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錦淵默念要有職業道德，才沒有笑出來：“……錯了錯了，不是這個，我說的是萎證！”

曹先生還真不知道萎證是什麼，他就知道自己是外傷癱瘓，於是反而愣了一下，面紅耳赤地道：“也不算什麼吧，能起來的啊，但起來就會疼，於是那個那個……”

曲觀：“……”

周錦淵：“……不是這個痿！萎的萎，就是你原來，那個……”

他知道曲觀忌諱那些字眼，才一直沒好直說出來。

反倒是曲觀冷靜下來了，被對方那麼一刺激，他反而不再，或者說也沒法忌諱了，冷冷地打斷道：“癱瘓。”

周錦淵看了曲觀一眼，覺得他可能也是被氣極了……

曹先生一聽，臉愈發紅了：“嗨，這麼回事啊，原來不是……我這不是誤會了！我真是沒想到！天啊，小兄弟你別介意，我自個兒還彆扭呢！”

曲觀說出來後，心境好像有了些微妙的改變，甚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搖搖頭，不言語。

可能就因為這個糊裏糊塗的病人，那兩個字，都變得沒有那麼特殊了。

“是這樣的啦，我之前外傷癱瘓，躺了有一個月吧，還以為要一直癱下去了，我都絕了，說後半輩子完了！我還有老娘老婆孩子，我癱了，難道全靠他們來養？我是幹力活的啊，你們讀過書，可能還能坐著幹點啥事對不對，我手也笨……”

曹先生漸漸陷了回憶：“後來我們就轉院，頭上的傷治好了，癱還是癱著，醫生想讓我轉康復科試試，說鍛煉康復，還能恢復一些功能。後來又和我商量，試一試針灸的法子。也幸虧我們答應了啊，那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了，周醫生給我紮了幾針，當時我的就能屈了，又過了幾天，直接下地走路。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快了。”

曲觀靜靜地聽著，他的家境與這個病人可謂是雲泥之別，但在生死疾病面前，是人人平等的。很多個瞬間，他們的心應當是相似的。

“所以啊，小夥子，你別沮喪，天無絕人之路，有周醫生在呢！”曹先生從緒中離，鼓勵地說道。

雖然他不知道曲觀的傷到底有多嚴重，不知道曲觀已經多方尋醫，但是曲觀沉默一會兒後，也只是說了句：“好的。”

“再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看我，雖然躺了這麼久，但不還順便把……那個，腎虧治好了嘛，之前都求醫問藥兩年了。”曹先生又道：“你要是有什麼疾，也可以讓周醫生順便給你醫好了！”

曲觀：“…………謝謝，沒有。”

等周錦淵給那個病人針完，也該給曲觀取針，進行下一步了。

他挖了些按膏，抹在曲觀上，給他做推拿，疏通經絡。這推拿治療當然不止推拿部，人是一個整，不是頭痛按頭腳痛按腳就行了。

周錦淵先用手指按百會、開天門、推坎宮等位。

曲觀出車禍後就很抗拒與人肢接，周錦淵的手指上來，他先是十分不自然地皺了皺眉，但是很快，眉頭就鬆開了。

因為，太舒服了——

曲觀很，但也不是沒有被按過，尤其是在康復中，也有過類似的項目。

但不知周錦淵是不是手法特殊，被他一一按，曲觀眉頭也舒展了，眼睛都慢慢閉了起來，有種整條脊椎都綿了的覺。

周錦淵扶著他換了個俯臥的姿勢，從督脈等經脈推拿下來，一直到雙。

雖然雙喪失了痛覺，但上沒問題，曲觀本來做好了隨時接痛苦的準備，誰知自始自終，除了酸脹鬆解，就是舒服了。

這個位按一按，那條經脈推一推，明明昨天睡眠品質還可以的曲觀，直接在治療床上再次睡著了！

等半個小時後，周錦淵推拿完了，一拍曲觀的肩膀，他才猛然驚醒，表甚至有點懵，頓時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曲觀低喃：“我怎麼……”

