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或者“我就不”，傅嘉幾乎沒有這樣說過。

撇除掉吵架的況，一般只有孩子在商場里吵著要買什麼東西時，才會對長輩說：“我就要這個。”

在傅嘉的記憶里，林楓尋是最常這樣說的人，因為他知道自己有任的資格，而長輩們也總是會縱容他。

對傅嘉而言，陸齊安既不是他的長輩，也不會縱容他的任。

他這樣說，只是因為忍不住。

在短暫的思考過后，陸齊安給出了答復：“不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雖然想得到，但傅嘉還是十分失落。

“那……”他張了張，說不下去。

他還能怎麼說，難道要把條件改進班級前五名嗎？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如果傅嘉能在畢業前達到這種程度，他做夢都會笑醒。

想來想去，只能說：“那就當我沒說過吧。”

好幾秒后，陸齊安嗯了一聲。

這宣告了兩人這場談話的終結。

六中周考的績一般在次周周一公布，但無論考什麼樣對傅嘉來說都沒有差別，所以他對此并不在意。

周末這兩天，傅嘉規規矩矩的學習，規規矩矩的朋友。他強迫自己忘掉陸齊安的事，忘掉林家的事，盡可能的放下對邊人的警惕心，一切就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在大頭的幫助下，他在班上結識了更多的朋友，中途還和室友一起去校外吃了一次火鍋。期間，室友們得知傅嘉年齡最大，給了他起了“傅老大”的綽號。

大頭則要張多了。作為班上的班長，他的力巨大。六中是一所重視學業的學校，無論大頭其他方面的能力有多麼強，只要他的學習不夠格，他在老師眼里就是不夠格的班長。

星期一，大頭拿到績單了也不馬上看，而是翻面在桌上，里念念有詞，將傅嘉聽過的沒聽過的神佛都拜了一遍。

最終，他翻開績單——

班級排名第三。

大頭哇一聲，捂住了自己笑得合不攏的。

傅嘉低頭看自己的績單：第十八名。

心瞬間低落到了谷底。

他估算得很準確，雖然陸齊安給他圈中了數學考試里分值最高的軸題，他也只能進前二十名了。而且這個前二十還很勉強，英語是運氣低空飛過及格線的。

大頭在一邊捧著績單親親抱抱，向四周炫耀了個遍，最后湊到傅嘉手邊，想看他的績單，傅嘉手疾眼快地把績單一個紙團，攥進手心里。

“怎麼了？我看你學習這麼認真，不可能考不好的，給我看看！”大頭邊笑邊說。

傅嘉將紙團藏得更深：“我的排名倒著數比正著數更快，你別問了。”

大頭以為他開玩笑：“不可能，你快給我看看。”

大頭不是故意取笑傅嘉，他是真心認為傅嘉的績好。

這個班上不止他一個這麼認為。傅嘉在六中的第一周，努力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在課余時間，別人會聊天打球玩PSP，乖一點的也會偶爾看看課外書，只有傅嘉會一直坐在桌前學習，沒人他玩他是不會自己主休息的。這讓大頭傅嘉一起玩的時候，常常有負罪。

稍一接傅嘉，大頭就更驚奇了，因為傅嘉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也沒有任何課余好。他不煙喝酒，也沒接過電子游戲；沒接過籃球足球，也沒有玩過哪怕一臺賽車玩。

大頭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傅嘉的家教很嚴。

傅嘉越藏著，大頭就越好奇，上午整整三節課都不依不饒地問傅嘉要績單。

第四節 課是育課，全班都要離開教室去田徑場上課。傅嘉將自己做的單詞卡揣進兜里，準備去上課，結果稍一偏頭就看見大頭的手鬼鬼祟祟地向了他的課桌。

“嘿嘿……”大頭了自己的后腦勺，尷尬的笑了。

傅嘉嘆口氣，把團球的績單拿出來，小心地攤開，再用拇指平褶皺。

“你看吧。”傅嘉把績單遞給大頭，“才十八名，我不好意思給你看。”

大頭接過來，很快就看清了“十八”兩個字。但他的反應很快，沒有表現出驚訝，而是笑著說：“本學期第一次周考嘛，下次進步，下次進步，而且你看，這次數學的題這麼難，你考得很好啊。”

“是嗎？”傅嘉把績單拿回來，順手收進了口袋里。大頭肯定想不到陸齊安給他了題，如果大頭也提前復習了那道題，說不定可以考第一名。

大頭鼓勵地拍拍傅嘉的背，攬住他，上其他朋友們一起去上課。

規定上，育課的前半節課需要聽從老師安排，全班集活。不老師會順勢把集活的時間減，從而減自己工作的時間，但傅嘉班上的育老師是年年拿錦旗的人，所以說是半節課就是半節課，不多也不會。

