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萬籟俱寂,餐廳燈火通明,江衍雙手慢慢抱著手臂,眼梢瞇起,定定看著他,頭頂白燈灑在程見渝臉上,為皮鍍層細膩,素雅沉靜的眼中靜若止水,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這副神,無論別人說什麼,永遠事不關己似的,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如同現在,江衍目緩緩上下打量一遍,驀然站起,雙手抄在子口袋,高大拔的影放松,語氣平淡,不置可否似的,“嗯,好。”
程見渝眼神直直看著他,慢條斯理,“我的書和行李暫時放在次臥,一周之我會時間拿走。”
江衍嗤笑一聲,走了幾步,偏過頭看著程見渝,輕描淡寫的說:“合約留在這,律師審查無誤后我會簽。”
“錢不用還,當分手費。”
他說完這句,面無表,頭也不回推開大門,徑直走私家地下車庫電梯。
初夏的地下車庫如歲暮天寒,空氣中飄散著汽車機油味,屋頂自應燈隨著江衍一步一步,一盞盞點亮,室恍如白晝。
兩排珠寶氣的跑車安靜陳列,他隨意走至一輛旁,想從上口袋掏出煙,到上單薄T恤,才發覺走的匆忙,沒穿外套。
江衍的手在口袋位置停了幾秒,慢慢握了拳,手腕青筋鼓噪,骨節因用力過度響,他靜立一瞬,猛的一腳踹翻前的垃圾桶,金屬砸在地面“嘭”的一聲巨響,在空曠的停車場回聲漾。
他冷瞥地上翻到的垃圾,拉開一輛跑車門,彎腰坐進駕駛椅,單手從儲箱出半包煙和一支打火機,復古式齒打火機全純銅,造型獨特漂亮,以前用起來得心應手,今天卻因手部激烈繃,手指反輕抖,了半響點不著火,點了幾次,勉強點著一支煙。
橘黃煙火閃爍,江衍虛虛咬著煙,快速上涌氣造輕微耳鳴,距離剛才對話發生了五分鐘,他的口悶痛,心神不寧。
程見渝竟然要跟他分手。
那個五年來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他骨的人居然要和他分手。
那份分手協議并不是試探,包括在文南冷淡態度,程見渝早就打定主意要和他一刀兩斷,一直等待合約到期這一天。
程見渝一樣一樣把白紙黑字陳列在他眼前,條條例例,準備充分,態度無可挑剔,像在做一筆易。
媽的,程見渝等這天等了多久了。
江衍深吸一口氣,掐了煙,撂進煙灰缸,單手搭在方向盤,導航定位莫科傳辦公樓,連他自己都未發覺手背煙灰掉落燙出的紅痕,一點疼痛都沒覺到。
第二天一早,莫科傳九點上班,員工魚貫而,忙忙碌碌,晁哥帶著兩個助理,提著包子豆漿,邊說笑邊走出電梯。
30層除了莫科宣發部門,另一半屬于晁哥和一干員工,玻璃幕墻隔開區域,一道厚實實木門供人出。
晁哥走到門前,笑意頓時凝結在角,潔白門上印著幾枚腳印,木門不知何時打開了,茍延殘的碼鎖扣可憐兮兮掛在門上,顯然遭了一番慘不忍睹的暴力對待。
他走進門,純黑地板灑滿大片雪花一樣文件,洋洋灑灑,到都是,晁哥呼吸一滯,頭皮發麻,這都是掙錢的寶貝,丟一份誰都擔待不起。
靠窗單人沙發上坐了一個男人,背影高大削瘦,穿著單薄黑T恤,晁哥屏氣凝神,小心翼翼走近,江衍背靠沙發,微仰頭,深深吐了一口煙,英的廓在煙霧中寂寥,沙發下的煙灰缸塞的滿滿當當煙頭。
晁哥心疼他賺錢的嗓子,這得了多煙,他猶豫著端走煙灰缸,假裝隨意問:“這是怎麼了?你找什麼呢?”
江衍下顎一揚,晁哥順著他的目看過去,會客茶幾上擺了一份文件,正是當年和程見渝簽的協議,他心里一,“小渝……”
一回頭,撞上極冷的江衍眼神,沒有任何緒的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偏多的眼白原本就銳利,如今這樣看人,像冷才有的豎瞳,晁哥一陣全發寒,從頭發涼到腳,他不敢看江衍,“合約當時你看過,你說沒問題。”
江衍夾在指間的煙不了,單手在沙發扶手撣了下煙灰,聲音有點啞,“給你們放假,以后不用上班了。”
晁哥嚇了一跳,臉上盡無,一起合作這麼多年,他了解江衍的脾氣,這時候越解釋越上火,多說多錯,他半響憋出一句話,“你好好休息。”
他轉出了辦公室,小心翼翼合上門,走到中央臺,給宋應非打個電話,請求外援救火,宋應非和江衍有朋友,說不上多好,偽直男和真直男之間的友誼,暴簡單,直來直去。
不到半個小時,宋應非饒有興趣的聽晁哥念念叨叨,求他想辦法讓江衍冷靜下來,演唱會下個月就要開了,這時候踹了經紀團隊,一時半會換不到合適的,還要點煙,養養那副金貴的嗓子。
宋應非連連點頭,津津有味問了句:“程見渝真要和他分手啊?”
