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陳非晚所說，多慮了，人不該給自己加那麼多假想觀眾。

站在講臺上，除了剛進班的時候后排幾個男生發出的嗷嗷和生們上上下下的打量以外，沒有異常，的出現，就是一個普通轉學生的份。

他們不認識。

夏藤簡單自我介紹完，繃一早晨的神經終于松了。

直到一句抬高八度的聲音響起——

“夏藤？”

猛的抬頭，心臟一停。

看清楚臉后，差點罵出一句臟話。

江澄從座位上“騰”的站起來，一臉欣喜：“你和我一個班啊！”

“江澄你牛啊，什麼時候背著我們勾搭上的？”說話的是剛才在走廊和田波勾肩搭背的男生，坐最后一排，腳在江澄的凳兒上一踢一踢的。

“我們才認識的，是我鄰居。”

秦凡來勁了：“你家住哪來著？今天我去你家做做客行麼？”

田波拍講桌：“江澄秦凡！你們倆沒完了是不是！”

江澄趕轉回來，秦凡保持著大爺坐姿，笑的里氣，一點知錯的意思都沒有：“我們完了，田哥您繼續。”

田波瞪他一眼，看向夏藤時一秒換溫和的面孔，“還有沒有想說的？”

夏藤搖頭。

“好，那麼我來說兩句……”

田波開始做總結發言，長篇大論，弘揚真善，方又無聊，夏藤沒心思聽，底下的人也沒心思聽，開始各干各的事。

趁這空檔，夏藤打量起教室，水泥地，漆的白墻，頭頂三排大燈，懸掛著一個電風扇，天花板的四個角落要麼掉塊墻皮，要麼就是下雨滲進來的雨水污痕，室設施都很舊，沒有多講臺，沒有銀幕投屏，前黑板還勉強是塊板，后黑板就干脆是在墻上釘了個方框，把框起來的墻刷了黑。

課桌與課桌間隙很小，好在是單人單桌，教室衛生也還說得過去。

至于學生……

已經是上課時間，后兩排還有幾個位置沒坐人，坐著的也大多和剛才那個秦凡類型相似。

夏藤還在想著，目突然一停，田波的發言主題已經從“歡迎新同學”變“新學期新打算”，他還在講，突然被旁邊的夏藤打斷。

“喂。”看著一個方向，聲音不大不小。

聽到的人都齊刷刷抬頭。

田波疑的轉頭，“啊？”

夏藤指了指倒數第三排一個生，“你剛在干什麼？”

這回全班都聽到了，作整齊劃一，看向倒數第三排。田波跟著看過去，問：“趙意晗，你干嘛了？”

“我干嘛了？”

趙意晗不慌不的攤開手，十個指甲都涂著黑，“我不知道啊，你問問我干嘛了。”

田波又一臉好奇的看向夏藤，“干嘛了？”

夏藤吸了一口氣，道：“麻煩你刪掉剛才的照片。”

趙意晗往后一靠，不認，“誰拍你了？”

對鏡頭的敏度幾乎到了神經的地步，夏藤覺得好笑：“要我去翻你手機？”

這語氣，與前一刻安靜到有些疏離的形象實在不符。

秦凡坐最后一排，靠著墻抖，看熱鬧不嫌事大：“喲，原來不是小綿羊。”

趙意晗顯然不是好惹那一掛的，直接把手機往桌上一丟，“咣當”一聲，然后兩手往口袋里一揣，斜著腦袋說：“你來試試唄。”

夏藤就等著這句話，抬腳就要往下走，田波及時拉住，“你先等等。”他走到趙意晗的座位旁：“到底拍了沒有？”

趙意晗翻了個白眼，“沒有。”

田波又看一眼夏藤，說：“趙意晗，上課時間不準玩手機，你不實話實說，我可就給你沒收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相信，全班的注視都在上，趙意晗被看煩了，不耐煩的踢了桌一腳，“噌”的站起來，道：“就有個二班的問我我們班是不是轉來個，讓我給他拍一張！靠，一直問一直問，煩不煩？”

趙意晗把手機摁開舉給夏藤看，用的是很劣的盜版蘋果手機，頁面是QQ聊天。確實如所說，是別人來打聽夏藤的，拍了一張發過去，而夏藤敏的抓到了鏡頭，對方恰好在這時候發過來一句：是不是發現你了？臥槽，真好看的。

趙意晗一臉不爽，“不就一張照片嗎？你至于嗎？”

不就一張照片嗎？

夏藤解釋不了，也不想解釋。

聲音沒有一起伏：“我不喜歡被拍，希你下次這樣做之前先征得我的同意。”

趙意晗一聽，眼睛瞪圓還要開口，田波趕快出來打岔，“好了好了，念在今天第一天上課，我先不收你的，上課不許玩了聽到沒有？”

趙意晗還在氣頭上，田波的勸解沒有起到任何安作用，里嘟囔著像在罵人，夏藤沒去理會，重新回到講臺上。

……

“那麼從今天起，夏藤就是我們高三六班的一份子了，大家鼓掌歡迎！”

