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釣魚?”
“太累。”
“按?”
“不做。”
“那去潛水?”
紀之楠瞥他一眼:“我不會游泳。”
秦魏宇當然知道他不會游泳,道:“我教你。”
紀之楠猶豫片刻說:“謝謝。”
秦魏宇不知道他這句“謝謝”是答應還是沒答應,見紀之楠開始抹防曬,便拿著服去衛生間迅速換上。
出來時紀之楠已經在換鞋,抬下指了指桌子:“你也涂點防曬吧。”
秦魏宇愣了下,走過去把防曬霜了點抹在手背上,隨便抹開就往門口走。
紀之楠無語,拿起防曬霜在秦魏宇兩邊手臂上各了一大坨:“你當這是護手霜呢?在外面的皮都要抹到。”
昨天兩人在外面溜達半個下午,回到室紀之楠就看見秦魏宇從脖子到胳膊紅一片,南半球冬天的紫外線已經足以把皮曬傷。
吃了人家做的早餐,總得還點什麼吧,紀之楠想。
秦魏宇心里高興,臉上卻一如既往地不緒。他把紀之楠從昨天到今天的態度看化的預兆,已經開始思考明天該做什麼早餐了。在英國留學的幾年,他每天都自己做早餐吃,所以煮個面、做個三明治什麼的,對他來說還算容易。
不知道這里能不能弄到煎鍋和面包機。
兩人各想各的,心不在焉地來到外面。清晨的海風吹過來,紀之楠了個大大的懶腰,深吸一口怡然之氣,忽然覺得在進組之前在這里放松放松也好的。
剛領略到一點度假的樂趣,耳邊就傳來一個又高又尖的聲:“三哥,我在這里,三哥!”
陸姌揮著手跑過來,穿著的黑比基尼,只在下半圍了一條薄紗,十足度假打扮。
“我剛到,這里好熱呀,真不習慣。三哥你吃早餐了嗎?”陸姌拉著秦魏宇甜甜地說話,顯然把旁邊的紀之楠忽略了個干凈。
紀之楠也不生氣,饒有興味地看眼前的狀況,心想三個人的月倒是新鮮。
秦魏宇微不可察地皺眉:“你怎麼在這里?”
陸姌嘟撒:“人家想三哥了嘛,正好也想找個地方度假……”
秦魏宇不客氣地打斷:“我是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
陸姌目閃爍:“猜……猜的呀,島上套房不多,這不,我一出門就遇見你了。”
秦魏宇顯然不信的這番說辭,是如何得知他們的度假地點的,他心里也大致有數。
秦魏宇轉向紀之楠:“抱歉,我不知道會過來。”
紀之楠看完熱鬧,擺擺手說:“既然來了,那就好好招待吧。”說完抬腳便走。
于是沙灘上出現一道奇特的景觀。
一個男人后面跟著另一個男人,再后面跟著一個人。三個都是年輕人,人纏著中間的男人,而中間的男人不為所,目只放在最前面的人上,偶爾上前跟他說兩句話,幾次想拉他的手,最后都悄悄地放下了。
島上度假的占多數,其次就是家庭,可這三人看起來并不像親戚,相的狀態也十分詭異,讓人忍不住在心里編排了好大一出戲。
上午的沒有午后毒辣,沙灘上稀稀拉拉分布著各種的游客,陸姌心大,渾然不覺他們三人已經被當焦點,看見前面有人在打沙灘排球,拽著秦魏宇也要去參加。
秦魏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紀之楠上。紀之楠走累了,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休息,陸姌樂顛顛地跑去加其中一隊,秦魏宇便坐在紀之楠邊,陪著他看。
看了一會兒,紀之楠道:“你不去打?”
