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槐安實在是想不明白。他一直沒怎麼睡著，直到快要天亮了，才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小會兒。

天亮了，雨沒有停，而且看來是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了了。

宋輕羅和林半夏醒的很早，兩人把賀槐安了起來，三人簡單的洗漱之後，去了堂屋，看見了村長和他心準備的早飯。

「村長。」賀槐安直接的開了口，「昨天晚上，你在我們窗子外頭做什麼呢？」

村長著他那旱煙，淡淡的煙霧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含糊道：「怕你們出事。」

昨晚那人居然真的是他，賀槐安心中一，道：「我們能出什麼事？」

「還記得前幾天晚上嗎？」村長說，「我和我侄子他們吵了一架，我侄子在院子裡上弔死了，就弔死在了你們的門口。我怕今晚又出事兒，就過來看了看。」

這倒也說得通，賀槐安哦了一聲。

「那娃子的首你們準備怎麼辦？」村長說，「就這麼放著嗎？這可不吉利啊……」

賀槐安低聲道：「等這件事完了，我們會把帶回去。」

村長道：「那你們今天就把帶走吧，不然就得按村子裡的規矩置。」他冷冷的說，「死人是不能放在外頭的，就這麼放著，會害死活人的。」

賀槐安看了宋輕羅一眼請示意見，宋輕羅漫不經心的掰著手裡的餅乾往裡送，輕聲道：「那你就送回去吧，順便去外面補給點資再回來——如果你能走的話。」

「好。」賀槐安心中一松。

「這早飯你們吃不吃，不吃我就收了。」村長用力的敲了敲桌子。

桌子上擺放著盛的早飯，有饅頭，有烙餅，還有熬的濃稠的，散發著米香味的白粥，這對於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的三人來說，是極大的。但因為昨天宋輕羅叮囑過了不要吃這裡的食，所以誰也沒有。

村長見他們不說話，便把食全給收了，轉離開了院子。

宋輕羅吩咐道：「賀槐安，你去把牟馨思的送回去，我和林半夏要去查點事，你自己注意安全。」

賀槐安點點頭：「好的，宋先生，我會儘快回來。」

宋輕羅道：「不，你如果真的能出去，就不用回來了，通知外頭，至再派四個攜帶武的人進來。」

賀槐安微微一愣：「宋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宋輕羅輕聲道：「只是猜測，保險起見。」

賀槐安道了聲好，起出去了。

他不知道林半夏和宋輕羅要去哪裡調查，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他要做的，是遵循宋輕羅的命令，做好他要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牟馨思的還在被褥裡，賀槐安穿好雨，把背在上，打著傘朝著停車的地方去了。

停車的地方離村長的住所不遠，就在院子後面的一片平地上，賀槐安隔著雨幕遠遠的看見了停在那裡的車，按下了手裡的車鑰匙。

可是車燈卻沒有亮。

賀槐安見狀心裡涼了大半，他不由的加快腳步朝著車走去。然而當他走到了車的旁邊，看清楚了車裡的慘狀時，才明白了宋輕羅那一句：「如果你能走的話。」是什麼意思。

車被人為的破壞了，車窗被砸開了一個大，儀錶盤全毀，方向盤也被人用暴力拆卸了下來，整個車的狀況簡直是一片狼藉，本不可能開。

賀槐安愣在了原地，他以為自己來到這個村子，面對最大的阻力是異端之，然而此時他才意識到，宋輕羅的想法才是對的，他首先要面對的，是對他們充滿了惡意的村民。

賀槐安扭過頭，看向了後和雨幕融為一的低矮建築，這一刻，他彷彿能過玻璃，看到藏在建築裡的那一雙雙惡毒的眼睛，他們恨不得這幾個外鄉人快些死掉，死在那無法抵抗的意外裡。

賀槐安沉默的背著，緩緩的往回走。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只能低著頭，緩步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的前行。或許是因為沒了離開的希，回去的路比來時的路難走了許多的雙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裡好像灌了水泥一樣。

馬上就要到村長門口時，賀槐安忽的到了有些冷，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眉尖，順著顴骨，下顎，最終垂落在了他的下上，他輕輕的擺了擺頭，想要甩掉下尖上的那一滴水，然而當他在擺腦袋的剎那，他到了一子涼氣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賀槐安的神凝固了，他側過頭，看到了牟馨思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張臉，臉上沒有一的，泛著青紫——這是死人該有的模樣。賀槐絕的想，他真希剛才那子寒冷的吐息，是他產生的幻覺。

林半夏和宋輕羅並不知道賀槐安遭遇了什麼，兩人離開了村長的家，直奔何家爺爺的住所。

那是一個不太起眼的土房子，沒有了喪葬的隊伍，顯得格外安靜。

宋輕羅先去敲門，隔了好一會兒，裡頭才傳出了一句蒼老的：「誰啊。」

宋輕羅想了想，說了名字：「蔣若男。」

「若男？」一雙布滿了皺紋的手緩緩的打開木門，那何家老爺子出半張臉，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林半夏和宋輕羅，微微一愣，立馬冷了臉道：「你們找我幹什麼？」

宋輕羅手一，便將門卡住了，他雖然模樣緻的好像娃娃，可力氣和他的長相毫不符，他輕聲道：「有些事想問問您。」

「我沒什麼好說的。」那何家老爺子顯得很抗拒。

「我還沒問呢。」宋輕羅說。

三人就這麼僵持在了門口，最後何家老爺子還是妥協了，冷冷的哼了一聲，鬆開手讓宋輕羅進了門，林半夏跟在後頭，也進了屋子。

這屋子乍看上去很是凌，到都是草藥，有林半夏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屋子裡瀰漫著一子濃鬱的獨屬草藥的氣味，不算難聞。

