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譙是個不信邪的人,他不信今生來世,不信神神鬼鬼,只知道人死如燈滅,無論生前有多厲害,死後都只是黃土一捧。他在這行也幹了有些年歲了,見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死於疾病的,死於意外的,自殺的,他殺的,起初還會看到一些場景後還會容,後來就麻木了。
在王金譙的眼裡,只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罷了。會嗎?這個問題王金譙從未懷疑過,死人自然是不了的,就算偶爾彈了一下,也可以用理學解釋。所以那天晚上,當他聽到冰櫃裡發出來的聲音時,第一個反應,是有什麼活落在了裡頭。
王金譙沒有多想,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冰櫃面前,抬手一拉,便將裝著的格子拉開了,他目仔仔細細的在裡面搜尋了一番,卻沒有找到自己想象中不小心被一起關進去的小。
裹袋靜靜的躺在格子裡,封絕了人的視線,讓人看不見裡面的模樣。王金譙忽的注意到,裹袋上的拉鏈,被拉開了一小段。他瞧見這個,裡開始低罵起來,猜測肯定是他們這兒新來的工作人員,做事魯莽,連這個都忘了。
王金譙順手把拉鏈拉上,又把冰櫃推了回去,重新坐到外面的椅子上,玩著手機守夜。
殯儀館的晚上,無比寂靜,對於死亡的忌憚,讓人們總不願意靠近這裡。王金譙想起了白天被送來的那一家人,心裡想著真是有夠慘的。一家子一共五口人,除了妻子之外,男人和他的父母孩子都死在了同一輛車上,死狀就別提了,是王金譙近來見過的最慘的。
送來之後,他們也同家屬取得了聯繫,詢問接下來的喪葬事宜。
王金譙對這個家屬印象很深,是個年輕漂亮的人,只是人看起來惻惻的,不太讓人舒服,他詢問喪葬況時,人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他問起什麼時候火化,人才來了神。
「不著急。」的臉慘白,卻塗著艷紅的妝容,乍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殯儀館裡畫過濃妝的,說,「不著急火化。」
「可是停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啊。」王金譙語氣很小心,就怕了家屬的痛點,他說,「還是早日土為安的好。」
誰知人聽到他的話,卻大聲的笑了起來,笑聲裡是令人不解的嘲諷,與其說是在嘲諷王金譙,倒更像是在嘲諷自己,說:「安?個土,就能安的了?」
王金譙愣了。
人冷冷的說,讓他把存著,暫時不考慮火化,還未等王金譙再問為什麼,便轉走了,走時裡碎碎念著什麼,王金譙沒有聽的太清楚,只是約聽到了「回來,一起。」之類的字眼。
因為失去親人而出現奇怪反應的人很多,所以王金譙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直到剛才,他重新坐回了電腦面前,才猛然想起,剛才發出聲音的那一,就是人死去家屬的。
想到這裡,王金譙的有點發乾,他用舌頭了,把手機的音量開大了一點。
辦公室安靜的要命,手機裡搞笑視頻的聲音在牆壁上回,只是在那誇張的笑聲裡,一種微弱但刺耳的聲音卻開始折磨王金譙的神經。
聲音細細小小,從房間深傳出,黏膩,就好像是什麼,在地上爬行。
王金譙焦躁起來,他很想忽視掉這種聲音,可是聲音好似跗骨之蛆,不斷的鑽他的耳朵,敲擊著他的耳。
「!」罵了一聲髒話,王金譙把手機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憤怒的站起來,朝著放冰櫃的屋子裡去了。
「他媽的什麼東西,滾出來!」王金譙罵罵咧咧,再次打開了冰櫃室的燈,燈亮起的剎那,王金譙的眼前黑了一下,有些不適應如此刺目的燈,當他的瞳孔聚焦,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時,他的呼吸瞬間頓住。
眼前的冰櫃被打開了,裡面放著的不見了蹤影,空空的格子刺痛了王金譙的眼睛。王金譙看見失蹤,第一個反應是有什麼人進來走了,但他在觀察了冰櫃的周圍的痕跡後,額頭鼻尖,迅速的浮起了一層細的冷汗。
冰櫃被拉開了,裹袋的拉鏈也被拉開了,一條誇張的跡順著格子,朝著天花板的方向蔓延。
王金譙想到了什麼,他渾抖如篩糠,裡因為過度恐懼發出絕的低,他緩緩的扭頸項,抬起了頭。
找到了,那破碎的找到了,就掛在天花板上,那僅剩的一隻眼睛,還在對著他一眨一眨。
一滴落下,正好砸在了王金譙的臉頰上。他到自己的心臟一陣劇痛,隨後視線倒轉,一切都黑了下來。
「臥槽,臥槽!!!!」劉西看到這裡,尖著差點沒把手機給再次扔出去。
萬幸林半夏反應夠快,阻止了他的作。
