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醫院中醫科候診區

距離下午上班時間還有幾分鐘，但已有病人在這裏等候醫生上班號。

第一排坐著一對中年夫婦，丈夫臉發白，眼下一片烏青，雙乾裂。

旁邊座位老婦人無聊搭訕了一句：“你們這是來看哪位大夫？哪兒不舒服？”

離最近的妻子答道：“掛的謝主任的號，我老公前兩周暈倒過一次，就病了。”

“看起來氣是不大好，知道是什麼病嗎？要是急癥，還是去西醫那裏啊。”老婦人勸道，一聽到暈倒什麼的，就覺得應該急救。

妻子支支吾吾：“嗯……還是看謝主任吧，也沒什麼……”

老婦人探了探，很興趣地去看丈夫，所謂久病良醫，自己也懂不小病了：“哎喲，你這個臉，腎看起來可不大好……”

話還沒說完呢，那男子竟是忽然極不自然地一張，整條舌頭吐了出來，一直吊到下，表也跟著扭曲，舌尖淌下口涎。

“啊！”老婦人嚇得捂著心臟往後坐：“老吊啊！！”

老吊就是海洲市俗稱的：“吊死鬼”，候診區的病人目被這一聲吸引了，看到有人整個舌不然的出來，眼下又發青，表不自然，可不是像吊死鬼麼！

這一嗓子實在高，一時間整個候診區不多的病人聞聲都沸騰了起來，老吊？大白天哪來的老吊。

直到轉頭看見那男人，見他一時半會兒還收不回舌頭，舌尖還在一一，極其詭異。這才恍然，這可不就是老吊麼！

海洲這個地方，古代日子不好過，一鬧□□，窮人就上吊，樹上滿是，所以民間故事裏，和吊死鬼有關的也特別多，甚至還有老吊嶺這樣地名。

“你老公暈過去後變這樣的，是吊客病吧！這是被老吊上了啊！”老婦人顯然也是本地人，知各種故事，驚嚇過後很快就說道。

民間有撞客一說，就是指的各種撞邪，而在海洲，最有名的撞客後癥就是吊客病了，但新時代好像也不多見了。

其他病人也有知道海洲老奇談的，應和道：“老話說這是沖到了吊客，要去老吊嶺跪三天！”

說歸說，大家還是離著一段距離，萬一沾染了什麼氣呢。

也有年輕一些的，不信這些，但看他們討論得熱鬧，不過圍觀罷了。

“我，我們也去了老吊嶺啊，燒了紙，但是沒用。”看大家都發現了，那妻子無奈地說：“這自打暈了，脾氣暴躁了，說話說不清，每天起碼七八次，舌頭突然就吊出來，老半天才慢慢慢慢地回去。”

導診臺的護士聽到聲音，從值班室出來：“這是幹什麼？”

就去喝了個水，怎麼還吵起來了。

“是他，他得了吊客病！”

隨著這樣的解釋，那丈夫轉過來，吐著長長的舌頭和護士打了個照面。

“媽呀。”護士都退了一步。

“這是老吊附……”

“吊客病呢。”

好多人也是只聞其名，沒見過實例，所以熱圍觀，熱討論。

“這、這是生病了，大家不要胡思想。”護士很快反應過來，提高聲音說道。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你知道老吊嶺嗎？”

這是海洲市的奇談了，護士雖是外地人，工作後也聽過，但好歹是醫務工作人員，說道：“都在醫院了，怎麼還說這些，哪有什麼吊死鬼，這就是一種無法控制自己病罷了。”

“那是什麼病啊，還能變吊死鬼模樣。”

“呃……”要說診斷，可不是護士的長，幸好這個時候開完會的中醫科大夫們結伴回來了，立刻一踮腳：“謝主任，這裏有個得了怪病的病人！”

小護士一溜煙跑過去，給謝敏介紹：“就是這個，他們還說是什麼在老吊嶺撞了客。”

謝敏當時就說了句之前周錦淵也和人說過的話：“百邪癲狂皆是病！”

其他醫生也都紛紛附和：“什麼吊客病啊，不要迷信傳說。”

也有年輕一些的實習生低聲探討：“是不是神經能癥啊？”

這是西醫病名了，因為們一時不知道屬於什麼況。

劉淇也沒看過這種病癥，小聲問周錦淵：“大神，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周錦淵兩手在白大褂裏，低聲道：“我跟父親做學徒時曾經接診過一個病人，舌頭一直吐在外，還不停攪，和他病出同源，是‘弄舌癥’。而這個沒有，只是吐舌。吐弄舌臨床上很見到，你今天走運了！”

這種見的雜癥，能遇到可不算是：“走運”麼，作為醫生，就是要不斷累積經驗。

醫生們的出現讓那些之前陷傳說無法自拔的人清醒不，但還是圍著看，十分好奇。

此時，謝敏也正皺眉道：“病人脾氣是不是變得不太好？”

家屬大喜道：“是，是，他得病後就特別暴躁。”但他們之前都以為，是撞客的緣故：“醫生，這個可以治嗎？”

謝敏淡淡道：“可以，吐舌，針灸治療就行了。”

聽到謝主任也這麼說，劉淇又看了一眼大神，心想走運的不是今天遇到一個見的病例，而是和大神同一個診室哇。

家屬趕道：“謝主任，我們掛了你的號的，那麻煩你給治一治吧！”

謝敏的照片就在牆上著，所以他們多看幾眼就認出來了。

那得病的丈夫也含糊不清地點頭：“嗚嗚，嗚！”

“我倒是想給你推薦我們這裏另一個醫生，他非常適合。”謝敏回頭，喊了一聲：“周醫生。”

其他醫生：“…………”

