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照出來沒什麼問題，醫生給開了藥，一行三人便離開醫院。

到了外面，秦魏宇下外套就要披在紀之楠上，紀之楠閃躲開，拉起莉莉讓架著自己跑：“秦先生再見，改天請您吃飯哈！”

他一邊單腳跳一邊心虛地想，這“改天”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莉莉發車子，看一眼坐在副駕上發微博的紀之楠，說：“不去后座躺一會兒嗎？瞧你很困的樣子。”

紀之楠打了個哈欠：“還行，剛才又睡了會兒。”

莉莉心想也是，睡那麼死，被人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車子發，紀之楠把今天拍的照片發出去，配字：猜猜我許了什麼愿？

分分鐘功夫就飚出上千條評論：

“啊啊啊啊今天我也去千葉山了為什麼沒遇到楠楠！”

“原來超話里有妹子說在廟里到楠楠是真的！”

“嫉妒使我質壁分離……TAT”

“楠楠下次什麼時候去啊，發微博通知下唄~”

……

都在討論下午的事，沒有人正經回答他的問題，紀之楠看了一圈準備退微博，突然進來一條微信，來自二哥紀之樟：【腳沒事吧？】

紀之楠回復：【沒事，謝謝關心】

那頭又發過來：【周末回家一趟吧，爸有事找你】

紀之楠覺得好笑，他找我為什麼不自己聯系我？

【這周沒空，下周吧】他回復。

紀之樟那邊沒再回過來，大約是默認了。

回到家，紀之楠就在網上下單買了個跑步機，賣家是同城的，說明天就配送上門，包安裝還送啞鈴。

紀之楠很滿意，抬起胳膊按了按自己約等于零的肱二頭，雖然現在還不能跑，可看著跑步機的圖片都覺到有力量在里盤旋。想到二哥那種整天在實驗室里待著的人，爬個山都好整以暇完全不帶氣，他臉上就躁得慌，覺得自己像個弱，爬個山累得半死不說，還把腳給崴了。

拿兩個礦泉水瓶當做啞鈴舉了幾下，紀之楠終于耗盡今天最后一力氣，扶著墻一蹦一跳去衛生間洗澡。

單腳獨立姿勢不便，差點在淋浴間里到，他干脆坐在地上洗，一邊洗一邊唱歌，唱兩年后某首紅遍大江南北的歌，不著邊際地想著要不然干脆把這歌當自己的發了吧，買條熱門，紀實力演員 創作歌手，嘿嘿嘿。

也就想想，他當然干不出這種缺德事兒。從煙霧繚繞的淋浴間里出來，大腦一接到冷空氣，仿佛一下子被拉進現實，紀之楠笑不出來了。

不知道腳傷對下周的試鏡有沒有影響，畢竟是那樣一個仙風道骨的角，總不能坐著或者瘸著試鏡吧？

紀之楠裹著被子在床上扭，連翻都沒法恣意暢快，愁死人。

關燈剛準備睡覺，手機叮叮咚咚地邊響邊震，一聽到這鈴聲，紀之楠的耳朵就噌地豎起來。

這是他單獨給秦魏宇設置的鈴聲，以防腦袋迷糊的時候沒看名字就按接聽。

可是今天不管迷不迷糊，這電話必須要接，畢竟剛剛才人恩惠。

“喂，秦先生。”

“嗯。”

嗯？紀之楠腦袋上打了三個問號，這是在等我向您匯報工作嗎？

心里波濤洶涌，上卻乖乖的：“您到家了啊。”

“嗯，到了。”

“今天謝謝您，早點休息吧。”

秦魏宇手頭還在理工作，百忙之中空給他打電話，當然不是為了聽他催自己睡覺。

“這周末有空嗎？”

紀之楠腦袋上的問號更集，一個兩個的都來約他，一頓飯就這麼等不及？

“呃，我想想哦。”為顯真，紀之楠假裝去翻行程，實際上翻了翻劇本，沉片刻道，“大約沒有。”

