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晚上下班的時候,粟息接到了鐘打來的電話。
事實上,對方雖然是上晚班,偶爾也會在十點左右打電話過來,關心他是否到家。今天卻比以往早上半個小時。粟息并沒有多想,他接起電話,語氣平和地問:“怎麼了?”
鐘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地問:“息息,你下班了嗎?”
粟息一只手解下腰間的圍,從口袋里出儲柜的鑰匙,將柜門打開,“快了。”
鐘拼命下心頭的疚,吞吞吐吐道:“……我今天下走得急,忘了帶鑰匙。你快點回來,我在單元樓門口等你。”
粟息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來,“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鐘輕咳一聲道:“下班下得早。”
下班早無外乎兩種況,要麼被開除,要麼是上金主了。鐘的語氣里無一抱怨或是忿懣,顯而易見是后者。粟息由衷地道:“恭喜你了。”
鐘退出擴音狀態,掛掉電話。神局促地坐在車后排,臉上卻半點喜也無,甚至連抬頭和駕駛座上的男人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假如對方真的和粟息有仇,那麼自己帶聶靖澤來見粟息,豈不是害了他?
鐘愈發張后悔起來。
居住的出租房位于菜市場后方巷子的老舊居民院落里,粟息拐過一條街,由霓虹閃耀的夜市下沒路燈昏暗的老街。他同以往那樣鉆漆黑寂靜的狹窄巷子,抄小路回到悉的居民樓區。
黑的越野車靜靜地停在單元樓前,車上的漆在月里折出漂亮的芒。粟息腳步微微一頓,猜測鐘坐在副駕駛還是后排時,卻見駕駛座的車門被人推開,一個高長的男人走下車來,背影看上去異常年輕。
粟息的目無意識地落在那人的后腦勺上。
下一秒,對方在稀疏的月里轉過,出一張悉又陌生的英俊臉龐來。
粟息呼吸微窒,腔里沉寂已久的心臟猛烈地跳起來。的細胞呼嘯涌,及對方面上的漠然神時,卻猶如遭到當頭一棒,渾的冷卻冰凍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自己是什麼份,而對方又是什麼份。對方當年粟家如日中天時對方尚且看不上他,如今只怕更當他是無足輕重的路人。他沉默地站在黑夜里,鼻尖縈繞著廉價料上緩緩散開的火鍋味,腔里的心臟再度回歸沉寂。
粟息從黑夜里邁出一步,他不確定聶靖澤是否愿意讓鐘知道自己和他是舊識。不讓期落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斬斷所有期。他緩緩開口:“這位先生。”
立在車邊的男人下眉眼,面上冷至冰點,置若罔聞般拉開車的后門,俯握住鐘的手腕,將人從車拉出來扣在懷里,低頭近鐘的臉。
從后看過去,他們像是在接吻。尤其是,當事人之一的上還穿他的襯衫。粟息識趣地移開目,平寂兩年的心臟卻收起來。現實所帶來的反擊永遠都是這樣令人猝不及防。
兩年以前,聶靖澤和他分手出國,粟息在一夜之間變得一無所有。家中所有的房產被查封,他蹲在房間里收拾行李,卻還是舍不得把聶靖澤送給他的襯衫留在房子里。
說是聶靖澤送他的也不全然對。準確來說,應該算是他著對方給他買的。當年留下的因,終于在今天生出了這樣的果。
聶靖澤很快松開了鐘,開車離開了。冰涼漆黑的車從側過時,車窗未關的駕駛座里,聶靖澤時隔兩年更加沉穩凌厲的側臉線條從眼前一閃而過。從頭至尾,對方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鐘卻是大大地松了口氣,了手腕,扭頭看向邊的粟息,“息息……你是不是認識他?”
粟息微微一愣,輕點了點頭,“以前認識。”
鐘回憶起數分鐘前粟息對聶靖澤的生疏稱謂,心中掠過一古怪,“你們……什麼關系啊?”
粟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也在心中對幾年以前自己和聶靖澤的關系定位遲疑起來。假如放在兩三年以前,粟息必定會毫不遲疑地答關系。然而時過境遷,比起前男友,似乎說他單對方更加恰當一點。
他的遲疑落在鐘眼里,更是讓鐘胡發散起思維來。某種程度上來說,鐘的商向來不太高。以至于現在,他將粟息臉上的遲疑看作是難以啟齒。加之回憶起沈隋在包間里說過的話,鐘小心翼翼地瞥向粟息,“我聽說……你們是仇人關系啊?”
粟息面上一白,半響以后輕扯角問:“誰說的?他說的嗎?”
鐘困地點頭,“沈隋”二字要口而出時,卻被粟息的聲音打斷,“既然他這樣說了,”他微微一頓,垂下眼眸,“那就算是吧。”
誰曾想追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卻連一個單關系都撈不到,只落了個仇人的頭銜。粟息茫然了一瞬,沉默地往前走。
留鐘落在后頭,心底古怪卻仍舊無法消散。
仇人關系?
他想起來聶靖澤臨走前,扣著他的手腕低聲說“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穿這件服”時的沉冷神。
鐘疑地仰夜空下的月亮,仇人關系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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