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誰學的這些?”江衍的聲音低了一個度,他大步走過來,程見渝發梢,肩膀料了小塊,淋了雨的跡象,他怔怔的看著江衍,輕微眨了幾下眼睛,一言不發,模樣有點可憐。
江衍克制著怒氣,不輕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臉,一字一頓,“懂事是你唯一的亮點,不要失去了這個亮點,明白嗎?”
他說完,拿起架上外套,重重摔上門,毫不留的揚長而去。
直到坐在駕駛椅上,江衍向下拽了幾下領口的T恤,解放呼吸,后視鏡里的臉暴戾冷清,像瀕臨發的火山,他深深吸一口氣,耳后的脈搏因暴怒突突的跳,攥拳頭用力錘了幾下方向盤。
媽的,說的最后一句話過于狠了。
帶程見渝來參加這檔節目,證明他認真對待這段關系,但程見渝居然用這種庸俗方法來嚇唬,制衡他,本沒有看出他的真心實意。
江衍活手部的筋骨,擋風玻璃上雨刷來回擺,他單手打開手機地圖導航,定位了本地一家華人街的酒吧。
一個搞樂隊的朋友退圈之后開的,門頭裝修的時尚,雨夜里燈牌璀璨,因為這場大雨,酒吧今晚生意慘淡。
他推門進去,零散的幾座客人坐在卡座,穿著皮夾克的頭男正在杯子,聽見響,抬起頭來,“啊!稀客啊!”
江衍沒理他,敞開長坐在高腳凳上,抬手叩了吧臺,“罐頭,酒。”
“你不是不喝酒了嗎?”說歸說,罐頭倒了一杯淡藍的遞過去,“嘗嘗,我的新作品。”
“這是漱口水吧?”江衍皺眉,擱下酒杯。
罐頭好氣好笑的看著他,“有氣別沖我撒啊,誰把江得罪了,我猜猜,是江衫?”
“不對啊,江衫也不在文南啊。”罐頭抓了抓頭發,隨口問道:“不會是……”
江衍偏過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罐頭怵他這個眼神,全發,又忍不住好奇心,壯著膽子說:“小渝哪敢惹你生氣,他事事順著你,你別在福中不知福了。”
江衍下顎一揚,冷眉冷眼,“你話太多了。”
“你來找我不就是來聽我說話的?”罐頭笑了笑,朝他后努了努,“有個小人來找你了。”
孔雪松坐在江衍旁高腳凳,能在群雄割據的娛樂圈有一席之地,沒有不好看的,清俊的五襯上穹頂昏暗的燈多了幾分韻味,他點了一杯酒,莞爾看著江衍,“一直想為了在其他節目cue你的事道歉,今天終于有機會了。”
江衍瞥了他一眼,側著頭緩慢上下打量他,淡聲的說:“你怎麼來的?”
“我昨天晚上就來過了。”孔雪松笑著看罐頭,了吸管在酒里,吸溜了一口,“沒想到今晚能到江,見渝哥怎麼沒來?”
江衍收回目,興趣缺缺。
“見渝哥看上去酒量很好的樣子,有機會想和你們一起喝酒。”孔雪松自顧自的說,手肘搭在吧臺上,拉近兩個人的距離,笑著說,“不過我的酒量不太好,喝一杯就倒了。”
江衍定睛看了他三秒,“不能喝酒你來酒吧?”
“我喜歡酒吧的氛圍。”孔雪松干笑兩聲,半開玩笑的說:“江講話還是這樣絕,你說我不適合吃唱歌這碗飯的事我可記了三年呢!”
江衍敷衍“嗯”了一聲,從口袋里出手機,單手作點開微信,距離離開過了半個小時,程見渝竟然一條討好的信息都沒有發。
這不符合常理。
“其實我覺得你說的對的,我的嗓音條件不好,確實不適合唱歌,現在走演藝路線也好。”
孔雪松傷嘆了一口氣,神低迷垂下頭,“我從小父母不在邊,孤零零的一個人長大,我特別沒有安全,對你的批評才會這樣耿耿于懷……”
“你沒有什麼?”江衍視線挪到他臉上,突然想到程見渝父母也從小不在邊,跟著長大。
“我沒有安全。”孔雪松看他對自己來了興致,輕聲細語的說:“我希能找一個給我安全的人,嚴哥對我很好,可是我們倆不是,我們只能做朋友。”
“真羨慕渝哥能這麼自信,他好吸引人,我就不會像他一樣自信……”他有意無意看著江衍,果不其然男人冷峻下顎線條繃,薄削的角抿著,有幾分憐惜之意。
的確是憐惜。
憐惜的是程見渝。
江衍從未考慮過程見渝缺乏安全的問題,程見渝孤苦伶仃一個人長大,遇到他之后心一并付,難怪會患得患失,想盡辦法測探他的意有幾分。
這樣一想,程見渝真可憐,不過是用至深,又有何錯之有。
積在口的焦躁的緒頓時煙消云散,心豁然開朗,江衍站起來,一手手肘懶洋洋在吧臺,朝罐頭招了招手,“來,你有生意做了。”
孔雪松一怔,好奇的看著。
罐頭兩眼發,笑咪咪問:“什麼生意?”