田波企圖挽回點氣氛，但經過剛才那麼一茬，掌聲稀稀拉拉的，生大多象征的拍兩下，趙意晗選擇無視，直接趴下睡覺，這次秦凡也沒調侃，只是靠著墻打量。

男生沒有他帶頭，都沒，只有江澄一個勁的拍，掌聲在班里逐漸向“不歡迎”靠攏的氛圍里顯得很突兀。

夏藤察覺到了，作為一個新同學，一個轉學生，剛才的行為或許錯了，但現在在極度敏時期，一點點風吹草都會讓提起十二分的警戒。

如果解釋清楚會面對更多未知的麻煩，寧愿不被歡迎，反而落個自在。

田波讓坐在靠窗的第五排，也是倒數第三排，和趙意晗一排，不過在靠墻那邊。聽田波話里的意思是現在只有這個位置沒人坐，之后會給往前調。

夏藤沒有異議，背著書包座，木桌木凳，桌面上被小刀刻的坑坑洼洼，這一個那一個坑。

江澄在斜后排，一直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夏藤吵的頭疼，不想搭理，但出于禮貌還是跟他點了下頭，算是回應，江澄再跟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麼的時候，已經快速把頭轉回去了。

秦凡看樂了，“你看人家都瞧不上你。”

……

前兩節課是田波的語文連排課，除了前三排勉強看起來像在聽課，后面的人都跟集放羊似的，一片閑散。

上課期間后門溜進來幾個男生，先把包甩進來，人再蹲著一步一步挪到座位上，作這完全就是掩耳盜鈴，因為從他們鬼鬼祟祟進門開始田波就已經發現了。

他們熱衷于那種上課遲到被公然點名教訓自己再擺出一副不屑表的場景，很特殊，很帶勁。

課上到大半時，后兩排基本坐滿了。

只剩一個空著，靠窗戶，最后一排，這位置和夏藤屬于一豎溜兒，看不見。

田波這人對學生很包容，課講完空了十分鐘出來，念叨了遲到的那幾個男生幾句，罰他們掃三天教室就算完了。這種行為擱在夏藤以前的學校是要請家長記分的。

再一次刷新了師生關系的認知，怪不得學生都不怎麼怕田波。

短暫的批評完，田波眼睛一掃，定在最后一排的空座上，“祁正呢？沒來？”

很快有男生回答：“沒有。”

“這小子又野哪去了？知不知道今天開學？”

秦凡說：“他昨天晚上喝多了。”

班里其他人好像都習慣了這個畫風，沒什麼大反應。

田波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況，指了指秦凡，“明天你把他弄過來上課。”

“田哥你為難我啊，我沒那麼大本事。”

“貧，弄不來我就找你。”田波合上教案本，“好了，今天課先上到這里，等會各科課代表把暑假作業沒的名單送我辦公室。沒補完的趕，過了今天可就不是補那麼簡單了啊。”

田波說完，下課鈴剛好打完，教室里馬上鬧起來，趙意晗第一個出了教室，后跟著兩個小姐妹，課代表被圍堵，手里僅有的幾本寫完的作業被哄搶，男生生腦袋湊一塊猛抄，秦凡也在抄，一邊抄一邊罵：“這他媽誰寫的字，看都看不清。”

課代表抄起一本書打他：“拿回來，嫌棄就別抄！”

秦凡筆一扔，“那不抄了，隨你便吧。”說完就跳出座位往外跑，課代表喊他也不回頭。

哄哄的。

夏藤收回視線，面前多了個人，嚇一跳。

江澄坐在前面的位置，人趴在的課桌上，眨著眼：“要不要出去逛逛學校？”

夏藤往后挪了點，他好像永遠都充滿熱，覺不到尷尬。

還沒說話，江澄突然沖另一邊喊：“江挽月！”

課代表群里一個生回過頭，看江澄一眼，又看夏藤一眼。

江澄跟招手：“你過來一下。”

生不，江澄不停招手：“來來來來來。”

生被他吵的有點煩，把手里一摞練習冊放在桌子上，然后走過來。

“干什麼？”問。

這個聲音，夏藤聽出來了，是昨天那個孩。

高高瘦瘦，皮白，江家基因不錯，江澄生的明朗帥氣，江挽月干凈清秀，倆人眉眼七分像，氣質卻不同，一熱一冷，一外一。

夏藤看了眼校服上別著的名卡：江挽月。

確實，人如名，皎皎如月。

江澄又開始自來，介紹起來：“這就是我昨天和你說的那個，沈的孫，你倆認識認識？你看前面趙意晗一攪和，我怕沒生和玩。”

夏藤看他一眼，這人怎麼回事……

江挽月說：“不是有你嗎？”

江澄：“我又不是的。”

“人家都沒擔心，你擔心什麼？”

江澄不樂意了，“沈平時對你不好啊？人生地不的，咱們照顧下不應該？”

問題問的相當有水平，江挽月皺了下眉，不說話了。

“不必，謝謝。”夏藤終于找到空隙發言，“不用為難你妹妹。”

“沒什麼為難不為難的。”江挽月突然看向，“你以為我怕？”

“……”

“我和趙意晗們不玩，我們學校的老規矩，好壞互不招惹。”

沒想到昭縣這小破地兒的學校，幫派劃分的還明顯。

然而夏藤并不關心，原本就不打算融任何一個集。

只是，不主融，和被排斥出去是不同的。

江澄問：“那去不去小賣部？我請你倆喝飲料。”

“不去，我要收作業。”

江挽月拒絕的很干脆。

但是停了一下，又道：“放學再說吧。”

夏藤本想搖頭，聽到這句，沒再。

“說話算話啊。”江澄特開心，跳起兩手從背后搭上江挽月的肩，他推著往前走，“不就是作業嗎，我幫你收，誰不我去催。”

走了兩步，他回頭沖夏藤笑笑：“記得放學等下我。”

他沒等夏藤回答就去鬧騰別人了。

夏藤后知后覺，回了聲“好”，輕輕一聲，化進了窗口吹進來的暖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