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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梅》第6章

祁正端了兩盤烤串兒回來,一盤擱在江澄和江挽月跟前,江挽月說了聲謝謝,他沒應,把另一盤放在夏藤面前。

有人看了眼夏藤的盤子,說:“這盤咋看起來不太一樣?”

祁正重新點上煙,說:“爺親自烤的。”

眾人一陣哦喲喲。

夏藤后背一僵。

盤子里就五串,兩串三串蔬菜,看起來稍微深一些。

祁正特會掐說話的點,“不是有事麼?吃完就讓你走。”

夏藤看他的眼睛,你說話算話?

祁正把意思傳達回來,算。

誰都沒說話,但誰都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沒磨嘰,拿起第一串咬了一口,味道從舌尖蔓延,差點沒吐出來。

他到底放了多鹽?!

夏藤不敢嚼了,整整一塊快速吞進去,里全是咸水兒,顧不上回味那個味道,趕快把第二串放進里,咽的太急,第二串的調料一腦返上來時,才反應過來第二串不是咸的,是辣的。

辣是什麼覺?頭腦發懵,里著火,渾都在冒白煙。

要炸了。

夏藤被辣的使勁咳嗽,連脖子都紅了一大片,急著找水喝,祁正把一紙杯給:“喝這個。”

視線模糊,想也沒想就接過來喝了,一口下去,火上澆油,夏藤燒的頭發都立起來了。

祁正給喝的是酒。

夏藤“噌”的一下站起來,要走,祁正速度更快,一橫,搭在凳子上攔住的路,眼皮一抬,語調閑散:

“去哪兒?”

夏藤要過去,他不讓,牢牢擋著。

他得看死這兒才能消停。

夏藤忍無可忍,終于發,把手里的紙杯沖著他的臉狠狠潑過去,吼了一聲:“我招你惹你了!”

酒水順著他的頭發滴在臉上,再沿著臉龐滴在地上,他沒閉眼,一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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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氣急了,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兒,但沒流下來,不愿意哭。

劉海兒被汗沾,臉和脖子都紅撲撲的,辣腫了,眼睛漉漉的。

一桌人安安靜靜,這況確實特殊,祁正沒發話,誰也不敢說話。

良久,他把收回去,把帽子取下來甩了甩頭發,沒用紙。他不說話,就這麼讓局面僵著,夏藤旁邊的男生打破沉默,“還不趕走?”

他使了個眼,夏藤,祁正沒有攔。

他仍然沒說話,用牙咬開一瓶新的啤酒,瓶蓋吐了,仰頭“咕咚咕咚”就灌,走的時候,半瓶已經沒了,有人在勸他:“你喝點,這都第八瓶了,凡子不是說你們班主任讓你明天回去上課?……”

大家都圍著他,沒人在意

……

回去的路上費了些勁,認不得路,又找不到公車站,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坐哪一輛,想車才發現昭縣甚至沒有開通網約車服務,站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打不到車,黑車倒是泛濫,但是不肯坐。

手機上的地圖也不能像在城市里那樣細分到每一條街道,西梁那塊就顯示了一條河,定位過去,沒有公方案沒有車方案,現代的便捷服務在這兒是沒人用,不過好在昭縣統共也沒多大,靠記憶走了一會兒,走回學校附近,就差不多知道怎麼回去了。

回到西梁已是一個多小時后,天徹底黑了,只有蚊蟲圍著路燈打轉兒,上被咬了兩個包,手里的礦泉水喝空了,嗓子不舒服,胃里火燒火燎的。

辣勁還沒完全消散。

沈繁家門口,江澄坐在地上,兩胳膊搭上,腦袋埋中間。

他聽到靜,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再沒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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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低落,像只傷的大狗。

夏藤一點兒維持關系的心都沒有,在他面前站住,沒打招呼,江澄從地上爬起來,把門口的位置給讓出來。眼看就要推門進去,他垂著腦袋趕說了句:“今天對不起。”