大家心理活瞬間富了起來。

哇，可不是適合：“吊客病”小道士來治……主任你好會哦……

被詭異盯著的周錦淵：“……”

謝敏眼見他們神，立刻氣急道：“周醫生的針灸功夫很好！”

其實也是想替周錦淵宣揚一下，而且這對夫婦拿的號比較靠後，要是轉給周錦淵，還能立刻治療，又快又好呢。

誰知道這些人啊，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每天抓周錦淵畫符都來不及！

眾人：“唔……”

雖然這麼說，但小道士治吊客病還是更切呢……

然而周錦淵一出來，還是收到了病人懷疑的眼神。

謝敏看在眼裏，不等病人說話，就道：“周醫生，你先給病人說一下病吧。”

這麼年輕？病人夫婦繼續遲疑著。

“好的。來，兩位到我的診室來，邊走邊說。”周錦淵倒是很快從容地道：“病人在發病前，應該是因為生了一場大氣，之後每天數次乃至數十次的整條舌頭不控制地出來，許久才收回。

“我們中醫說心之開竅為舌，心火盛，腎不能上制，所以舌頭向外出來。他在暴怒後，心鬱結，才會化為火。而且這火沒有散發出來，也導致人更加暴躁。謝主任才會問你們，病人是不是脾氣變得不好。”

不止是患者夫婦，連著一些不急的病人，還有經驗欠缺的實習生、規培生都不自跟著他往診區走，聽他解釋病。

雖然只是一個照面，周錦淵卻把發病前的事也說了出來，而且解釋得清清楚楚，原來和什麼撞客一點關係也沒有。

簡單說，就是氣得！

病人家屬認同地點頭，丈夫生病前就是跟人打牌爭吵，生了一場大氣。

這下往診室走的腳步的心甘願了。

……

人走到診室，病也說完了，周錦淵說：“來，病人坐下，我再仔細把脈，然後給你針灸。”

劉淇也把握住好機會，周錦淵診完，他也看看舌苔、切脈。現在中醫很多也用西醫儀輔助診斷，像周錦淵這麼古典路子，重脈診的，可真不多了。劉淇見識過他確的脈診，都暗下決心要效仿。

周錦淵開電腦，把針開了，家屬去結費用，他就把針拿出來，給病人針刺。

此時診室門開著，門外好些人在圍觀。

“手放在桌上，掌心向下。”周錦淵用毫針刺他兩隻手背上的中渚，順時針撚轉，就聽到病人嗚嗚含糊地說酸脹。

“沒事。”周錦淵讓病人別，繼續撚轉，而後鬆開：“坐會兒？馬上就好。”

馬上就好？這才手上紮兩針，就馬上好啦？

閑著也是閑著，還沒號到自己，外頭的病人紛紛抱臂繼續圍觀。

只見僅僅兩分鐘後，病人的舌頭了，很快就好像突然掙了什麼束縛一樣，自己了回去，他從劉淇手裏接過紙一口水，說話也變得清楚了：“真不吊了，醫生，還要來紮多次啊？”

他這個舌頭，可是時不時就會吐出來，這次回了，但他覺著，總得多紮幾次才徹底吧。

“不用了，已經好了。”周錦淵道。

診室外一片譁然，就這麼紮兩針，過了一小會兒，舌頭就回去了不說，還是完全痊癒？這娃娃臉大夫有兩手啊！

有老病人還馬後炮地表示以前沒見過這個醫生，還是謝主任推薦的，說不定專門招進來的，肯定有真本事啦。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位，但取如用藥，中渚有開竅清熱的功效，病人火熄了，經絡通了，自然立刻痊癒，無需再來。

再一看繳費單，周錦淵沒用電針艾灸之類的，也沒開藥，更不是什麼特殊位特殊針，還只是一次，單純的針刺，加上掛號費，都只要十五塊！

這麼說吧，十五塊，比他們從鎮上來這兒兩人花的車費都便宜，不，比這些天口水的紙、塗乾裂的藥膏都便宜啊。

早知道這麼簡單，兩針，三分鐘不到，掛號都不用等，還沒有任何額外檢查，他們早就來了，還去吊客嶺燒什麼紙啊。

“行了，回去吧，以後遇事不要太往心裏去，氣出病來自己不好。”周錦淵溫聲道。

“謝謝，謝謝你啊醫生。”病人聽到周錦淵還如此心，激之溢於言表，這價比實在太高了！本來還做好準備，可不得做點檢查，拍個啥啥片子之類的，錢都帶上了。

診室外的圍觀者更有搭話的：“醫生你好厲害啊，難怪謝主任都推薦你。”

“那你們來掛我的號啊。”周錦淵也開玩笑地回了一句。

“好啊好啊！”有人還真不是說說，想改掛他的號試試了。

“……大、大神，恐怕不行了。”這時候劉淇忽然開口道，他正盯著周錦淵的電腦螢幕看，一臉震驚：“你，你的號好像忽然被掛滿了欸！”

“什麼？”周錦淵一彎腰，去看螢幕，還真是，系統上顯示他下午的號都被拿了。

放在平時，他可是一個病人也沒有。

……不會是系統風了吧？個號試試？

“我去看看！”劉淇心念一轉，撒就往外跑。

大概也就一分鐘不到吧，劉淇氣吁吁地跑回來了，一臉難以言喻地道：“就，你的號可能，應該是……真的，外面……組團來了好多禿髮的病人……”

什麼髮際線後移，斑禿，地中海，怎麼髮的都有，男的，的，基本都是中青年，起碼十幾二十個人，站在一起時蔚為壯觀。

說組團，是因為他們好似還彼此相識，不乏流！

據掛號量總數，應該還有一批人，只不過選擇的是後面的時段，現在可能還沒到候診區。

而那些，看上去極有可能也都禿髮……

周錦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