說完他就想改口，秦魏宇做事雷厲風行，最討厭屬下對他說“也許”、“可能”、“大概”這樣的模糊副詞。紀之楠從前也說這些詞語，有次秦魏宇來電話問他晚上是否有空陪他出席家庭晚宴，他不確定廣告要拍到幾點，就回答“應該有空的”，秦魏宇二話不說直接掛了電話，紀之楠不知道哪里惹他不高興了，輾轉把電話打到他助理跟前，才得知他有這樣一個習慣。

秦魏宇那頭沉默一會兒，卻沒有顯出不高興：“那麼下周末呢？”

“也沒有，要回家一趟。”這回是非常肯定的語氣。

“下下周呢？”秦魏宇鍥而不舍。

紀之楠覺得秦魏宇為了能跟自己結婚，真的是盡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了，這陣子也算是在自己跟前扮足了伏低做小的姿態。他嘆了口氣：“下下周元旦誒，您不要回家陪父母年嘛？”

“你跟我一起回去。”

紀之楠像聽到什麼鬼故事，驚得眉倒豎：“我干嘛跟你回去？”

“我們快結婚了，”秦魏宇說，“見見公婆。”

紀之楠心里一萬頭神飛奔而過。他上次不想結婚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了吧？心高如秦魏宇，居然也會掩耳盜鈴裝傻充愣？

再說憑什麼是見公婆而不是見丈人丈母娘？

紀之楠氣呼呼從床上翻坐起來，作太大扯到腳腕的傷口，“嘶”一聲倒涼氣。

秦魏宇聽見他的聲音似乎有點張：“怎麼了？傷口還疼？”

“當然疼啊，傷筋骨的。”紀之楠捂著腳腕小聲嘟噥。

“抹藥了嗎？”

“抹了。”

“那你先休息，元旦去誰家我們下次見面再討論。”

掛了電話紀之楠才后知后覺到剛才秦魏宇語氣居然愉快的？還去誰家？誰答應他見面了？

呸，不要臉！

接下來幾天，紀之楠閉關在家研讀劇本，順便養傷，到試鏡那天，莉莉站在門口打量瘦了一圈的他，眼珠子快掉地上了：“紀老師，你不會從醫院回去那天開始就沒吃飯吧？”

紀之楠神狀態好，拍拍客廳里放著的跑步機：“喏，效果不錯。”

莉莉不可思議：“腳好了嗎？就跑步？”

紀之楠搖頭：“勉強能走，沒跑步，上網查了下，據說跑半個小時才能消耗一碗米飯，看著它就不想吃東西了。”

莉莉：“……”跑步機原來是這麼用的。

路上，莉莉時不時扭頭看紀之楠在下的側影，一雙大眼睛微微往里凹陷，下像被削過似的尖，瘦得人心疼，猶豫道：“咱們要不先去吃點好的？前面那條街新開了家西點屋，巧克力蛋糕，怎麼樣？”

紀之楠一上車就打盹，聞言瞇著眼慢吞吞從口袋里掏了一張紙鈔出來。

莉莉樂顛顛去買了蛋糕回來，搖醒紀之楠：“買來了買來了！”

紀之楠看也沒看就把蛋糕盒推回去：“你吃吧，我不。”

莉莉一臉懵，不是我要吃啊。

試鏡場地定在某工作室大樓的活室。

直到換上戲服，莉莉才明白紀之楠為什麼要減。

沈彥安這個角出場時不過十八 九歲，雖然紀之楠在年齡上沒有力，但是穿起長袍大袖的漢服，再把所有頭發束起來出整張臉，這造型實在太考驗演員的值，攝像機想拍哪兒就拍哪兒，360度全明，這種況下一個角度顯胖都得完蛋。

如今紀之楠減了幾天，臉上的圓潤立刻消減不，保存年的同時面部又添了些棱角，眼神都顯得犀利了。他本就又高又瘦，白長衫往上一穿，立刻化袂飄飄的古裝男一枚。

莉莉幫他整了整腰帶，嘆道：“這劇組有錢，試鏡都給準備服裝，紀老師加油啊，爭取拿下沈彥安！”

紀之楠點頭，這個角他試鏡兩次，拿不下來才奇了怪了。

他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試鏡過程很順利，導演本就對他的形象有好，他又記得些上輩子試鏡的容，雖然導演臨時給他加了一場心上人死去后在雨中萬念俱灰的哭戲，紀之楠只醞釀兩分鐘，便流下兩行清淚，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戲的速度讓導演都面驚喜。

