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周錦淵把病人又給攔回來了，拿過他的號紙一看果然是五號！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我的病人！”

五號病人：“……”

“買符就不必了，別興起來又用嗓過度。”周錦淵對墩子說，一手還攥著五號，五號只覺得這人看上去年一般，力氣大得不可思議，拼命掙都掙不開，被摁在了椅子上。

——這都是練推拿練出來的。

周錦淵還在心底惋惜。唉，要換作是他自己坐診的時候，患者要，他就送一張平安符了，但是現在主任時刻盯著，還有別的病人都被嚇到了。

墩子依依不捨地走了，“那行，下回我來看您啊周醫生。”

周錦淵送別墩子，然後一把又將還想趁機起的那個病人給摁住了，說出了那句非常魔的老話：“來都來了……”

這話還真有用，病人坐定了。

主要是他來一趟也不容易。他是一個有著髮煩惱的工程師。某日飯後，他在朋友圈看到自己一前同事曬頭髮，使用某產品前和某產品後。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微商產品。

但是後來他很快發現，前公司其他同事也回復，討論自己的效果。

過了兩天，連前公司的老總也發了圖片，原本地中海的老總，植發兩次都再次掉，現在頭頂已經長出絨，圖中的他笑得非常自信。

五號病人當時就去打聽了一下前公司是不是倒閉了，結果得知依然蒸蒸日上啊，他這才敢相信大家沒有因為生活困難而轉行賣三無產品。

不但不是三無產品，還是三甲醫院的醫生開的藥。

這不，他就坐了一個半小時高鐵，到自己前公司所在的海洲市來看醫生了。

所以真要轉離開，那還真有點憾，周錦淵一拉，他就猶猶豫豫地順勢坐下來了。

沒想到都有外地患者慕名而來了，周錦淵心道中醫科這個禿髮科的名號怕是摘不掉了。

“你這是鬼剃頭嘛……”周錦淵看了看他頭上一塊一塊的局限落。

“……”五號又想站起來走人了，一臉驚恐地道，“沒，沒有，就是斑禿。”

他好怕周錦淵下一秒讓他買符水了，他前同事們不是做微商了，而是加了奇怪的民間教派？

“我這就是斑禿的意思！”周錦淵一把抓著他的手腕，讓病人再次慨，看起來白白力氣怎麼比牛還大。

“我們管斑禿鬼頭，鬼剃頭，或者油風。”

周錦淵這麼一解釋，病人才稍微定了點心，原來是俗稱啊。

周錦淵一診脈，“給你開個外用藥。”

“不是喝那個什麼無敵生髮靈嘛？只要喝半個月沒錯吧？”病人還是有點防備，而且顯然不瞭解無敵生髮靈的詳細來歷。

“那個方子啊，也不是適用於每一個人的。你看你連眉都一起掉了，還有……”周錦淵往他下看了一眼。

“……”五號瞬間尷尬地夾了大。

眉是掩飾不住，但他可沒給醫生看這裏，居然連這都知道！

沒、沒錯，他的斑禿不止是頭上和臉上……

“脾腎兩虛啊。所以你這用藥時間也要長一些，大約一個月吧。”周錦淵用人參葉和側柏葉為主，開了藥方，教他如何製，每天兩次外。

被周錦淵指出來某個部位也斑禿了之後，五號病人就不敢再質疑了，閉，錢。

……

周錦淵因為最近病人增多，包括劉淇的病人也多了，他們共用一個診室就不太方便，找了個機會，想去和謝敏聊一下弄個新診室的事。

結果走到謝主任的辦公室時，就看見醫生和一個規培生也在這裏。

醫生正在對規培生講些什麼：“張仲景是千古用方鼻祖，學中醫，尤其你們年輕人，鑽研經方是很好的，能夠快速領會方藥髓。總結完病人的癥狀脈象，對應的方子也就找出來了。像你說的這例志病，就可以把《傷寒論》裏的兩個經方靈活合用起來……”

