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哭泣的趙公子一邊拿手背去抹眼淚,一邊小聲罵罵咧咧,下馬的時候腳發,還差點摔了一跤。
小廝連忙過去攙扶住他,道:“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趙公子一腳踢過去,“你看我像是沒事嗎!”
“方才真是嚇死我了。”禾晏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執意與公子賽馬,公子也不會被驚嚇。”滿懷歉意,十分誠懇的道歉,“還公子不要計較。”
計較?他能計較什麼?對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怎麼計較?趙公子勉強笑了笑,到底心中憋著一口氣,再看那還在低頭啃草皮的罪魁禍首坐騎,怒不可遏,一揮手:“這吃里外的畜生,差點害本爺傷,拖出去砍了!我要把他大卸八塊,做馬干!”
禾云生眉頭微皺,禾晏的笑容也冷淡下來。
馬匹,對于一位將領來說,不僅僅是坐騎,還是同生共死的戰友。它們不會說話,但會載著士兵沖鋒陷陣。不會流,卻會在主人死后悲戚的嘶鳴,甚至絕食而去。
它們忠于自己的主人,正如主人疼它們。
富庶之地的公子哥兒不曾領略沙場的殘酷,因此也無法明白人與戰馬之間同袍之誼。人尚且分貴賤,一個畜生,更不值得他為此猶豫,殺就殺了,還管其他做什麼。
“……這是一匹好馬,”說話的是禾綏,他勸道:“公子還是三思而行。”
“這是本爺的馬。”趙公子正愁氣沒發,禾綏就這麼撞上來,他獰笑一聲,“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從腰中出一把匕首拔出,寒閃閃,道:“我不僅要殺,還在在這里殺!”
匕首刀柄鑲嵌著一只鴿子蛋大的紅寶石,刀鞘亦是金子打造,華麗無比。而今這刀尖對準了正在啃草皮的駿馬,馬兒還不知道主人已經對自己起了殺心,甩著尾,一派悠然。
趙公子眼中殺機畢現,自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既然這馬讓他了驚,還落了面子,就在此地宰了它,一來為自己出氣,二來也顯得自己勇武,挽回一些面。
他沖小廝吼道:“給我抓住它!”
禾晏手心微,不自覺的攀上腰間的鐵頭。
不能……不能看見這馬因而死。如若手,也沒有理由。
馬被幾個小廝按住了,為首的小廝轉頭喊道:“公子,公子,我們按住它了!公子現在就手吧!”
趙公子手持匕首,走上前來,對準馬脖子,刀含著冷就要落下——
“砰——”
清脆的一聲,仿佛金石相撞,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禾晏悄悄回出的手。但見趙公子手中的匕首已經落下,趙公子正握著手腕,“唉喲唉喲”的起來。
“誰?是誰?”他一邊疼的跳腳,一邊不忘罵人,“誰他娘的彈我!”
“是我。”
有人的聲音自后傳來。
這個聲音……禾晏心頭微,轉看去。
但見后不知何時又來了兩人,俱是騎在馬上。左邊的那個年穿著甘草黃的圓領斜襟長袍,這般挑人的彩竟被他穿的極其靈,紅齒白,笑容奕奕,瞳仁亦是清亮,罕見的帶著孩子氣的真,是個神采飛揚的小郎君。
而右邊的那個年輕男子……禾晏眼前一亮。
適逢春日,柳如新,冰雪消融,一城春里,有人分花拂柳,踏花行來。
那黃年已然生的十分俊秀,這青年眉眼竟比他還要秀麗幾分。面如玉,目若朗星,一雙眼睛形狀溫,卻在眼尾微微上揚,如秋水照影,本是人心好,卻因目顯得冷若冰霜。
他不如年跳,頭戴銀冠,青順垂。穿了百草霜的騎裝,襟以金線繡著致朱雀,氣勢斐然。皂青長靿靴,腰間一把晶瑩佩劍。白馬金羈,英英玉立。此刻骨節分明的右手正把玩著一只暗青香袋,里頭叮咚作響。
好一個姿俊秀,芳蘭竟的五陵貴公子!
禾晏心中正低低贊嘆,忽然間覺得不對勁,電石火間,猛地低頭,白紗微微晃,遮住了失措的目。
只聽得那頭趙公子諂而畏懼的聲音響起:“原來是肖都督……失禮了。”
禾晏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很多年前,亦是這樣一個春日,鶯啼燕舞,楊柳秋千院,懵懂的抬頭,白袍錦靴的英俊年自樹梢垂眸,縱然神滿是不耐煩,仍擋不住滿英姿。
春懶困,風日流麗,他如畫中璧人,黯淡了一城春。
肖玨,肖懷瑾,前生的對頭,昔日的同窗,也是聲名赫赫的右軍都督,封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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玨:jue,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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