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牧浪走進教室，徐晨幾個人湊了過去。

“浪哥”徐晨拍上他的肩膀，“林姐昨天晚自習跟吳莊棋吵起來了。”

听到這話，牧浪皺起了眉頭，他在試卷背面畫了個問號。

徐晨給他講了昨天晚自習發生的事。听完後，牧浪低垂著眼眸，轉著筆，呼出口氣。

嘖了聲，他揮筆寫了兩個大字——

“干他！”

周圍幾個人眼一亮，湊得更近了點。

“對！早看那老東西不順眼了！”

“就是，他之前還在教小學的時候，有人做錯題就讓那人站凳子上，然後拿書扇人家後腦勺。”

“我當時被扇得直接從凳子上摔下了！草。”

……

談論著吳莊棋的“執教生涯”，每個人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怎麼干他啊？”徐晨問。

“是啊”尚志軒接道，“總不能真把他裹麻袋里揍一頓吧？”

陷了沉默，牧浪拿筆桿敲了敲頭，寫著。

“他怕什麼”

“怕什麼？”

“怕年級主任吧。”

“廢話，你還能拉年級主任過來給咱當槍使？”

“好像…怕狗。”

“狗？得了，咬出人命你還想活嗎？”

听到狗，牧浪眼楮一亮，笑著看向程浩。

程浩被他這眼神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浪哥看我干嘛啊？”

牧浪拿起筆飛快地寫︰“你家狗拿出來。”

“啊——”程浩哭喪著臉，“我家那是兩只吉娃娃，沒殺傷力。”

“哎，這行啊！”一男生拍了下手，興道︰“我懂浪哥的意思了，就栓兩條狗嚇嚇他！”

“哦——”周圍人發出了然的聲音。

真有風險的事他們也不敢干，就稍微整點小作惡心惡心他。

牧浪點了下頭，然後在紙上畫了兩條線，是路，一個火柴人在路中間，前後各有兩只狗。

“就這麼干！吳莊棋回家有條沒人住的胡同，就在那吧，怎麼樣？”

“好！”一拍即合。

其他人都很興，只有程浩苦著臉，徐晨和一男生拍上他的肩膀。

“組織會記住你家吉娃娃的！”

幾個人哄笑一聲，站在牧浪背後的男生突然把牧浪寫字的試卷拿起。

他驚呼了聲︰“浪哥，你這字比之前可好看太多了。”

他仔細看了兩眼，又放回牧浪的課桌上，其他人也都去看，贊不絕口。

“對了，浪哥這次考了46名吧！”一男生突然說。

班里56個人，他考46名。

“比我天天來上課的還高。”

“廢話，人浪哥可有林姐幫著呢。”

……

又鬧了會兒，老師來了，開始上課。

牧浪看著旁邊林詩的座位，一整節課，林詩沒來。

一直到大課間，他有點坐不住，拍了下徐晨的後背，讓他去問問王素什麼況。

徐晨無奈，天天被當做工人使喚來使喚去，他也累。

他說行行行，剛起，正好看到尚志和進門。

“哎，阿和，你去班主任那問問林姐怎麼沒來上課。”徐晨嘿嘿笑了笑。

尚志和頓了下，直覺敏銳，看向牧浪︰“浪哥，你不會真喜歡林姐吧？”

非常直白的一個問句。牧浪呆住了。

他下意識地撇開頭，又瞬間覺得心虛，趕搖了下頭,隨著又緩慢地搖了下頭。

尚志和跟徐晨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兩個人一起去了辦公室。

林詩一早騎車去到鎮上，隨便找了家手機店重新買了部手機。

能比不上之前的那部，買完之後，又網購了一部更好的。

回到石村，離近家門，看到了牧浪，正越過鐵柵門的間隙往里看。

“喂！干嘛呢！”

林詩突然一大聲，牧浪被嚇得收回視線，往左看去。

林詩今天將馬尾梳得很低，垂在前，發夾是一只白的蝴蝶結。

“干嘛呢？窺啊？”笑著又重復了一遍。停下自行車，過去開了門。

牧浪把手進兜里，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遞給林詩。

“什麼東西？”接過來，撐開，是績單。

各科分數、排名，總分，班里的總排名，年級的總排名，最後一列是跟高三的混合排名。

那行的最後三格全都是“1”。

林詩掃了眼自己的績，沒什麼反應，順著往下看，找到牧浪的名字。

還行，不是墊底。

“不錯啊，沒白教你。”林詩把績單折起來，進了院里。

走了幾步，突然察覺到，牧浪沒跟上來。

轉，看到牧浪還站在門口，拿記號筆在活頁本上寫字。

傍晚的夕，拖長了他的影子，緋橘的芒照在他的側臉上，當他停下筆，抬起頭時，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本上寫著︰“去學校嗎，我送你”。

林詩歪了下頭，眯眼一笑。

“你怎麼舍得給我寫字了？”