這個規培醫生雖然還在規培期，但已經拿了執醫證，也有了方權，已經開始接診病人。不過今天顯然是遇到了棘手的病例，來向老前輩討教。

和每個年輕中醫一樣，的病人不多，還是最近才搭上順風車，多了些病人，也格外上心，遇到不懂的就和老大夫請教。

醫生屬於典型的經方派中醫。經方可作多種解釋，比如“經驗之方”，這裏從醫生的角度，指的是醫聖張仲景的方子，也就是“醫經之方”。

他行醫主要用六經辨證，判斷完病人的癥狀，就用張仲景所著《傷寒論》《金匱要略》裏對應的經方，據病人況加減後使用。

——當然，臨床時也不可能完全只用經方，但醫生自覺在經方上最有研究罷了。

優秀的經方家還有個特點，就是辨證準，見效快。

從這點來看，周錦淵和他們有點像。但是周錦淵的醫是道系家傳，可謂自一脈，他到中醫科以來，用的基本都是自擬的藥方，也有家傳方子。

規培生聽得連連點頭，然後道：“我先前給病人開的方子，吃了幾劑沒有效果，那我按您說的，再開個方子試試。”

醫生瞥到周錦淵來了，清咳一聲，頗有氣勢地道：“唔，三劑應當是有效果的。”

周錦淵用藥見效快在中醫科已頗有名氣了，醫生雖然不願意和年輕人別苗頭，但也不想墮了經方派的名頭嘛……嘿嘿，咱不敢說一劑，但三劑之還是妥妥的。

“周醫生也來看看這個病例。”謝敏笑瞇瞇地道。

這個規培醫生其實是來找，不過醫生也在，就讓醫生講講，現在看到周錦淵，又想讓周錦淵看看有什麼思路。

周錦淵接過醫案，病人患的是志病，也就是喜、怒、憂、思、悲、恐、驚七導致的疾病——像吳沉玉的失眠，其實也屬於志病，是憂，憂心丈夫的禿頭疾。

這位病人主訴心慌心悸，頭暈，月經不調。工作生活都不順利，緒障礙導致不適。

上面有病人曾用過無效的藥方，也記錄了醫生剛說要用的經方，周錦淵看完久久不語，倒不太像他平時思路敏捷的樣子。

他這一沉默，醫生有點沉不住氣了：

他不說話，他為什麼不說話？我合用兩個經方難道有哪里不對嗎？我覺得我配得非常高明啊，他沉默是不是看出來問題了？？

想來想去也沒有哪里不對！為什麼小週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不行，難道我真的看錯了什麼！

“那，那個，小周啊，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嘛！”醫生憋不住了，催促道。

“哦……”周錦淵回神，說道，“只是，按照我的思路，我應該會先用祝由。”

大家一下不說話了，這個嘛……

祝由就是巫，最早也屬於道家醫學之一，用符咒、禱告等手段來治病，還曾經列太醫院中。如今早已被傳統醫家拋棄，大家對它的印象就是單純的法。

現代研究認為，祝由其實就是用心理暗示來治病。那麼在病人得了心病的況下，有時的確有效。

心病還須心藥醫，比如有的病人神不好，沒有意志力，這時候就需要祝由的鼓勵了，借鬼□□義。

周錦淵會祝由也不奇怪，他本就是道醫。

謝敏扶著額頭道：“不行，患者都不一定是信眾，你就算畫符、做法事也沒用的，何況咱們也不能……”

反正不能明正大搞，有的醫生拜什麼夜班大神，或者有自己講究的玄學，那也不是像祝由這麼誇張的。

“主任，我是想，病在心，單用藥很難快速見效。祝由也不一定要畫符念咒，祝由最大的作用是移變氣，移變氣你們知道是什麼吧？就是改變患者的神氣場。雖然患者沒有信仰，那我們單用這個原理也行啊！”