他向來是很難在外面睡，嚴重失眠後連在自己床上也睡不著了，今天他居然在醫院的診室裏睡著了。

“怎麼睡著了？”周錦淵打趣道：“怎麼睡著的你自己心裏還沒數？我可沒有按安眠的位。”

就是太舒服了。尤其是曲觀長期不便運，這麼一鬆解，可不就舒服到睡著了。

曲觀：“……”

周錦淵把椅從值班室又推了過來，扶曲觀上去：“我們科室很快就要有病房啦，到時候你要是來回跑不方便，可以直接辦住院。”

以曲觀的個，本想拒絕，但是一回想起剛才的推拿，他竟有些猶豫了，最終沉默以對。

香麓觀

十數名道士在樹蔭下練太極拳，後頭還有些信眾或遊客跟著打。

劉淇站在旁邊圍觀了一會兒，還拍了兩張照。他不是第一次上香麓觀，但以前都是爬山，順便進來看看，這一回，則是對道教興趣才上來的。

究其原因，當然是周大神啦。

劉淇懷疑他們有什麼養生功夫，周錦淵不管看多病人，中午都只是打坐，又神采奕奕，說不定就是練太極之類練的呢？

反正他有點好奇，大神老是神神叨叨，他耳濡目染來瞭解一下道教文化也好，本中醫理論和道家學說也系出同源。

周錦淵和劉淇說過，他休息也常上香麓觀，劉淇今天是臨時起意上來的，在圍觀了一會兒後，就想起找個道士問，周錦淵在不在。

那道士看上去也有快三十了，聞言竟道：“周師叔啊，在的，我幫你和他說說。”

嘿，沒想到大神在這兒輩分還高。

劉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看到周錦淵出來了，上還穿了件藏藍的道袍，腳踏布鞋，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喲，大神！”劉淇眼睛一亮：“你們這制服看起來還舒服。”

“你來啦。”周錦淵和他打了聲招呼：“來得正好，一起來喝茶吧。”

還有人在？劉淇跟著周錦淵進去，邊走邊說：“哈哈，還有誰也在？謝主任不會也在吧？我還問過大家要不要上香麓觀，他們居然說我跟你待久了都變迷信了，我倒要看看，誰跟你一塊兒搞迷信活呢。”

布簾子一搭開，裏頭依次坐著：蕭副院長、黃天霖、曲慶瑞和容細雪。

劉淇：“…………”

劉淇哭無淚：“蕭、蕭院長……”

周錦淵一臉無奈，他還給劉淇打眼來著……

黃天霖的父親不時就在香麓觀學太極，所以他已是這裏的常客，而曲慶瑞的兒子在三醫院就診，自然也多了幾分興趣，今天相約上香麓山一遊，剛剛才和也上山來的周錦淵二人打招呼。

容細雪沒有特別的事就跟著周錦淵出門，至於容瘦雲，他就是想跟來也不合適，只能在家裏繼續刷招聘網站，看看寺廟的招聘資訊。

“劉淇啊，你也爬山玩兒。”蕭副院長也不知是不是心好，沒在意他的話：“一起坐下來吧聊聊吧。”

本來是想來放鬆，見識一下修仙，沒想到領導也在，劉淇戰戰兢兢坐了下來，因為剛才的發言，頗有種灰頭土臉的覺。

容細雪給他倒了杯茶：“劉醫生。”

“謝謝。”劉淇激地說了一聲，捧起茶喝了兩口定神。

“那我們繼續來討論迷信活？”曲慶瑞含笑說了一聲。

劉淇：“……”

他力山大。

好在曲慶瑞就是開玩笑，而且是沖著周錦淵去的：“周醫生，我聽天霖說你對命理也很有研究，上次在醫院就預料到了他家中有喜，只是礙於在單位，沒有明說。”

