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雙程08 失蹤
就在宏景高速董事長辦公室裡發生一些不算太嚴重爭執的時候,在宏景高速西南的一山脈裡,也發生了一些事。
穹山在宏景西南,它海拔近千米,終年雲霧環繞。
由晴將轉雨時,這裏風景最好,漉漉的水汽凝結在巖壁上,過青苔,順著細最終匯汩汩溪流。
在山谷間的那條小溪邊,是穹山風景區營地,從遠看去,整片營地彩斑斕,那是數不清的營帳篷與數不清的,正在搭建帳篷的人。
更重要的是,在那些人裏,有許多孩子。
曹謙之是楓景學校一位普通的小學老師,今天是楓景學校一年級學生集春遊的日子,地點便定在宏景西南的穹山。
他站在營地邊,看著假扮山民的工作人員為孩子們牽來一頭山羊,小朋友們好像從沒見過會的山羊,紛紛圍在山羊四周指指,看上去興極了。
曹謙之的視線從山羊移至水邊,還有些孩子在小溪邊看魚,他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要怎麼撈魚,作為老師,他卻沒有走過去阻攔,因為那條溪水很淺,那是特意營造的人工景觀,他也相信他的孩子們,不會在依舊還寒冷的初春,弄自己的鞋。
所以一切看上去都很安寧,很和諧。
可曹謙之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遠傳來很急促的腳步聲音,曹謙之趕忙循聲去。
同他一起帶隊的教導主任和另一位老師正迅速向他跑來,兩人皆面凝重,沖他搖了搖頭。
「還沒聯繫上嗎?」雖然明知答案,他還是下意識問道。
「沒有啊,許師傅電話打不通,安老師電話也關機,半個小時前車就該到了!」教導主任低聲說道。
曹謙之看了看手錶,距預定集合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今天學校春遊,校方租賃了6輛大,送孩子們來穹山。他們一大早在學校門口集合,從學校到穹山車行約三個小時,來時路上,因為高速堵車,他們多花了不時間,也還是因為堵車,車輛前後順序被完全打,所以幾輛車相隔十幾分鐘,才陸續到達穹山集合地點。
如果只是這樣,那不過是耽擱行程的小事,但在5輛大到達集合點後,最後一輛編號為3的大,卻遲遲沒有到達。大上乘坐的,是學校一年級三班26名學生以及兩位帶隊老師。
他們一直以為,3號車是因為堵車,被落在後方,他們先前嘗試聯繫司機和兩位老師,但手機一直無法接通。
他們起初以為,這因為山區信號不佳,但就在剛才,教導主任和另一位老師去風景區管理中心嘗試打撥打老師手機,電話那頭依舊是機械而冰冷的聲,他們這才意識到,3號車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就算出車禍,電話也不會無法接通啊!」一旁的老師憂心忡忡道。
「那您給高速公路那邊打電話了嗎?」曹謙之繼續問道。
「打了啊,他們說在查,暫時還沒有找到。」
「還是報警吧。」曹謙之沉默片刻,終於說道。
———
宏景高速董事長辦公室,三電話幾乎同時響起。
刑從連在辦公桌前退後半步,掏出手機;董事長微微鬆了口氣,很不耐煩地接起了座機;柳行聽見助理辦公室的電話在響,起跑了出去。
片刻後,刑從連看向林辰;董事長面僵;柳行沖回房間。
電話那頭,是最不好的消息。
「市局剛接到報警,楓景學校的一輛旅遊大,在高速上失蹤了。」刑從連按住話筒,對林辰說。
「怎麼會失蹤呢,高速出口都有監控啊!」搶在林辰之前,楊典峰驚呼道。
林辰薄輕抿,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並沒有開口。
刑從連依舊在接聽電話,沒有時間回答楊典峰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單手按住電話,另一隻手指了指手機,又沖王朝勾了勾。
王朝很快反應過來,他從袋裏拿出手機,就要遞給刑從連,刑從連卻示意,把手機給林辰。
「學校老師馬上會打電話進來,你接一下。」他對說著,對電話那頭報了一串號碼。
很快,王朝手機響起。
穹山風景區,營地。
曹謙之手心冒汗,同行的教師已經哭淚人,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恐怖畫面,讓他更加慌。
電話接通的剎那,他忍不住沖接電話的人喊道:「還沒找到車嗎,不會真的出事了吧,這可怎麼辦!」
他說完,電話那頭大約沉靜了三秒,才有聲音傳來。
那是平靜而寧和的男聲,好像溪澗的流水或是山間的清風,緩緩注他的耳中。
「您好,我很理解您現在的焦急心,但那需要您平靜下來,跟我做深呼吸,然後回答接下來問題。」
曹謙之當然知道深呼吸是什麼玩意,但事都這麼急了,哪還有時間做深呼吸!他這樣想,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電話那頭的平靜指示,開始深深吸氣,然後吐氣。
