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測試

送走了趙霖霖後顧朗茳說有事，先回家一趟，晚點再來，然後就剩季斐與王蔚兩人回了家。

對季斐這件事，王蔚其實還是很負責的，從當初他腆著臉給顧朗茳打電話就可以看出，所以即便顧朗茳不答應幫忙，他也不打算按招生辦主任出的辦法刁難季斐，他的想法是拿上屆高一下學期的期末試卷給季斐做，底，估著半年後能像趙霖霖說的那樣拿到章建補的話，他也就準備攢著勁纏領導讓他收人，對，纏死他，到時再談錢的事。

到了家，稍稍歇了片刻，王蔚把事先準備好的試卷整理出來，問季斐，「你打算高二的時候選文科還是選理科？」

「文科。」

「是嗎？我看了你們老師給我的績單，你文科分數很漂亮，但理科也不相上下，理、化、生都是九十多，數學是一百四，你怎麼會想選文科呢？說起來將來大學選專業理科的選擇範圍更廣，老實說找工作也更好找，不考慮選理科麼？」

「因為我的格不擅與人際，也不怎麼會理人際關係，所以我想考師範學校，畢業的時候直接當老師。」季斐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淡，很靦腆，卻讓人覺得很舒服很真誠。

王蔚笑著點了點頭，「難得你小小年紀目標這麼清楚，考慮的這麼長遠，很好，現在的學生不缺雄心壯志，就怕眼高手低，不清楚自己要什麼，你這樣很好。」發現季斐背脊的筆直，站的端端正正，臉卻有些紅，王蔚笑道，「難怪你們趙老師這麼喜歡你，還真是個討人喜歡的乖孩子。男孩子可以臉紅，不過要記住，不能低頭哦。」

「我知道了，謝謝王老師的教誨。」

王蔚忍不住低笑了一聲，謝謝王老師的教誨？剛進學校的時候他做夢都希面前站了一排乖學生，滿臉景仰地看著他，說，謝謝王老師的教誨。可是打從進章建的第一天起夢想就破滅了，那群賊孩子，說謝都是這樣的，不錯啊老王，這回謝了啊。只差沒讓他吐兩升，這回可總算遇著個好苗子，圓了夢啊。

「既然你準備選文科，那麼理、化、生就不測了，你就拿這六套試卷吧，語、數、外、政、史、地各一套，是上屆高一期末考的。你就做語、數、外這三套吧，政、史、地是記憶科目，你出去了半年，估計也記不清了，就不做了，有空隨便翻著看看吧。你們趙老師一直跟我說你很聰明也很勤，即便進了章建，一個學期後至也是年級前三十，而且按你自己的打算，也是想學校給你免學費並且有各種補跟獎勵的吧。現在我就來測測你的底子，看你排在哪個層級，如果真的很優秀的話，無論如何我也會向學校推薦，爭取讓你進去。不過如果不行......我會建議你去讀你們本地的縣高中，那裡力小，資費，也有優勢，相信你也明白，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你覺得呢？」

季斐鄭重地點頭，「我知道，我會認真對待這次測驗的，不論結果如何，都很謝謝王老師。」

「好」，王蔚道，「你去房間睡個午覺吧，醒過來的時候如果覺得狀態好，就可以開始做試卷了。」

王蔚跟大多數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一樣作息不正常，自然沒有睡午覺的良好習慣，因為怕開電視吵了季斐，便躲在房間裡補教案 。補完教案看看時間還早，便拿了瓶酒，拆了包酒味花生，躲到房間看育雜誌去了。因為有喜歡的明星，越看越興，看完了忍不住又看一遍，最後酒都喝完了，腦袋開始暈乎，便心滿意足地開始睡覺。

這一覺睡的特別久，當然，王蔚不覺得。他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一開門就見著顧朗茳站在外面。