雖然進了屋子，何老爺子也沒給他們好臉，在椅子上旁邊坐下後，一言不發。

宋輕羅沒有急著問問題，而是在屋子裡東轉轉，西看看，滿臉興趣。結果最後還是何老爺子先不耐煩了，一敲手裡的拐杖，說：「你來找我到底是做什麼，難道就只是沒事過來看著玩兒的？」

宋輕羅平靜道：「您這屋子，裝了多死人了？」

何老爺子怒道：「這你管不著！」

宋輕羅說：「或者我換個問法，你還想再裝多人？」

何老爺子臉鐵青，要不是老了，估計已經站起來和宋輕羅手了。

宋輕羅卻好似看不到他那難看的臉，漫不經心道：「這雨天持續了很久了吧，我之前看過資料，你們這裡發過山洪，那時候村裡也是下了大半個月的雨，你說，這雨繼續下，村子裡的人還能活多久，能久到你們用命餵飽那個所謂的山神？」

何老爺子咬牙道：「你難道有什麼辦法？你若是有辦法，你的同伴會死的那麼慘？」

宋輕羅道：「死馬當活馬醫，反正都是死，為什麼不讓我們自己去找死？你們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何老爺子沒有反駁，看神，竟是被宋輕羅說了。

「我隻想看看村民們的死亡記錄。」宋輕羅說，「你這裡應該有最全的吧。」

何老爺子半晌不說話，就在林半夏以為他會拒絕宋輕羅的要求的時候，他手一指，指向了一個放在牆壁邊上的書櫃：「最右邊那冊。」

宋輕羅快步走到了櫃子旁邊，出了記錄，迅速的翻看起來。

林半夏在他旁邊，也跟著宋輕羅看著記錄，這記錄上面詳細的記錄了當天的日期，時間，天氣，以及死者的死因和地點。

第一例死亡，是三月十一號，天氣晴，死亡地點，村口的小溪附近，死因是在河邊清洗的時候不小心倒，一頭撞在了路邊的石頭上，脊椎斷裂，當場死亡。

這個意外，彷彿是死神來到的號角，接下來的幾日，死亡開始如同濃鬱的迷霧，朝著整個村莊瀰漫。

宋輕羅一目十行，看的極快，林半夏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著宋輕羅掏出了賀槐安畫的村子裡的地圖，開始用隨攜帶的筆在地圖上面標點。

黑點被一個點一個點的標在地圖之上，麻麻，雜無章，乍看上去，沒有任何的規律。

宋輕羅對這個答案似乎很不滿意，他蹙起眉頭，盯著手裡的地圖，灼熱的目像是要把上面盯出一個。

林半夏疑：「這好像看起來，沒什麼規律啊，你怎麼這個表？」

宋輕羅說：「覺有些地方不對勁。」

林半夏思量片刻，覺得是有些怪怪的……

兩人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宋輕羅忽的又開始在地圖上畫了起來，林半夏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宋輕羅回答：「把雨天和晴天分開看看。」

林半夏恍然大悟——當雨天和晴天的標記被不同的符號代替後，晴天的標記形了一個奇怪的圖案。林半夏很難用言語形容，若是一定要說，那似乎是一條爬行類的眼睛，豎起的瞳孔就是村莊唯一的溪流，瞳孔所及之，皆是圖案代表的死亡。

而雨天的符號構的圖案就沒有那麼規律了，散的散在村莊的各個角落，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林半夏皺著眉頭，「難道是因為雨水導致那東西的效果減弱了？」

宋輕羅沉道：「不，不是減弱，是加強了——」

林半夏看了宋輕羅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的確，不是雨水減弱了那東西的效果，而是加強了，因為那東西一直存在於水裡，當雨水裹挾著不知名的東西，灑向整個村莊，死亡也就變了沒有規律的事。而當天晴之時，只有在溪流的附近，才會被死亡顧。

可無論如何，那條變得渾濁的溪流裡，都藏著可以解救這個村莊的。

林半夏和宋輕羅對話的時候，那個何老爺子一直在旁邊聽著。直到二人得出了結論，他才微微變了臉，道：「是溪水的問題？」

「應該是。」宋輕羅說，「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村子裡全是喝的溪水對吧？」

何老爺子道：「那為什麼所有人都喝了，卻只有那些人死了？」

宋輕羅道：「原因還得去把那東西找出來再研究。」說著，兩人便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打算再去溪邊看看。

何老爺子看到他們要走，低聲道：「溪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源頭在一個山裡，最近雨下的實在是太多，山裡也發了水，你們進不去的……」

宋輕羅道：「那也得先去看看。」

何老爺子言又止。

林半夏見到他的神，道：「老爺子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何老爺子有些不自在：「真的不是山神發怒嗎？」

宋輕羅冷淡道：「哪有那麼多山神。」

何老爺子聲音低了下來：「你們是不是住在村長家裡呢？」

林半夏一愣：「您這麼問，什麼意思？」

何老爺子不說話了，不住的搖著頭，裡嘟囔著什麼，林半夏聽不清楚。

宋輕羅安靜了一會兒，斟酌道：「先去溪水裡把東西找到，不然大家都不安全。」

林半夏想想也是，死了這麼多人了，至今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最好自然是先把那東西控制住，讓村子裡的死亡停下來。這樣村民們才不會做出過激的事，他們接下來的工作也更好開展。

和何老爺子打聽了上山的路，林半夏和宋輕羅直接朝著山出發了。

這會兒雨勢略微小了點，可上山的路依舊非常難走，在雨水的沖刷下，道路很是泥濘，陡峭的山勢讓每一步都變得十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