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出於這隻雪糕的友，薛宥卡已經不生他氣了，程譽木著臉讓他吹了幾口帶著巧克力味的熱氣，就別開了頭︰“好了好了。”

“那你還疼嗎？”

“我不是你。”

“哦。”吃完了薛宥卡說，“那我改天去鐘山給你找螢火蟲，不過那要晚上才有…我得讓我爺爺送我去。”

“不用去了。”程譽道。

“可你不是要看嗎？”

“現在不想，”程譽拉著臉，好像很不高興一樣，“沒什麼好看的。”

“雖然你不讓我去捉了我很高興，不過我還是得說，如果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螢火蟲捉到蚊帳裡，是真的很漂亮，像星星一樣夢幻……”貧瘠的詞匯量，讓他無法描述出記憶中的那種覺，“小時候的很多事我都忘了，不過有一年，不記得幾歲了，爸爸突然給我捉了一玻璃瓶的螢火蟲，放在蚊帳裡，我和他躺在床上，一隻一隻給它們取名字。”

“只是現在，螢火蟲變了，爸爸的時間也變了。”薛宥卡托著下，坐在床上惆悵地嘆氣，“那天沒有給你捉到螢火蟲，我做夢都在爬鐘山，在鐘山捉到了好多好多。”他覺得，程譽這樣不笑的，看見那麼的事肯定也會笑的。

程譽跟他聊了會兒年，聽見他家有人回來了。

薛宥卡探頭往下一看︰“我打牌回來了。”

“那我該走了。”程譽站起來。

“我送你下去。”薛宥卡把他送下樓，看見在前院，便拉著程譽走了後門。

後門圈了一塊地，養了，門一打開，程譽就聞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臭味，直沖天靈蓋。

滿地的屎告訴了他答案。

“從這兒出去？我還是走大門吧。”

“你等一下。”薛宥卡打開圈門，從窩裡掏了兩個蛋出來，用水沖乾淨給他，“送你兩個蛋，今天母剛下的，特補。”

程譽目復雜地盯著那兩個帶著水珠的蛋，一時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

“拿著吧！別客氣。”薛宥卡不由分說把蛋塞他手裡，攥著他的手腕把他往後門帶。

程譽深呼吸一口氣，屏住了呼吸，臉鐵青地踮著腳避開了地上的屎。

“走這兒我就不知道你來過了。”

“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那倒不是，”他知道以好客的格，肯定會留程譽吃晚飯，到時候又要做一大桌的菜，薛宥卡才不舍得讓這麼辛苦，但也不能直接這麼跟程譽講，於是他說，“我不好意思讓看見你。”

“你有什麼不好意思？”

出了屎圈，程譽的呼吸才得以順暢。

“肯定不好意思啊……”薛宥卡絞盡腦，也想不出一個好的解釋。

程譽仿佛看了他一般，心裡失笑，不再追問。

到家，鸚鵡打了個噴嚏，姥爺正在品茗，見他回來了問︰“下午去找那小孩了？”

“我去收錢。”

“真是去收錢的？”姥爺才不相信，程譽對錢可沒什麼概念，就是地上掉金項鏈他都懶得彎腰去撿。

“錢沒收到。”不僅沒收到，還搭了一隻雪糕，“他賠了我兩個蛋。”

程譽就那麼握著兩個蛋回來的。

姥爺一看蛋，又大笑起來，程譽說自己上樓了。

衛伯看他揣著蛋上樓去，了花白的頭髮，跟姥爺低聲合計︰“小譽是不是談了？”

“難說，我看啊，哪怕不是，這小子肯定也有點喜歡人家。”

衛伯覺得簡直匪夷所思，眼高於頂的程大爺，誰都看不上，脾氣還那麼差，居然花二十分鐘走著去找一個小姑娘要錢，然後要了兩個蛋回來——

還把蛋帶回房間。

“姥爺。”樓上傳來聲音，“家裡有祛疤的藥嗎？”

“得找找，小譽，你傷了？”

程譽說是上有個小傷，之前沒注意，沒什麼大礙。

過了一會兒，程譽又問︰“姥爺，家裡有蚊帳嗎？”

“姥爺，明天白天我們去鐘山吧？”

-

“米米。”早上，把新鮮出爐的麻通（一種地方小吃）裝在籃子裡，“給皮爺爺家裡送過去。”

也就是虎皮的爺爺。

薛宥卡得了叮囑，剛好有幾本漫畫書要還給虎皮，於是提著籃子就去了皮家。他和虎皮經常互相借漫畫看，薛宥卡也有好幾本書在他那裡。

到了皮家院子外面，還沒走近，就聽見虎皮的鬼哭狼嚎。

又在挨打了？

這簡直是常態。

薛宥卡想著要不然進去，正好解救虎皮，卻聽見虎皮嚎︰“不是我的！我沒錢！”