王蔚抓了抓頭，「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你的行李了？明天不是要趕火車嗎？」

「我不休學了，老師。」

「哦，你不休學了......你不休學了！」王蔚一瞬間清醒了，「你再說一遍！」

「我不休學了，老師，季斐了？」

「季斐？在房間裡做試卷吧，我讓他午睡起來就做試卷。」

「午睡？」顧朗茳愣了愣，抬腕看表，「老師，已經八點半了。」

「八點半？！天啊天啊，怎麼睡了這麼久，還沒吃晚飯了，季斐那小子該死了。」

顧朗茳皺了皺眉，去敲季斐的門。

門很快就開了，季斐見到他的時候愣了愣，接著響起一陣鬧鈴聲，季斐瞬間回神，連忙返聲回去關了鬧鐘。

顧朗茳看了看書桌，「我打擾你做試卷了？」

「沒有，時間剛好到。」

「做卷子訂了時間？」

季斐嗯了一聲，目繞過他看向他後的王蔚，「王老師，三套試卷我做完了。」

王蔚正喝茶，差點沒被嗆到，「三套都做完了？你一直在做卷子？」一套卷子兩個小時，三套卷子怎麼也得五六個小時吧。

「不是」，季斐猶豫了會兒，道，「五點的時候我出去買了趟菜，飯已經做好了，見您還睡著就沒您，打算晚點，後來......寫著寫著就忘了。對不起，我現在去幫您熱菜？」

「不用、不用」，王蔚連忙擺手，都說不出話來了，「你......」回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不過七個多小時，這孩子做了三套試卷 ，還出去給他買菜做飯？王蔚既覺得震驚又覺得不好意思。

「我去熱菜吧」，顧朗茳的臉不太好看，但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季斐是一定不會聽他的，直接對王蔚道，「老師，你幫他批試卷吧，讓他在一旁休息會兒。」

王蔚本來想阻止顧朗茳的，這大爺哪做過這種事呀，他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哪敢再讓兩個小的做事，可是顧朗茳轉就進廚房了，喊他也不應，好像生著氣似的，王蔚覺得莫名奇妙，又無端端有些心虛，也不敢再他。

王蔚到房裡拿了支紅筆，又拿了季斐的數學試卷，一番看下來，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正看的認真，突然聽到廚房裡匡啷一聲響。王蔚立刻衝進廚房，見到地上只碎了只碗，潑了碗菜，顧朗茳渾上下都沒一，不由鬆了口氣，「不錯呀，小子，只潑了碗菜，我還以為你得把我這廚房給掀了呢，嗯，不錯，孺子可教。」

顧朗茳擰著眉，盯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臉有些沉。

「沒事，不就打了只碗嗎？」王蔚拍拍他的肩，「誰沒個第一次？人無完人，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顧朗茳仍舊沒有，良久，道，「......那是季斐做的菜。」

正在清掃的季斐形一滯，又繼續將地上的碎片與菜掃進垃圾桶。

王蔚愣了愣，猛地反應過來，「兔崽子，什麼那是季斐做的菜？要是老師做的，你就不心疼了？」

等收拾好了，季斐將剩下的一個清炒菜心與花菜炒端了上去，顧朗茳吃過了，便只有王蔚與季斐兩個人吃，吃完了自然是季斐洗碗，王蔚不好意思，季斐說沒事，他在家也都是他幹。王蔚到底是師長，又是個男的，也不好爭著幹這種廚房裡的活，再說趙霖霖走的時候也跟他說了，家務什麼的就讓季斐干，太客氣了只怕反倒讓季斐覺得不自在。

王蔚繼續改卷子，季斐在裡頭洗碗，顧朗茳這回沒說要幫忙了，只在一旁看著。

季斐站在流理臺前，形較之以前顯得更瘦長了，整個人愈顯單薄，洗碗的作很快，抹布打個旋就把碗乾淨了，手上漉漉的 ，放碗卻又快又穩，十分練。

顧朗茳擰著眉在他後看著，突然道，「季斐，我會很快學會的。」

季斐的手滯了滯，沒問他會很快學會什麼，繼續洗手中的碗。

洗完碗，季斐去聽王蔚點評卷子，顧朗茳自然在一旁。

王蔚道，「不錯，一百一十八分，半年沒上學了還有這個績，底子夠厚的。」

「不是，在工廠的時候只要不加班，我都會兩個小時看書。」季斐有些不好意思，顧朗茳卻是一陣心疼。還要加班麼？如果不加班，就看書？難怪看起來比以前更瘦了。

「只要不加班每天都看麼？」王蔚有些吃驚，眼中流出一欣賞，「難得見到你這麼有毅力的人，一般人休學了，大概就再也不願翻課本了。」畢竟那也是一種痛，提醒你曾經放棄過一種可能。