集合完畢后，他指揮全班先跑個百八米熱。

生們的怨氣沖天，但也無力反抗，只能向老師請求跑在男生前面，然后盡可能地拖慢隊伍的速度。

全班在同學的帶領下慢吞吞的從田徑場的東頭跑到西頭。這邊靠近室育館，籃球場也在這邊。傅嘉不經意地看過去，一看就愣住了。

他已經很努力的去控制自己了：不要想陸齊安，不要總是去想。

他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陸齊安。他也在上育課嗎，為什麼上個星期一沒見到他？

陸齊安沒在場上打球，而是和李沁和一起站在一邊。這時，有一個生從旁邊跑過來，先給李沁和遞了一瓶水，再給陸齊安遞一瓶水。

陸齊安接過水瓶，低聲說了句什麼，看型應該是謝謝。

傅嘉跑了神，步子就慢了，后面的男同學沒注意，一腳踩中了傅嘉腳后跟。

“嘶……”

他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踩到他的男同學嚇了一跳，趕扶著他往旁邊走，傅嘉跟著他一瘸一拐的跑出隊列，忍不住蹲了下去。

男同學也跟著他蹲下去：“對不起，你沒傷吧？”

傅嘉看了一眼，被踩中的地方破皮了，稍微有點滲，但問題不大。他知道這不是別人的錯，是他先走神了，所以他擺擺手，將鞋帶解開，半掩著傷的地方把鞋后跟提回去：“沒事，只是鞋跟了。”

穿回去時，鞋子蹭過了傷口，疼得傅嘉一哆嗦，他忍著沒，裝作沒事人一樣站起來。

男同學松一口氣，說：“那就好，我們跑吧，去追他們。”

“好。”傅嘉點點頭。

男同學先跑了起來，傅嘉跟在他后頭，每跑一步都疼痛難忍。

他盡力忍耐，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

他不想被陸齊安發現他上發生了這樣的蠢事。哪怕陸齊安只有很小的可能會注意到他這里的靜，他也要小心注意自己跑的每一步。

腳步要輕快，腰背要直。

要跑得好看一點。

他抬起手，假裝要額頭上的汗，遮掩著向陸齊安，卻意外的發現，陸齊安也正在著他。

這很難得。不是他先看過去，等著陸齊安看過來，而是他不抱希的轉頭，一下撞進陸齊安的眼睛里。

匆匆一眼，傅嘉好像能讀懂他的眼神。

像是在說：

“傅嘉，過來。”

傅嘉迅速將視線收回來，直視前方，卻久久都無法聚焦，連帶著腳步也有些虛浮。

陸齊安什麼時候注意到這邊的？

育場這麼大，陸齊安沒道理會在一眾人中看到他。難道他被踩到腳的時候出聲，陸齊安聽到了？

傅嘉加快腳步，很快就轉過了跑道的拐彎，把籃球場甩著了后，但他太在意后了，背部的汗幾乎全部都豎了起來，有些發，讓他很想抓一抓。

這一次的對視，與傅嘉開學第一天在籃球場上遇見陸齊安時的那一眼十分相似。

那時傅嘉的覺還沒有這麼清晰，甚至還不太相信自己是真的和陸齊安對視在了一起，反應過來時，已經邁開了跑向他的步子。

那時候他敢，為什麼今天不敢？

傅嘉不勻氣，抬手捶了捶口，邊幫自己順氣，邊停下了步子。

擅自離了隊伍，沒有向老師請示，被發現了肯定會被罵，甚至被扣分。

但是，傅嘉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深呼吸，然后轉，準備走過去找陸齊安，卻發現陸齊安已經不在原地了。他有些茫然，在籃球架下找了兩眼，才把視線往前推——

他看到陸齊安向他走了過來。

走了過來……

怎……怎怎怎怎麼會走過來？

傅嘉像個陀螺一樣轉回去，肩膀也了起來。

兩秒后，他才意識到他做了一件多麼明顯又愚蠢的事。

“傅嘉？”是陸齊安的聲音。

傅嘉僵地轉，面對他。

他們的距離已經不足三步。傅嘉抬頭，將陸齊安的眉眼看個清楚，這對一直以為陸齊安會在籃球架旁邊不會的傅嘉而言，無疑是有巨大沖擊力的。

傅嘉的腦子充，一片空，憋不出一個字。

陸齊安眉頭輕皺，視線往下移，看向了他的腳。他也是來上育課的，上個星期的這節課被別的老師占用，所以他并不知道傅嘉的育課跟他是同樣的時間。

在這里看見傅嘉是巧合。之前他和李沁和都沒有打球，站在一旁休息，這讓李沁和到無聊頂，就看著跑道上跑步的孩子當消遣。剛巧傅嘉的班級跑了過來，生還跑在前面，讓李沁和十分興，撞了撞陸齊安的肩讓他也看。