語氣愧疚,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也是今天在場唯一一個覺得被欺負了的人。

夏藤心里剛涌起一后悔,不該對無辜的人撒氣,江澄又說了句:“可是你不該惹祁正。”

手一頓,“我沒有惹他。”

“你……”

“倒是你們,都那麼怕他。”

江澄說:“我們縣上沒人敢惹他。”

“那就應該把他抓起來。”

“他不是那種人。”江澄搖頭,“你理解錯了。”

夏藤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實在沒有心,“我要進去了,再見。”

走進院子,關門,門一點點合閉,江澄還站在外邊,一臉擔憂和委屈,懶得管,自己進了客廳,該委屈的明明是

,沈繁坐在木藤椅里聽曲兒,耳朵不是太好,沒聽見夏藤進屋,走到跟前沈繁才回神,問:“怎麼才回來?”

夏藤搖搖頭,書包丟在地上,不想說話。

沈繁察覺到了些,讓先去洗手吃飯。本來不想吃,但看到是白粥,又坐了過去。

稍微有些涼,沈繁要給熱熱,說不用,涼著好,正好去去的火。

一碗白粥喝完,舒服了不,夏藤幫著把碗筷收了,客廳的收音機里正放一曲《鎖麟囊》,幽幽戲腔伴著夜里的蟲鳴,夏藤坐在沙發里聽了一會兒,躁了一晚上的心在此刻平靜了。

沈繁的房子被陳非晚改造的很漂亮,客廳和廚房打通,寬敞的很,客廳有兩面巨大的落地窗,這會兒拉開,門簾被晚風吹起一個角兒,屋里很涼快,月似的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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闔上眼放空,旁邊沙發一陷,沈繁坐了過來,攬過夏藤的臂膀,讓枕在的膝蓋上。

輕輕拍著夏藤,這作帶著安的意味,夏藤突然就眼眶發酸,這是今天第二次想哭。

有傾訴份和境也不允許給別人說太多,年名的壞便是所有的年人只拿當賺錢的工,圈際也是利益往來,同學圍著轉是因為有名,親戚夸是因為讓他們臉上添,真正的只能被封鎖起來。

可是當來到這里,去一切環,發現自己原來那麼討人厭,自私,自負,自命清高。在人聲喧囂的城市里真心,在返璞歸真放不下虛榮,結果自然是被兩個世界的人同時拋棄了。

夏藤捂著眼睛,悶著聲音說:“他們不喜歡我。”吸了吸鼻子,“我也不喜歡他們。”

沈繁緩慢的拍著,手掌糙,但有溫度傳來,說:“你喜歡他們,他們才會喜歡你。”

夏藤說,“可是他們不歡迎我。”

“因為你是新來的,他們沒見過你。阿藤,不要太浮躁,你媽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眼,你不能跟學。”

沈繁不知道在城市里發生的事,老人家估計不能接,陳非晚一直沒告訴

夏藤沒說話,怎麼可能不在意別人的眼

沈繁寬心:“做好你自己,其他的都慢慢來。”

清早一睜眼外面就下著雨,窗戶像張哭花的臉,水痕一道一道的,夏藤打開窗,冷風卷著雨撲面而來,天沉沉的,院里的樹被雨水打的“嘩嘩”響,葉片承載不住水珠的重量,向下垂著。

沒有校服,不過看昨天班里的同學著裝,好像也沒有強制要求天天穿校服。夏藤的服很多,好些都是各種品牌宣傳方送的,找了一樣式最基礎的T恤和長,臨出門前沈繁加了件針織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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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一到雨天就特別冷,夏藤吹著風哆嗦了一路,教學樓走廊全是泥水印兒,踩的到都是,夏藤小心翼翼繞著走到六班門口,把傘收好掛在外邊,一進教室,室的熱氣涌過來,眼鏡上起了層水霧,什麼也看不清,取下來一邊一邊往座位走,沒意識到班里不尋常的安靜。