說著，往他面前走了幾步。

牧浪沒再寫，只是笑了笑，將單車推過來。

一陣風吹過，白楊樹葉作響，被夕余暉鋪滿的路上，年敞開的校服揚了起來，單車後位上的揪著他後擺的一點，愜然四顧。

回到學校，正是飯點，兩個人簡單吃了點回教室了。

班里人見了林詩，都問有沒有事。林詩一笑帶過，從兜里拿出剛買的新手機給他們看。

“吳莊棋真是太可怕了。”其他人議論道。

“這次四班的績倒數，估計氣得不輕。”

“就是，絕對是看林詩這麼優秀，酸了。”

……

坐下後，徐晨轉過來︰“放心吧林姐，這仇我們幫你報。”

“報仇？”林詩疑。

徐晨和牧浪對視了一眼，嘿嘿一笑，沒說。

上課鈴響了，林詩也沒再追問。

第一節化學晚自習，上到一半，王素進教室把林詩了出去。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樓梯口。

“昨天晚自習，吳老師把你手機摔了？”蹙著眉。

林詩點了下頭︰“對啊，能找他賠嗎？”

王素吐了口氣，牽起林詩的手。

“走，我帶你找主任去。”

王素拉著，林詩盯著王素的背影。像是小時候，媽媽拉著的手去找挑釁的小孩的家長，想跟人理論，結果對方本不講理。

林詩站定腳步，王素疑地轉過頭，見面帶微笑。

“算了，老師，我不缺那點錢。”林詩說，眼楮一直注視王素。

王素又將右手搭上去，雙手握著林詩的手。

“那怎麼行，手機可不便宜，而且吳老師這樣被舉報都不為過。”

看語重心長的樣子，林詩出輕松的表。

“我沒事，吳莊棋那麼大年紀了，我給他留點臉。”

“你……”

“真沒事，老師，謝謝。”

林詩說完謝謝，垂下眼眸。

王素看一再拒絕，也不好執意拉過去了。而且吳莊棋確實年紀大，都快退休了，送主任面前估計也不會到什麼懲罰。

“那好吧，我一會兒到辦公室單獨跟吳老師談談。”

“嗯。”林詩抬起頭，微笑。

王素松開了手，轉要走，林詩在後面，突然又了一聲︰“老師。”

王素停下，轉過來︰“嗯？還有事嗎？”

林詩一笑︰“別忘了球賽，給我加油。”

原來是這事，王素也笑了︰“沒問題。”

比了個ok的手勢，轉走下樓梯。

林詩回到教室，長長舒了口氣。

牧浪瞥了一眼，見臉好的，表看上去很愉悅。

下課後，林詩從衛生間回來，程浩苦著張臉，拿試卷等。

他這次考的大崩，數學優勢被題難下去了，其他科本來又沒多強，所以總名次直降了三十多名。

林詩這會兒心好，也樂得給他講題。

直到上課，吳莊棋從後門進來。

教室里很安靜，只有林詩小聲給程浩講題。

吳莊棋背著手，冷眼看著他們，待了半分鐘，他咳了兩聲。

林詩和程浩朝門口瞧了眼，然後程浩轉回去了，林詩也做自己的題去了。

吳莊棋在三班教室轉了兩圈，最終在講台上站定。

他又清了下嗓子，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

“程浩。”他說。

程浩不明白，抬起頭，正對上吳莊棋的眼楮。

“你這次考多名啊？”

程浩眼神中帶著點恐懼，張要說，但被打斷了。

“都上課了還在那說話，退這麼多丟不丟人，還有那數學，平時好的，題稍微難點就考的稀爛，還有臉在那說呢。”

吳莊棋盯著程浩，程浩被說得難，垂下了頭。

說完程浩，他又將視線往後移了點。

“還有的人，啊，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擱那男生堆里混，一點生的樣子都沒，恬不知恥。”

沒指名道姓，但班里人都知道他在對誰含沙影。

林詩自始至終都沒改變表，優哉游哉地做題。

一開始就沒想著要融這個班，覺得爸會早早地把接回去了，哪想到會待到現在。

再加上座位周圍都是男生，又因為剛開始跟牧浪鬧了矛盾，不得已走進了牧浪的社小圈子里，可不現在跟男生的關系比較近嘛。

人小生都沒對指指點點，吳莊棋一老男人倒是看不順眼了。

好，就讓他不順眼才好呢，氣死他。

林詩的心理活達到了巔峰，揚起角，笑了。

吳莊棋看到那像是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又怒了。

“就說你吶！林詩！還在那笑。”

“我沒有，老師。”林詩仰起頭，苦皺著眉頭，眼眸被燈照得發亮。

“你當我眼瞎？”吳莊棋瞪著眼。

林詩閉上了眼楮，想到這些天過的委屈，醞釀好了緒。

再睜開眼楮。

淚水，溢出了眼眶。

“我真沒有……”

帶著哭腔。

牧浪歪頭看，上次見過林詩在衛生所里哭，跟這次覺完全不一樣。

其他人也都看了過去，見到林詩的眼淚後，竊竊私語起來。

吳莊棋見況不妙，沒法繼續找茬了。

“別吵吵，做作業！”

吼了聲，吳莊棋從前門出去了。

他後腳跟剛踏出去，林詩就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淚。

“有病。”

牧浪看這樣，笑了。

徐晨目睹了全過程，朝林詩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往右邊去看程浩，笑容僵住了。

這位，是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