換完服眼眶還是通紅的，紀之楠又去洗手間用冷水沖了沖眼睛，然后戴上墨鏡出來，轉了一圈都沒找到莉莉。

他問化妝室的工作人員有沒有看到，工作人員往走道盡頭指，紀之楠去那邊找，走得越近，莉莉的說話聲便越清晰。

“嗯，紀老師在里頭試鏡呢。”

“他好像有信心的，應該不用您出手。”

“這部戲年后就進組，要拍四五個月。”

“對，是在xx影視城取景，您怎麼知道？”

“嗯，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不過紀老師最近瘦得厲害……”

話沒說完，紀之楠抬手直接從耳邊拿走自己的手機，莉莉渾一哆嗦，轉看到紀之楠才松了口氣：“嚇死我了，紀老師你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紀之楠沉著臉，對電話說了句：“不好意思，下次再聊。”然后直接按掛斷。

莉莉察覺到他不太高興，小心翼翼地把一直捧在手上的熱茶遞給他：“試鏡結束啦？覺怎麼樣？”

紀之楠沒接，轉就走，走出去兩步又回頭：“以后不要隨便接我的電話。”

莉莉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訥訥道：“可是電話響了三次，我……”

“這是我的私事，”紀之楠頓了頓，“我自己要演的角，自己爭取，不需要別人手。”

莉莉忙解釋：“不是，秦先生只是問需不需要幫忙，你們都要結婚了，我以為……”

“以為什麼？”紀之楠打斷，“以為什麼都可以告訴他？”

莉莉僵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紀之楠跟年紀相當，雖說是上下級關系，實則兩人一直像朋友一樣相，平時嘻哈笑鬧慣了，從未見過紀之楠這樣嚴肅。

“他……他喜歡你的，對你也好，”莉莉越說聲音越小，“我就想……”想多一個人照顧你也好，你一個人太孤單了。

紀之楠好似知道莉莉想說什麼，面上表稍霽，可心里還是悶悶的，像有什麼東西堵在里面。

他上輩子已經賤到塵埃里，這輩子再不想秦魏宇瞧不起。

“我不喜歡這樣。”紀之楠緩緩道，“別再這樣了。”

一天下來，總共就花了半小時試鏡，紀之楠卻覺得特別累。

秦魏宇晚上又打電話來，他直接掐了沒接，那頭再沒打過來。

紀之楠了半天手機，從下午積攢到現在的煩悶緒無發泄，手指用力點進設置，把秦魏宇的專屬手機鈴聲換狗，自己聽了兩遍，覺得心舒暢不。

睡前刷微博，看到自己上次發的那條菩薩，轉發和評論量已經達到六萬。他想發條新微博，又沒有合適的配圖，于是在那條微博下面評論：今天試鏡好累。

想想又評論一條：你們真的不好奇我許了什麼愿嗎？

聽莉莉說，們的手機上都按了一個什麼app，他關注了誰，點了誰的贊，在哪里評論，們都能立刻看到。

果然，評論發出去沒多久，們就蜂擁而來，在那兩條評論下面回復。

“楠楠一定想當影帝啦！xx訪談從頭到尾說了十八次‘想當影帝’23333”

“努力的小楠楠最可！”

“楠楠辛苦啦，期待新戲。”

“我們陪你為影帝，走上巔峰！”

紀之楠看到這些評論，抬手了白天哭酸了的眼睛。雖然們大多數都來來走走沒個定，上一秒還哭著喊著說他，下一秒說不定又上另一個小鮮，可他還是會。上輩子多個孤獨的夜晚，他就是靠這些評論給他的零星溫暖撐過去的。

往下刷著，突然看到一條畫風與眾不同的評論：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名字并不眼，連頭像都沒有設置。

來錯地方了吧？紀之楠想。

在往下翻，還是那個人：腳好點了嗎？

紀之楠一個鯉魚打翻坐起來。

私生飯？不是吧，養了幾天已經好了啊，而且養傷的這幾天本沒有出過門。

在山上遇到的那個？也沒看到我崴腳啊。

紀之楠背脊發涼，頓覺骨悚然。

不會是遇上什麼窺跟蹤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