“那二十塊誰的？除了你還有誰？你給我跪下！”

薛宥卡從門往裡看。

虎皮跪在地上哭得稀裡嘩啦︰“不是我，肯定是家裡進小了！”

“小會進你媽我房間二十塊？他怎麼不電視機？”

“電、電視機太大了，小又不傻……反正不是我的！”

虎皮媽媽氣笑了，一鞭子下去︰“還不承認是吧！”

“啊啊啊真的不是我，媽、媽！你別打了！”

“不是你是誰？”

“是…是……同學！他們來我家裡看過畫片，可能是他們拿的？”

“你說薛宥卡？”

“我不知道啊啊，別打了嗷啊啊啊疼……反正不是我拿的！”

“除了他，還有誰會來我們家看畫片？上次那個維C也是他吃的吧！我告訴你多次了！跟他玩兒！你不知道他爸爸在外面賭博嗎，以後來找我們家借錢我看你怎麼辦！”

“下次他來找你，把家裡錢全部鎖好！”

薛宥卡抱著籃子站在外面，整張小臉都沮喪地皺了起來。

他抱著籃子跑了，沒有回家，只是在河堤坐了一會兒，氣憤地幾口吃了一熱滾滾的麻通。

他不想去找虎皮了。

那這些麻通怎麼辦？

自己全吃掉嗎？

河岸對面，只有一座沿著河邊建造的房子，剛好出現在薛宥卡的視線裡。

自己欠程譽錢，程譽還給他買雪糕，顯然，兩個蛋是不夠還的。

只是薛宥卡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家裡沒人，車也不在家，想來是出去玩了。薛宥卡約聽見了打噴嚏的聲音。那是鸚鵡，他知道。

這次薛宥卡也沒等太久，聽見汽車的聲音，他便站起來。

“咦？”衛伯看見他，就扭頭去看程譽。方才還在車上昏昏睡的大爺，此時已經神了。

“伯伯，這是我炸的麻通，”薛宥卡先說明來意，“特意送過來給你們嘗嘗。”

“做的？特意帶過來嗎，”姥爺再一次嘆民風淳樸，“你可不嫌麻煩，太客氣了！我們今天買了點紅丹，等會兒啊，帶點回去給你。”

“不麻煩的，我從田裡抄近路過來的，十分鐘就走過來了。”他把籃子遞過去，衛伯打開門，程譽洗了手，也拿了一嘗。

薛宥卡吃上了衛伯給他的紅丹，問︰“伯伯，你們去城裡玩了嗎？”

“不是，是程譽說要去鐘……”

“衛伯。”正在吃麻通的程譽打斷了，“我帶他上樓去了。”

薛宥卡跟他屁後面上樓的時候，還在問︰“你們去哪裡玩兒了？好玩嗎？”

“不關你事。”

薛宥卡腳步停了一下。

程譽話音落，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過了︰“去附近爬山了，你呢，不是說不跟我玩兒了？”

“我什麼時候說的？”

程譽進了房間，看向他︰“昨天你說，你要跟好哥們玩，忘了？”

“我不跟他玩。”薛宥卡進了他房間，第一件事是看向電腦。

結果他看見了程譽放在桌上，用一塊折疊起來的巾墊著的蛋。

那兩個蛋，怎麼看怎麼像自家母下的蛋。

薛宥卡有點困，正要問，就看見程譽出一疊資料丟過去把蛋蓋住，面無表︰“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孵出小。”

薛宥卡︰“我們家沒有公。”

薛宥卡︰“而且孵小也不是你這麼孵的，你得……”

程譽對怎麼孵蛋這個話題不興趣。

“你那好哥們。”他岔開話題，“怎麼不跟他玩了？”

“我就是……”一提到虎皮，就想起在他家門口聽見的那些話，心裡有點堵得難，薛宥卡稍微別過頭去，沒有看程譽，“我不想跟他玩了，”他頓了一下，出一個笑，“我更喜歡跟哥哥玩。”

程譽想那個虎皮的肯定很醜。

視線過他的黑發，以及發間出的耳朵。程譽注意到一片樹葉夾在他的頭髮裡，估計是來的時候從林子裡鑽過，不小心弄上的。

“薛米米。”程譽抬手把他的短發撥開，把樹葉摘了下來，聲音懶洋洋的，“晚上留下，給你看個東西。”

“看什麼。”薛宥卡覺他在自己的頭髮，也沒反抗。

“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