“不知道,你敢問江衍嗎?”
“不敢,所以才問你。”
宋應非說完,推開重傷不愈的辦公室門,環形落地窗的辦公室采通,早晨清亮,他走過去坐在玻璃茶幾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對你來說是喜事啊。”
江衍看也不看他,吐字清晰冰冷,“滾。”
自從確定關系那天起,程見渝了他的人,每一部分屬于他,他沒有過和程見渝分手的念頭,他的五年十年計劃里,全都安排了程見渝的影。
分手?程見渝怎麼敢說這種話。
宋應非一點也不怕死,笑了笑,“我看周覺青不錯的,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江衍莫名其妙的抬起眼,瞥了他,眉眼生冷,“你欠揍?”
“你和周覺青怎麼回事啊!”宋應非晃了晃手機,看熱鬧不嫌事大,“你昨晚給他過生日上熱搜了,嘖嘖,送給他的生日禮是歌,看不出你還浪漫。”
江衍皺著眉,單手肘支在扶手上,看著玻璃窗倒影的自己,語氣冷淡,“歌很早寫好了,昨晚路過他家讓阿勝順便送給他。”
“你還知道他家啊?上去喝過茶嗎?”宋應非鐵頭無敵,躍躍試的問。
江衍森冷目盯著他看了幾秒,宋應非咳嗽下,不作死了,難得認真的說:“我一直以為你們兩有那種關系,不止我一個人這樣覺得,你兩之前上熱搜,晚會上深對視十五秒,周覺青長相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什麼晚會?”
“年晚會,gif傳遍全網了。”
江衍想起來了,不耐煩別過臉,“他當時背一把德國古董吉他,烤漆見,我很有興趣,只此而已。”
宋應非被事實真相震驚了,半響才琢磨著說:“你和他的事,不止我一個覺得你們有那種關系,嫂子肯定也是這麼認為的。”
“嫂子現在肯定是吃醋了,我推測你和周覺青的事嫂子忍很久了,昨天熱搜是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他那麼喜歡你,你不記得嫂子生日,卻能參加周覺青生日派對,還給他送歌,是個人都不了吧?正好趕上你們合約到期,他借坡下驢,想和你一刀兩斷。”
江衍輕輕“嗯?”了一聲,煩躁不安的緒頓時定住了,宋應非說的有幾分道理,程見渝不會突如其來想分手,沒想到和周覺青緋聞對程見渝影響這麼大,讓程見渝想用分手這種激烈方式逃離他。
他用手心了眼睛,長舒一口氣,肩膀繃的放松,向后仰靠在沙發上,焦灼一整天的心口舒服了。
只是吃醋而已,給程見渝一個面子,想想辦法好好哄哄程見渝吧。
江衍從公司回到家,晚上十點,屋子里沒有燈,程見渝不見人影,餐廳里的殘羹冷飯收拾干凈利落,德魯伊飯盆填了新糧。
他坐在客廳完一支煙,沒有人煙的家空,只有德魯伊偶爾輕微腳步聲,很陌生的冷清,他叼著煙上樓,整齊的行李箱停在書房隔壁次臥,這個行李箱還是程見渝搬家進來時帶來的。
江衍輕吐一口煙霧,單手抄在運口袋,走進書房,實木書架上擺滿程見渝的書,國國外,名著薈萃,程見渝很喜歡實書,之前送的kindle沒有拆封,他說實書有種厚實,是電子類比不了的。
他隨手出一本裝版《狗狗日常護理與馴養》,扉頁夾著一張薄薄照片飄落在地,心驀的一,有些發酸。
照片是江衍第一張專輯《沉默》封面,全黑背景,一道純白階梯,階梯盡頭冰封王座上坐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鼻梁到結線條鋒銳清晰,居高臨下,睥睨眾神。
他低頭沉沉笑了,撿起照片夾回書本里,放回原位,程見渝是真的喜歡自己,他不出寫真和周邊,這張照片只能是程見渝打印的,用以睹思人。
想他為什麼不告訴他呢?打個視頻比看照片方便多了,真笨。
江衍心愉悅,洗澡換服,懶洋洋躺上床,枕著手臂,程見渝上殘存在被子的甜橙香水味,一一彌漫鼻間,像是催眠劑一樣舒服安逸。
終于不用像昨晚一樣睡不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見渝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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