“他沒有安全,你的旅游保險多給他辦幾個。”說完,江衍單手利落扣上運外套帽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孔雪松,“酒請你喝了,不用謝。”
孔雪松的臉上五六,煞是好看。
江衍轉離開,再次回到酒店,推開車門下車,他一個懶腰,步履輕松。
他依舊不喜歡程見渝的做法,不過仔細想想,的確是他沒有給程見渝組夠的安全,一個“名分”不足以讓程見渝的心定下來,看來還需要一心理上的補償。
鏡頭面前袒親狀態在江衍看來是一種變相炒作,一貫不喜歡這種低俗的營銷,不過要是能給程見渝吃個定心丸,他愿意做這種低俗的事。
江衍打了程見渝手機,無人接聽,他徑直走到餐廳,門口工作人員看到江衍,喜滋滋說:“嚴老師和程先生在里面吃飯,我們拍點花絮。”
他皺皺眉,兩手漫不經心抄進子口袋,走進餐廳里,嚴融穿著包的三件套西裝,敞開外套,出里面冠禽的小馬甲,脖頸系了人模狗樣的小領結,程見渝和嚴融對立而坐,桌上菜品富,兩個工作人員攝影機對準了餐桌。
程見渝的側臉素雅端莊,一貫淡然而沉靜的神,看上去從不與人親近似的,江衍看膩了的臉,今天卻生些其他想法。
程見渝面對他一直和悅,撒講酸溜溜的話,背過臉面對其他人,像終年積雪,難以攀登的山巒,可遠觀不可玩焉。
這種明顯的區別對待他一直知道,可又一次清晰的意識到,他是程見渝獨一無二。
江衍忽然又一次后悔下午說的那句話了。
程見渝的亮點當然不止是懂事。
嚴融很會聊天,即使程見渝偶爾搭幾句,桌面上氣氛因為他的存在不會尷尬,他邊倒茶,邊笑著說:“很多游客來到這里,都要去吃玫瑰花餃,其實它也是出口轉銷,原產地在華國廣州一個城市,那邊是最正宗的玫瑰花餃。”
“你嘗嘗看,有機會回國可以試試正宗的。”
程見渝拿起叉子叉了一個,正要品嘗,手腕被一支溫熱的手握住了,江衍微彎腰,旁若無人的就著他的手吃了玫瑰花餃,直勾勾看著他,聲音慢悠悠的,“見渝,太甜了。”
配上這個眼神,原本平淡的話聽上去很是曖昧。
本想拍點番外素材的攝影快要笑出來了,一秒之間視頻的標題都想好了。
江衍很支持攝影與剪輯師的工作,好整以暇坐下來,手臂很自然的勾過程見渝肩膀,隨意拿起桌上程見渝用過的筷子,嘗了一筷程見渝餐盤里的菜,“你們繼續聊,不用在意我。”
嚴融看江衍宣誓主權的姿態,就像看見了惡霸和斯文俊秀的書生,一句話都不想說。
程見渝垂著眼看了幾秒杯子,側過頭淡聲道:“晁哥說鏡頭里不可以這樣。”
“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江衍倒了一杯果,擱在他面前,低聲嗤笑,“老子的媳婦怎麼秀怎麼秀。”
程見渝抿了,說不上是失落還是開心,“你不生氣了?”
江衍搭在他肩膀的手,卒不及防的改而挲他脖子后淺褐的痣,手心里的,“誰生氣了?”
說完,他看著桌面,拇指慢慢碾了一圈那顆勾人的痣,“再有下次……”
江衍湊近他的耳邊,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說:“不要你了。”
程見渝“嗯”了一聲,認真的說:“不會有下次了。”
不會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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