周錦淵的醫，他已經見識過一二了，但這方嘛，他就好奇了。

蕭副院長也若有所思，他還聽過周錦淵收了鐵口直斷的錦旗咧，但他平時也是不大重視這些的，即使他和秦觀主相當有。

“您各位也知道我是道醫，那行醫之外懂點易理也正常吧，只能說有點準頭。”周錦淵謙虛地道。

“小周，那你可得再兩手啊，反正這是在道觀。”曲慶瑞抬了抬下。

蕭副院長說：“原先還說今天讓錦淵給我們把脈，現在又了研究命理？”

周錦淵一笑：“其實二者一起來也行，蕭院長聽過太素脈嗎？”

蕭副院長也是最近才開始瞭解中醫，對道家懂得也不是特別深，這兩門知識都十分龐博，他想了想才道：“沒聽說過。”

“這也是一種相，而且是通過脈象來相人，乃是青城山人傳下來的，也神仙脈。我研究過一陣，覺得其中有牽強附會，但對五行的分析，也是有獨到之。”周錦淵解釋道：“這個脈法，是既要看病理，也要看命理！”

“既看病理，也看命理？那我真想看看了。”蕭副院長心底活了一下，他對自己的是非常瞭解了，也相信周錦淵的醫，更多是想驗證一下所謂的命理。

這醫還能和相結合在一起，怕是也只有道家有這種說法了。

黃天霖早就想再試試周錦淵的能耐了，此刻目不轉睛地看他。

周錦淵手搭蕭副院長的脈：“太素脈的脈象變化，有五脈，五脈和四營脈等變化，還多了兩脈，龍脈和虎脈。雖多加了變化，病癥診斷其實逃不開原有理論……蕭院長既然腰勞損，每天不是應該空去康復科？”

他說著說著，就已經診出來了。

“哈哈哈，對，對，我是腰勞損，就是一忙起來，有時顧不上。”蕭副院長也沒什麼別的病，就是這個腰勞損，經常復發。這沒辦法，工作導致的，除非換工作，不然很難治。

周錦淵繼續脈，從脈象分出卦象，再結合五運六氣，輕笑道：“有點意思，看似無譽，實則無往不利。蕭院長興許要再上層樓了。”

“什麼意思，看起來不功不過，其實會有好事發生，求什麼得什麼？”黃天霖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和蕭副院長對了個眼神，但是都沒說出來。

黃天霖甚至岔開了：“可惜我沒帶老婆來，我比較想給沒出世的孩子算算。”

“也無不可，太素脈法能斷後人吉兇。”周錦淵給黃天霖也起了脈：“黃先生，令郎肖父，兒時境遇與你應當是十分相像，順遂平安，卻要謹防溺，否則連劫難怕也肖似了。”

黃天霖張了張：“這個……”

他咽了下口水：“如果沒有人和你說過，那你就真是……神準啊！我小時候也是家裏條件好，我父親得子晚，母親十分溺，後來十三歲時被人綁架，差點沒命。”

這其實已經是周錦淵第二次向他展示命理了，但他還是有點震驚，畢竟不太信這些。

話題一下子聚集到了黃天霖上。

曲慶瑞的心底則是又琢磨了起來，如果周醫生命理也如此在行……

……

待到大家暢談完畢，去找練太極中的黃父，一直安靜如的劉淇這才鬆了一大口氣，並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大神和蕭副院長估計早就認識。

一開始大神進醫院，還是頂著關係戶的名頭呢，他才知道就是蕭副院長的關係。當然，現在都沒人提關係戶了，這本就是人才引進，中醫科都託福擴張了……

“你也太張了，沒必要。”周錦淵安了一句：“小雪，給劉醫生倒杯茶。”

“這就是小雪？”劉淇驚恐地看了一眼容細雪的高和長，他知道小雪是個男的，但不知道這麼誇張，這到底哪里小哪里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