「啊——啊——他怎麼就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劉西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東西??」
林半夏和嚇得渾發抖的劉西比起來,冷靜了許多,從他們的視角,只看到了王金譙突然斃命的畫面,並未看到天花板上到底有什麼,但想來那也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東西。
林半夏覺得這樣不行,沉聲道:「報警吧。」
劉西道:「對對,報警吧。」林半夏還來不及阻止他,他便一把搶過電話,想要撥打110。
「等等!」林半夏說,「我先用我的手機把這段監控錄下來。」
劉西道:「對對,錄下來。」他腦袋一片混,可是當他手機重新回到剛才的頁面時,那段監控卻不見了。
林半夏見狀嘆息,心想這東西果然玄乎。
「怎麼不見了?」劉西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剛才那段視頻了,頓時有點慌張,「這東西怎麼不見了?」
「你別急。」林半夏說,「這只是個視頻而已……」
劉西苦笑道:「林哥,我也不想急,可是誰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兒啊。」
林半夏心想這不我朋友剛倒霉完嗎,這又到你了,但他也只是想想,總不可能這麼說,他道:「下班的時候我去殯儀館看看,你早點回去休息,你想想,這要出事,也是在殯儀館出,你能有啥事啊。」
劉西想想,沒吭聲,只是看那他苦惱的表,估計已經把看見過的恐怖片回憶了一百回了。
接下來的後半夜格外難熬,本來還有點打瞌睡的劉西在原地坐立不安,怎麼都靜不下來。
林半夏也沒勸他,遇到這種事,想讓人冷靜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季樂水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劉西趕走人了,走前還勸林半夏別去殯儀館了,他一想到視頻裡的那個打開的冰櫃就覺得骨悚然。
林半夏對著劉西擺擺手,示意他趕回家,劉西嘆了口氣,小跑著走了。
這會兒天已經亮了,周圍的人也陸陸續續開始活,只是大部分人都是上班,只有林半夏慢悠悠的下班了。他上了去殯儀館的公,坐在窗邊把昨晚看過的視頻又回憶了一下。
回憶著回憶著,林半夏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關鍵的細節。
下了公,林半夏直奔殯儀館,因為這裡發生了命案和失竊的事,所以森嚴了許多。好在林半夏是個面孔,很快就混了進去。
這會兒命案現場還在封鎖,林半夏進不去,只能站在窗戶邊上看。他的目過玻璃,在屋子裡逡巡,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監控攝像頭的位置。
殯儀館到底是個特殊場所,攝像頭布置的還是很到位。
王金譙的辦公室一個,放置的冰櫃房間有一個,只是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和劉西在視頻裡看到的角度。
那個視頻,非常巧妙的囊括了兩個房間,讓他們看不清楚存放的冰棺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又能看清楚,王金譙的的確確是進了冰棺房間後,被頭頂上的東西嚇死的。
所以,視頻的來源本不是攝像頭?而是有什麼人現場錄下來的?
林半夏後退了一步,他現在無法確定到底是哪個角度能拍出這樣的視頻,他唯一能確認的是,那個俯視的角度,不是常人可以及的位置。而且如果頭頂上就有人拿著手機拍著,王金譙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林半夏正在看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過頭,看見了一張年輕的面容,面容的主人穿著警服,正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
「警察叔叔好。」林半夏直起了誠懇的道。
「叔叔還是算了吧。」這個年輕的警察小哥道,「我沒比你大幾歲,你幹嘛呢?」
林半夏說:「看以前的朋友呢。」
警察說:「不都死了嗎?你在這兒能看到?」
林半夏道:「這不天花板上趴著嗎?」
警察:「……」
林半夏:「哈哈,我開個玩笑。」
警察掏出了手銬:「朋友,走一趟吧。」
林半夏:「……」他真不該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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