秦魏宇:“不去。”頓了頓又補充,“你去我就去。”
紀之楠不太懂他這番行為,好像怕給自己一旦離開他的視線就會跑掉似的。
陸姌五次三番來拉秦魏宇一起去打,秦魏宇都拒絕了。玩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說肚子了要吃飯。
秦魏宇自己去,偏要跟著他們倆,紀之楠肚子,覺早飯消化得差不多,路過餐廳時十分給面子地走了進去。
陸姌做主點了一桌食,紀之楠并不很,還惦記著要減,只叉了幾塊甜點嘗嘗味道。陸姌打定主意要跟紀之楠作對,但凡他過的東西,一定接著把那盤東西吃,無一例外。
幸好那些點心小巧致,不然紀之楠真擔心撐壞肚子。
秦魏宇也漸漸察覺出不對勁,陸姌吃完一份,他就再一份一模一樣的擺在紀之楠面前。陸姌的越撅越高,扭直喊:“三哥你都不疼我了。”
秦魏宇淡淡道:“要吃什麼自己點。”
陸姌把叉子往盤中一摔,站起來氣呼呼地走了。
世界終于清靜,秦魏宇繼續葷素搭配地往紀之楠的盤子里送食,間或自己也吃上一口,也不換餐,料定紀之楠不會反似的。
吃飽喝足,兩人繼續散步,行至的活登記區,公告欄上寫著下午可供島上游客參與的活,紀之楠閑著也是閑著,選了游艇出海,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秦魏宇跟著也在后面添上自己的名字。
下午風和日麗,是出海的好天氣。
一艘游艇安排3-5個人,紀之楠他們恰巧和昨天在沙灘遇到的那對小夫妻分到一起。
姑娘見到他們很高興,又央著他們幫忙拍照,然后禮尚往來地也幫他們拍。
尬拍完后,紀之楠趴在甲板的欄桿上吹海風,秦魏宇去給他拿喝的,姑娘湊過來:“不開心?”
紀之楠笑了笑:“沒有啊,可能想家了吧。”
小時候媽媽說過會帶他去看海,在把他送到紀家的前一晚,還說等回來就一起去。他等啊等啊,這個愿就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中慢慢消磨掉了。直到現在看見真的海,才憶起這個久遠到幾乎快淡忘的承諾。
姑娘瞇著眼睛道:“出來玩就要盡興,回到家也天面對著同一個老公,想家做什麼。”
紀之楠笑出聲來:“還打算家里一個,外頭一個?”
“那倒沒有,我老公超好的,有他就夠啦。”姑娘夸完自己的老公,還不忘恭維他的老公,“你家的也不錯,做得比說得多,就圍著你一個人轉,真羨慕。”
紀之楠覺得夸張,剛想辯駁一二,秦魏宇就捧著橙過來,姑娘悄悄退場,返回船艙找自己老公去了。
半下午返程之前,意外地在海上看到鯨魚。
一共有兩只,時而在海面上游,時而越出水面,濺起數米高的水花,伴著五十的夕,勾勒出一幅幅極的圖畫。
紀之楠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秦魏宇在他后,舉起相機,沒有拍一躍而起的鯨魚,而是對著看鯨的人,按下無數次快門。
晚餐時間陸姌再次出現,喝得醉醺醺,挽著一個不知道從哪兒認識的高壯白人,在他們倆跟前好一陣耀武揚威,然后晃悠悠地說要去餐廳旁邊的酒吧繼續喝。
再怎麼鬧也是家里親戚,秦魏宇有些不放心,紀之楠看出他的為難,站起來:“我也想去酒吧玩會兒。”
相對餐廳的安靜,酒吧就熱鬧多了,一進門,紀之楠就被撲面而來的煙酒氣熏個夠嗆,秦魏宇他站在門口別,自己進去找陸姌。
他剛進去不久,紀之楠就在靠近門口的洗手間附近看見陸姌和剛才那個白人男子拉拉扯扯地出來,男人的手在上到游移,還拼命往松垮的服里。
紀之楠看不下去,上前阻止,把站都站不穩的陸姌拉過來護在后。
那男人也喝了酒,被壞了好事面狠,抬手推了紀之楠一把,里罵著臟話,上前一步就要打人。
紀之楠雖然也是男人,但從型上就和那白人差距懸殊,他已經做好了挨揍的準備,幸好酒吧保安發現,及時過來將鬧事者制住。
秦魏宇回來后是從保安里聽到了事經過,按著紀之楠的肩膀仔細端詳,確認他沒傷,才喊客房服務來把陸姌送回自己的套房。
回去的路上秦魏宇抓著紀之楠的手腕不撒手,進了屋才松開。
紀之楠一路默不作聲,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背部到靠墊,才后知后覺地“嘶”了一聲。
剛才被那一蠻力的男人猝不及防地一推,后背猛地撞在墻上,大概是磕到了肩胛骨。
秦魏宇非要親自看一眼,紀之楠肩背說沒事,他就沉著臉打島上的醫護電話,紀之楠撲過去搶他的手機,按了掛斷。
“真的沒事,我在你跟前有必要裝嗎?”紀之楠無奈道。
秦魏宇聽了這話,冷峻的臉緩和不,見紀之楠行靈活,并未傷筋骨,一顆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最后還是給客房服務打了電話,拜托他們送些活化瘀的傷藥過來。
紀之楠松了口氣,坐回原位,悄悄了手腕,被秦魏宇握過的皮還在發麻。
秦魏宇也坐下,主道歉:“對不起,今天小姌又惹事。回去我會好好跟父母說,不讓再找你麻煩。”
“沒事。”紀之楠道。他確實沒把陸姌這些小把戲放在心上,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再胡鬧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眼下突然有了點談話的氣氛。
擇日不如撞日,紀之楠思忖片刻,終于下定決心道:“我們談談吧。”
秦魏宇沒什麼特別的反映,站起來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重新坐下。
紀之楠很不善于應付這種嚴肅的場面,以往都是秦魏宇牽著他的思維走,難得有一次是他做主導。他思索半天,才在腦中整理出一條較為清晰的線索。
他問:“那天你為什麼會去攝影棚?”