「你前面的基礎題幾乎都沒錯，足見功底有多紮實，丟分主要在最後幾個大題，這幾道題其實出的偏難，參考奧賽題出的，你以前應該沒接過這種題型吧？呵呵，是個好苗子，我現在相信你們趙老師的話了，過個把學期，只要你能適應環境，保持你以前踏實努力的神，拿前三十應該是不問題的，到時候就可以申請各種補了。」王蔚這話其實有些主觀的在裡面，老實說，數學考一百一十八實在不算高，但他一想到季斐那勁兒，一整個下午就坐那兒做題，出去半年打工天天看書，這麼勤的孩子，又不笨，他不信會比那群賊孩子差。

「當然，一個學期後季斐進前三十絕對沒問題」，顧朗茳在一旁肯定地道，「老師，季斐以前還給我輔導過了。」

「哦？」關於這點王蔚倒有些吃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季斐進章建確實沒問題。」

季斐有些詫異，他不是聽不出王蔚之前的話有安的份在，但一聽說他輔導過顧朗茳，王蔚明顯放心了很多，是那種由衷的放心 ，難道現在顧朗茳真的那麼讓人信任？

季斐想了想，還是道，「王老師，我從來沒輔導過顧朗茳。」

顧朗茳道，「季斐，你不記得我初三那會兒你初二，就能幫我做題了？」

季斐想起確實有這麼一件事，顧朗茳不肯做作業扔給他，他還沒上初三，只能拿著顧朗茳的書自學，然後幫他寫。

「好了，季斐你不用這麼謙虛，這是好事呀」，王蔚笑著拍拍季斐的肩，「你也累了一天了，洗個澡好好休息吧，進章建這件事老師會跟學校好好通的，這幾天你就等消息吧。」王蔚這時候其實已經不怎麼擔心了，他算看出來了，顧朗茳比他還對這事兒上心了，就算他不去跟學校說，顧朗茳也會讓他爸說的，到時候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再者原來王蔚並不看好季斐進章建，一大部分原因也是怕他像大多數從鄉村招上來的學生一樣有自卑心理，在學校力大，混不開，但如果有顧朗茳罩著，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麻煩王老師了。」

「客氣什麼，這事還沒了，等進去了你再謝不遲。」正說著，屋裡電話機一陣響，王蔚去接電話，一接臉就變了，「......你他媽的本事了，都敢打廠長了？別我哥......哪家醫院？知道了，你給我在那等著，再鬧事剝了你的皮。」

王蔚掛了電話就急匆匆地進房換服，拿了皮夾，出門的時候頓了頓，看了顧朗茳一眼。

「老師，出什麼事了？」

「顧朗茳，你們家......方便住人嗎？」

「方便，老師有朋友要過去住嗎？」

「老師，我去顧朗茳家住吧！」

顧朗茳驚訝地看著突然出聲的季斐，季斐背脊的筆直，微微笑著，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些興，「反正我們老早就認識了，這麼久不見，我又是第一次來市裡，正好讓他帶著我玩會兒。」

顧朗茳一愣，瞬間明白過來，心疼地看著他。

王蔚鬆了口氣，「對了，我都忘了你們兩個早認識了，那就好，老師還怕你去顧朗茳家住你會有想法。」

「這有什麼不樂意的，顧朗茳家裡一定比老師家還大了」，季斐瞇著眼睛笑，出兩個小酒窩來，「我本來就想住他家來著，還怕老師不高興。正好，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一轉，彎起的就抿了直線，小板直的。

「顧朗茳，你多照顧季斐，別欺負他，學這件事我會先去跟學校好好通，到時候可能還得你爸打聲招呼，畢竟他是東，說句話比我說一百句都有用。這兩天就季斐先呆你那等通知，不用急著回去。好了，就這樣，老師還有事，有事打電話。」

「知道了，老師你不用擔心，快走吧，等下我會幫你關門。」

王蔚點了點頭，顧不得多想，快步走出門去。

沒一會兒，季斐就托著行李出來了，逕直走出門去。

顧朗茳一把拉住他，啪地一聲關上門，「季斐，現在我們都不用裝了，我們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