「請問大是幾點從學校出發?」
「6:30分。」
「好,我現在需要仔細回憶,您最後一次見到那輛校車,是在什麼時候。」
聲音依舊平靜醇和,但這個問題,讓曹謙之再次慌起來:「我不記得了!」他腦海中一片混,於是下意識口而出,「每輛車都一樣,我分不清楚啊!」
電話的另一頭,握著手機的青年人像是早已預料到這點,他把放下筆,轉過面前白紙,朝向對面那人。
在他對面,是位反戴鴨舌帽的年輕人,年輕人看了眼白紙,紙上寫著「車、最近照片、調出」,他點點頭,開始敲打鍵盤。
電話那頭的聲音消失了數秒,曹謙之甚至覺得山裏的風都變冷了,他沖著電話喂了兩聲,那頭的聲音馬上傳來。
「您好,我在。」
清如水般的話語再次流淌出來,曹謙之稍稍放鬆了下,然後,他聽見那人說:「或許您不清楚,但事實上人類記憶,並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完全消退,人類有另一套記憶系統,您所以為忘記或沒有記住的東西,事實上我們大腦都以另一種形式保存了下來,所以,我需要您冷靜下來,回憶一些東西,同時我需要您在回憶時竭盡全力,這能幫助我們確定時間截點,非常重要。」
與此同時,數百公里外的高速公路運管董事長辦公室。
王朝迅速接天眼系統,調出6:20分左右,春遊隊伍在楓景學校校門口集合的照片。
六輛大在馬路上依次排開,車純白,上面噴繪有彩雲圖案,依稀可辨「宏景外事車輛管理有限公司」字樣。
從幾輛大外觀看,並沒有任何不同,王朝焦急地看抬頭,對面的人卻不見了,他再向右看時,林辰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他的邊。
螢幕上,有白皙細膩的手指劃過,並停留在第三輛大車。
「放大。」
王朝依言,放大圖片,車上「外事」兩字越來越大,其餘字則變得更加模糊。
「這裏。」
手指點了點後上方的一塊位置,然後迅速開。
王朝仔細看了看,在車後方,原本該巨大的藍彩雲噴繪的地方,似乎缺了一塊,看上去很不完整。很有可能,這三號車剛從修理廠出來,缺了的那塊剛被修過,所以噴繪被剷除了。
他下意識看向林辰,林辰已經走到了窗邊,再次放緩語速:「三號車後上方是一朵藍的雲彩,但那朵雲缺了一半,雖然您不會注意到這點,但您的大腦,一定會將之如實記錄下。所以,我現在需要您閉上眼睛,然後開始回憶……」
「那是在繁忙的高速上,周圍車非常多,車裏有孩子們的笑鬧聲音。因為有些吵,又因為早起,所以你會覺得困倦,走神時,您會向窗外看去,窗外景很,那裏有漫天蘆葦叢,你時不時看到有車超過。忽然間,你看到一輛車,那輛車很奇怪,他的後面車上的圖案,好像了一塊,你可能只多看了0.1秒,但那真的非常奇怪,所以你記住了那個畫面……」
跟隨著輕的聲音,曹謙之仿佛真的回到了那輛嘈雜的大車上,他向窗外看去,恰好有輛大經過。
「我想起來了!」他猛地提高音量,「是有這麼一輛車,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啊!」
「請您努力看看,那張圖片裏,有什麼標誌建築嗎,或者是綠的路標,它會矗立在路邊,非常顯眼……」
「沒有沒有啊,周圍都是蘆葦。」曹謙之眉頭皺,像是要拼命抓住那即將閃逝的圖像,「等一下,我想起來了!有孩子跟我說要上廁所,然後司機說前面馬上到梅村休息站了!」曹謙之猛地睜眼。
林辰迅速回到辦公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梅村」兩字。
「您或者您邊的老師,記得到梅村休息站是幾點嗎?」
「你等下,我問問。」
電腦前,王朝已經調出了宏景高速全程地圖,他邊看地圖,邊在紙上計算:「梅村服務站在宏景到穹山約130公里的位置,堵車發生在7:00之後,他們6:30出發的話,算上堵車時長的變數,到達梅村服務站,大概是8:30前後。」
王朝剛扔下筆,電話裏傳來急切的男聲:「我們主任說,進梅村休息站應該是8:30!其他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那頭的男老師聲音非常歉疚。
「已經很好了,非常謝謝您,您幫了大忙。」
見林辰掛斷電話,王朝鬆了口氣,心裏又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三號車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我不知道。」林辰拿起技宅的演算紙,然後說:「但那個時候,只能寄希於運氣。」
「如果運氣不好呢?」
「運氣不好,就繼續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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