秦魏宇知道指的是哪天,道:“看你,接你下班。”
紀之楠繼續問:“那個工作人員到底說了什麼?”
秦魏宇:“沒說什麼,記不清了。”
紀之楠料到他會這樣含糊其辭,也沒打算從他口中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又問:“為什麼打他?”
秦魏宇目微,臉上原本和的線條瞬間繃,變得有些冷。他沉片刻:“看他不順眼。”
紀之楠眉梢微挑:“所以就打人?因為一時沖?”
秦魏宇點頭:“嗯。”
紀之楠冷笑:“秦先生還是把我當傻子糊弄。”
秦魏宇當即否認:“沒有。”
紀之楠:“既然沒有,為什麼不愿意坦誠地說出來,有什麼目的,什麼機,大大方方地講。或許您以為您不說,我就真的都不知道?”
秦魏宇抬頭看他:“你想從我里聽到什麼回答。”
一問不被反問的紀之楠有些不滿,道:“是我在問你,別轉移視線。”
原本平和的氛圍急轉直下,周圍的空氣都放慢了流的速度。
半晌后,秦魏宇問:“我說了你信嗎?”
紀之楠故作輕松地喝了口水:“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信?”
打了一圈太極,又回到原點。
秦魏宇垂眼,睫遮擋住他眼中的緒:“我只想你好好的。”
“……什麼?”紀之楠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你好好的,不難過,不傷,每天開……”
還沒聽完,紀之楠就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連秦魏宇都跟他有一模一樣的愿了,當真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所以你就去我的劇組鬧事?在我面前逞英雄?讓我從他人口中得知你的事跡,然后對你激涕零?”紀之楠語速極快,把埋藏在心里多日的話都倒了出來,“是您太稚,還是您眼中的我太稚,這話拿去哄哄陸姌那樣的小姑娘恐怕還行。”
秦魏宇抿不再言語。做了這麼多,他還是不相信自己。
其實紀之楠說對了一點,他就是稚。
上輩子的他稚到近乎愚蠢,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當那個劇組工作人員,用稔的口吻把紀之楠如何靠見不得的骯臟手段上位的故事說得有聲有,確到某月某日某時爬上了某導演的床,他不僅聽進耳朵,還放在了心上。
那時候他對紀之楠的了解得可憐,再加上結婚的機本就不單純,紀之楠越是對他好,他推己及人去想,就越是認為紀之楠一定也抱有其他骯臟的念頭。
畢竟紀之楠在紀家人微言輕,他又見多了形形為了利益而投懷送抱的人。
這輩子重新經歷一次同樣的事,在揮拳的瞬間,秦魏宇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楚,最可恨的不是嚼舌的人,而是聽到一點風言風語就信以為真的他自己。
是他親手把那個單純的紀小星一步一步到絕,得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對他冷漠至此的原因。
攝影棚事件只是一個導火索,將秦魏宇埋藏在心底的后悔和憤懣引,得他腦中那理智的弦頃刻崩斷,只想憑著原始的沖,用拳頭將無用的緒發泄出來。
他想揍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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