周錦淵振振有詞地說道。志病是因七而生，從心理上治療，更能疏散病人氣機。只是手段，萬變不離其宗，不讓他念經他還沒別的辦法了？

醫生哈哈笑了兩聲，“那你要怎麼用這個原理？”

“金醫生，你對這位患者瞭解嗎？有沒有什麼喜好？比如喜的明星、文藝作品。”周錦淵轉頭問那規培醫生。

金醫生剛聽得一愣一愣，怎麼祝由都出來了，回想一下，說道：“包上一直掛著幾個吊墜，周醫生你知道麼，鋼鐵俠。手機屏保也是這個，應該喜歡的。”

周錦淵眼睛一亮，“好啊！那你帶先看一場《復仇者聯盟4》。”

眾人：“？？？？”

周錦淵：“……等痛哭完，導發洩了不良緒，再去看點好笑的喜劇。悲勝怒，喜勝悲，如此一來，以勝，志相勝，氣機就能通達了！”

眾人：“………………”

金醫生瑟瑟發抖……大神是魔鬼吧，這麼治病，帶去看複聯4？人家估計都看過一次，那就是二次傷害！

周錦淵說到前半句時，謝敏還哭笑不得，但聽完志相勝後，又反應過來邏輯沒有任何不對……

七就是如此對應的，當初吳沉玉的憂，也是自然而然被丈夫禿頭治癒的喜給解除了。

尤其是平時也看個電影刷個微博，大概知道為什麼選這部。

既然這年輕病人信仰的不是道教，不是佛教，而是虛擬人，那麼這個改造版的祝由，應該效果也不差！

祝由的祝字，就是祝說，祝禱的意思。

以往是祝於天地鬼神，現在是祝於二次元本命……

古代醫者利用鬼神治病，周錦淵遇到沒有信仰的患者，就利用喜歡的虛擬人治病，可謂一理相通。

想著想著，謝敏還笑了出來，“你啊，做起心理醫生也有一套。”

這個祝由，歸結底就是心理療法嘛。

而醫生聽罷也陷了沉思：可惡，我沒看過什麼鋼鐵，復仇者啊，為什麼看完電影會哭啊！有點想挑病又找不到呢！

金醫生則急了，結結地說：“可是，周醫生，喜歡鋼鐵俠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笑點怎麼樣啊！萬一給錯了作品，豈不是很尷尬！”

周錦淵微笑著盯著看，“再給你一次機會，仔細想想？”

金醫生半張愣了一會兒，忽然想通了，不對，也不是一定要喜劇，只要能引起患者愉悅的心，讓志效果充分發揮不就好了！

一拍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完全可以先給看《複聯4》，然後再找點鋼鐵俠的甜文或者/文，反正HE同人文給看！”

醫生：？？小金也開始說我聽不懂的東西了！

周錦淵其實也不大知道金醫生那些什麼名詞，但約聽得出金醫生確實理解了，他點頭道：“嗯，你自己琢磨一下。等梳理完緒，再用醫生說的方子，必然是一劑便知！”

醫生之前開方子說的是三劑，而周錦淵主張先疏通氣機，再用此方，應該一劑就大有效果，甚至痊癒。

以周錦淵過往事蹟，金醫生對他似乎深信不疑。

現在金醫生著手，行醫不久熱飽滿的，儼然已陷了對這個病案的無限暢想中：“哎呀，推的文不會踩雷吧，那我還得先看一下是什麼口味，最好找沒看過的，我去AO3找點文來翻譯好了……”

其他三位醫生：嗯，雖然聽不懂金醫生的治療方案，但是這個時候應該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說： 這個病人的本命在《復仇者聯盟4》裏死掉了，要是有沒看過的，可以代任何其他作品，比如最喜歡的葫蘆娃變石頭了，哪吒自刎……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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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鎖，現在終於解鎖了，鎖了幾個小時，大哭，我也沒寫啥過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