走到桌子旁邊,眼鏡重新架在鼻子上,視線恢復清明,頓了一下。

最后一排,昨天空著的那個位置上此刻坐了個人,正趴著睡覺。

怪不得呢,班上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個閻王來了。

昨天夜里那種被辣的火燒火燎的覺又上來了,祁正帶給記憶真是厲害的可怕。

夏藤別開臉,剛要坐下,發現自己座位旁邊的窗戶大敞著,課桌上積了一灘一灘的水,抬頭看了一眼班里的窗戶,都是關著的,只有邊這扇打開了。

問后桌的男生:“誰開的窗戶?”

男生悶頭補作業,頭也不抬,“不知道。”

不問了,轉回去拿紙干凈,再把窗戶關上。

過一會兒,江澄和江挽月進班,江挽月往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坐進第一排。江澄看著,好像想跟說話,夏藤低下頭翻書,避開了他的目

經過昨天之后,大家都不怎麼愉快,沈繁說的對,是有點浮躁。

秦凡踩著鈴聲從后門進來,英語課開始了。

朗讀的聲音從中間斷了層,都是前排的人在讀,后排跟集裝了消音似的,今天又是個雨天,窗外的雨打的玻璃噼里啪啦響,這聲音很助眠,幾個人都支著腦袋打瞌睡。

英語老師是個圓乎乎的人,估著早已放棄后兩排,講課走到中間就往回走,基本不踏后方區域。

夏藤聽課聽的很艱難,想認真聽,可惜泡在教室里逐漸升高的氣溫里,越來越困,最后終于被后排彌漫的混沌氣息給包圍,耷拉著腦袋睡著了。

醒過來已是兩節課下課,大課間休息時間,從來沒在學校睡過這麼久,看樣子老師是真的不管后排的人。

了下肩膀,拿起水杯去水房接水,教室睡倒一大片,往后看了眼,最后一排那人還趴著,書包跟早上一樣原封不的扔在桌子上。

看樣子沒醒過。

走在走廊上,夏藤裹上的針織衫,外邊的天是厚重的灰,雨很大,風聲嗚呼。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都覺得這一天還沒開始。

水房里排了長的隊,接完開水回來,教室里已經醒了一部分人。

回到座位上,夏藤沒坐進去。

窗戶又被打開了。

風雨從窗口涌進來,灑了一桌子的水,可是這次桌上放著攤開的書本,筆袋,筆記本,復習資料,無一幸免,全都了。

夏藤慢慢擰好蓋子放下水杯,問的后座,“誰開的窗戶?”

男生這次顯然是知道的,吊兒郎當的撐著腦袋說:“你自個兒想唄。”

祁正和秦凡在睡覺,江澄不在教室里,江挽月坐在第一排寫題。

趙意晗在此刻進班,后仍然跟著的那兩個小姐妹,看到夏藤沉著臉站在座位旁邊,一邊笑一邊側過頭和其中一個的說話。

夏藤在即將到達座位的時刻開口:“喂。”

今天班里不怎麼吵,這聲明顯帶著語氣的“喂”,立刻引起周圍同學的注意。

跟班一號扯了扯趙意晗的服,示意夏藤在,趙意晗沒聽見似的,悠悠哉哉坐下,把桌上的鏡子支起來照。

夏藤再次轉頭,問后座:“是不是?”

男生特無語的看一眼,然后沖那邊喊:“趙意晗你過來自己解決行不行?老問我!”

裝的差不多了,趙意晗鏡子一收,帶著兩個跟班走過來,沒看夏藤,而是先跟男生說:“下次喊我姐姐,聽見沒?”

男生做了個嘔吐的作,趙意晗笑著打了他一下。

這場景的氣氛很微妙。

就好像他們是一個整,不管是不是被針對,被惡作劇,哪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趙意晗在整,也沒人當回事。

因為只是個外來者。

就像現在,只有在生氣。而的生氣,在他們眼中,毫無威懾力,在其他人眼中,又能看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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