陸齊安對李沁和熱衷的事沒有任何興趣，隨意地往那邊掃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了傅嘉，視線就此定格。

定格了多久，陸齊安并沒有去計算。他在傅嘉注意到他之前別開了眼睛，卻一直關注著那邊，所以他沒有看傅嘉因為走神而被踩到腳的事，也沒有看他蹲下去時，腳后跟出來的紅。

“傷了就去醫務室，為什麼還要繼續跑？”陸齊安的語氣有些責備的意思。

傅嘉不知道他看到了，說：“沒傷啊。”

陸齊安的眉頭皺得更深。本來臉就不好看，現在更是明顯。

他沒說話，直接半蹲下去，手解開了傅嘉的鞋帶。

傅嘉抻直手臂，像釘子一樣站在原地一也不敢。

解開鞋帶后，陸齊安用手指輕輕抵住傅嘉的鞋跟，說：“把腳出來。”

傅嘉拼命搖頭：“不……”如果不是陸齊安的手指就搭在他的鞋上，他可能會撒就跑，直接跑出十幾步遠，找到一個可以聽清楚陸齊安說話，卻看不清他的臉的絕妙的位置。

傅嘉心復雜的低下頭，陸齊安則半蹲在他面前，仰起頭，用不愉快的眼神看著他。

從第一次遇見彼此已經十年了，這是頭一回——

“出來。”

陸齊安又重復了一遍。

傅嘉閉上眼睛，有些不住。

頭一回，陸齊安在仰頭看他……

在這樣的角度看陸齊安，與平時截然不同。眉骨與鼻梁連接的弧線凸顯了出來，眼眶便顯得格外深邃，在這樣的眼眶里是一雙往上看的眼睛，眼角與眉尾一起揚了起來，有些鋒利。

傅嘉從沒像現在這樣為之著迷，他不控制，像是提線木偶一樣乖乖把腳從鞋里了出來。

他不管這是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管自己穿了一上午的運鞋，腳會不會有氣味，他沒辦法去管。

陸齊安撐著傅嘉腳踝的前側，看腳踝的后側和腳跟，不用把子下來，都能看清那個模糊的傷口。

本不至于如此，但傅嘉傷后穿著鞋跑了大半圈，傷口被并不的鞋子，惡化了不止一倍。

再看鞋子，里頭的大片跡讓這一切看上去更加慘烈了。

傅嘉了腳，想把傷的腳藏在另一只的背后。雖然沒有他沒有聞到，但天氣尚熱，又運過了，腳上怎麼可能沒有味道？

“你不要看了……”傅嘉說，“沒傷到什麼，不痛。”

他確實不覺得痛，甚至覺得被陸齊安到的腳踝前側在發熱，更讓他在意。

陸齊安沉默著放開手，站立起來，轉背對傅嘉，說：“我背你去醫務室。”

傅嘉有些愣神。

他不哭疼，好像就不疼了。可是現在有人覺得他會疼。

一瞬間， 傷口上的疼痛如水一般涌了上來。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陸齊安屈膝放低了，方便傅嘉把手搭在他肩上。

傅嘉的作很小心，不太敢陸齊安，往后傾，不去著他，手也只拽著他肩上的服。

陸齊安卻很果斷，直接用兩手托住傅嘉的大后側。

傅嘉覺得被他到的地方又又麻，更加不敢近他。

“你往前傾，這樣背不起來。”陸齊安說。

傅嘉憋紅了臉，用手虛虛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往前傾。”

傅嘉磨磨蹭蹭地往前傾了一厘米。

“……。”陸齊安靜默片刻，突然開始用力，將他往上托了托。傅嘉重心不穩，直往后倒，差點掉下去，下意識地收雙臂，在他背上。

“抱穩了？”陸齊安問。

他們沒有隙的在一起，一人說話，另一人就能到對方的震。

心跳也是同樣，傅嘉想。他的心跳這麼快，陸齊安一定得到。

“沒有……”傅嘉說著，摟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