅了。
虞窈擰著小眉,有些苦惱:“不過,我沒有故意推三妹妹,三妹妹想用的貓眼石手串兒,和我換佛坐蓮玉墜子,我不肯答應,就來抓我的手,祖母讓我離主院的人遠些,就甩開了的手,沒想到三妹妹邊的丫鬟,沒有扶好三妹妹,讓三妹妹了一跤摔倒了。”
虞窈沒有說謊, 就是覺得自己今天說話好奇怪,想了又想也沒想明白。
小窈卻不知道,這世間有一種名為“涵”的語言藝。
把前因后果代的一清二楚,卻表達了三個意思。
第一,沒有主招惹虞兼葭,是虞兼葭先者賤。
第二,確實沒有主推虞兼葭。
第三,是因為聽祖母的話,疏遠虞兼葭,才甩開了虞兼葭的手,虞兼葭摔倒了,是邊的丫鬟沒有扶好,是丫鬟的錯,和沒有關系。
虞老夫人聽明白了,氣一陣陣往腦袋里涌,咬著牙一字一頓:“楊氏生的好兒!”
府里最初傳出窈窈推了兼葭,想著姐兒們邊都跟著丫鬟,大約也沒甚要,就不輕不重地訓了窈窈幾句。
窈窈約是知道沒真生氣,也就沒解釋,轉頭就抱著桂花糖吃得開心。
直到虞兼葭燒了兩天兩夜,險些把命都燒沒了,才又急又怒,罰了窈窈跪佛堂,也沒仔細問過窈窈事的經過。
哪曉得,這事兒和窈窈本就沒關系。
虞老夫人越想越氣,陡然撥高了音量:“佛坐蓮玉墜子,是謝氏臨終前留給窈窈的念想,虞兼葭也真敢要!”
見祖母生氣了,虞窈嚇了一跳,聲音糯糯的,著小心翼翼:“祖母?”
虞老夫人頓時冷靜下來,輕拍了拍小姑娘乎乎的小手:“窈窈乖,先睡一會兒,祖母一會兒再過來看你。”
虞窈聽話地鉆進了被窩里,閉上了眼睛,一沾著枕頭,瞌睡蟲就鉆進了小鼻子,小腦袋瓜子模模糊糊,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到底忘記了什麼呢?
懷著這樣的疑問,虞窈打起了小呼嚕。
仔細替掖了掖被角,虞老夫人這才被柳嬤嬤扶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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