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起立!”
“同學們好。”“老師好~!”
“請坐。”
星期一早上第二節語文課,夏曉琳問好的時候,就一邊仔細地觀察班上的幾個重點盯防對象。胡海偉的臉沒那麼難看了,江森好像也沒有挨打的跡象,很好。
今天早上從早自習開始,班上好像就一直在不停地出狀況。
幸好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造什麼嚴重后果。
這個班主任當的,也是碎了心。
“最后一個月了啊,今天開始,咱們先把這學期的文言文部分重點復習一下。大家翻開前面第一單元的第四課……”夏曉琳定下神來,開始講課。
臺底下,江森則微微皺著眉,胃里痛得難。這是他重生這兩年來留下的病,長期不吃早飯,不但搞得他發育不良、分泌紊,最要命的還是,時不時就要犯一下胃病。
不過平時胃痛的時候,他基本都還能忍,可今天應該是從早上早自習開始就一直于比較的狀態,等第一節課上完,神一下放松開來,胃部的應激反應就逐漸強烈了。
江森咬著牙,疼得渾冒冷汗。
強忍了足有十來分鐘,才總算把這一陣劇烈的疼痛給熬過去,然后趕拿出他那個舊兮兮的礦泉水瓶灌兩口涼白開下肚,把又泛上來的胃酸制下去,這才能安心集中注意力聽課。
夏曉琳講課的風格四平八穩,語文又是考察“畢生功力”的科目,江森聽得輕松愉快,一節課不知不覺就到了時間。隨即下課鈴聲一響,夏曉玲連下課都來不及喊,教室門口,曾有才就黑著臉走了過來,對著夏曉琳沉聲喊了聲:“夏老師。”
“啊?”夏曉琳急忙走下講臺,又扭頭對全班說了句,“大家下課~”
著急說著,走出門口,就跟著曾有才,嘀嘀咕咕朝著樓梯口走去。
不用想,肯定是去理胡海偉他媽的事。
全班上下看著夏曉琳走遠,“后排男孩組”們之間,立馬就互相嘀咕起來。
張宇博蠢蠢地非要挑開了問:“海偉,你媽早上到底什麼事啊?”
“沒事,別問了。”胡海偉一臉煩躁,眼神卻鷙地盯著前排。
教室最前排,江森正趴在桌子上躺尸。今天早上消耗巨大,又到了這個點,那兩包從曾有才那邊搞來的餅干,早已經消化得一干二凈。
這會兒肚子何止是,簡直是要被穿孔的節奏。
正從隔壁班走出來的鄭蓉蓉,這時恰好扭頭看了五班一眼。看到江森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反正下節就是的課,便徑直走了進來。只是還沒等說話,張瑤瑤倒搶先煩躁地推了下江森的椅背,喝道:“讓開點!要死等我出去再死!”
儼然已經忘了40分鐘前,江森好歹還給教了一道題。
江森靠實力收獲的尊嚴,只維持了不足一節課的時間。
周圍哪怕還有稍微念他一點好的同學,無非也就是淡淡看張瑤瑤一眼,譴責的眼神一閃而逝,也就差不多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遭排的一方想要徹底站起來,哪兒有那麼容易……
全世界黑人解放運花了一百年都沒功。
丑要想翻,道理也差不多的……
江森頭都沒抬一下,很配合地挪了下椅子。
張瑤瑤拿著包紙巾,里又嘀嘀咕咕著不怎麼好聽的話,從江森后走了出去。
鄭蓉蓉見張瑤瑤風風火火地從邊走過,眉頭微微皺了皺,想要教訓張瑤瑤兩句,但話到邊,又咽了下去。畢竟不是班主任,還是空跟夏曉琳說一下吧。
江森挨欺負的況,真是連這個任課老師都快看不下去了……
等張瑤瑤一走,鄭蓉蓉著才走到江森邊,彎下腰來,小聲問道:“江森,不舒服嗎?”
“嗯……”
“哪里不舒服?”
“……”
“啊?沒吃早飯嗎?”
“沒錢……”
“生活費用完了?”
“沒生活費。”
“沒生活費?”鄭蓉蓉聽得一愣,還是覺有點無法理解,進一步追問道,“怎麼沒生活費嗎?你是說家里沒給還是……”
“沒給。”
“沒給?”鄭蓉蓉那雙很漂亮水靈的眼睛,頓時睜大了不。
“嗯。”
“這學期都沒給?”
“從來沒給過……”江森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說者無意,可鄭蓉蓉一聽這話,良心深卻頓時就像遭到了道德之錘的十倍暴擊,差點沒繃住,就要掉下眼淚來。
學校里頭有幾個貧困生,江森就是其中之一這件事,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是窮到沒錢吃飯這種事,真的難以置信。
這可是東甌市市區啊!住校的高中生啊!
呆若木地看著江森,過了幾秒,突然一聲不吭地匆匆轉過,快步走出教室。過了片刻,等再回到教室的時候,懷里已經多了厚厚一疊的試卷。
試卷上,還放著一包拆開過的餅干。
鄭蓉蓉把試卷往講臺桌上一放,教室里的學渣們見狀,立馬發出了悲鳴。
“啊……又考試啊?”
“對,這節考試。”鄭蓉蓉敷衍地回答著,匆忙拿著半包餅干,走到江森邊,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遞上去道,“江森,先墊墊肚子吧。”
江森終于抬起了頭,然后轉過來, 看了鄭蓉蓉一眼。
鄭蓉蓉如此近距離跟江森一照面,一瞬間,就啥同心都不見了。看著江森滿臉麻麻的玩意兒,明顯眼皮子一跳,急忙把餅干放到江森桌角,落荒而逃。
正巧這時張瑤瑤在廁所里磨蹭完回來,走回江森邊上,還是同樣不客氣的態度,喊道:“死開!”但這一次,鄭蓉蓉就對張瑤瑤的態度有點復雜起來。
這小姑娘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是……
也不是不能理解啊……
無奈地想著,看著江森把椅子往里挪了一下,讓張瑤瑤走了進去,然后匆匆忙忙打開那袋只吃了兩片就不想吃的餅干,慌了似的狼吞虎咽起來。
江森吃著干的餅干,又拿出他的“拾荒牌”礦泉水瓶,急吼吼地往里倒,吃得急了,不小心一口嗆到,大聲咳嗽起來,又惹來張瑤瑤厭惡的表和奚落。
“蛤蟆上輩子是死的吧?跟兩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真惡心啊……”
江森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氣管里的水咳出去,然后深吸一口氣,又清了清嗓子,忽然轉過頭,很認真地對張瑤瑤說道:“不是死的,是車禍,砰的一下,一下就沒了。”
張瑤瑤皺眉看著江森,有點莫名其妙。
江森卻還在自言自語:“死掉這件事,我算是有經驗的。你哪天想死我也可以幫忙,我去輛車,守在學校門口。等你放學一出來,我撞死你,你先死,我死刑,刺不刺激?”
張瑤瑤被江森說得狠狠一哆嗦,嚇得忙轉過頭去,翻白眼道:“媽個,有病!”
這下鄭蓉蓉忍不住了,立馬沖著張瑤瑤,很嚴厲的口吻喊道:“誒!不許說臟話啊!”
張瑤瑤驚慌抬起頭,看著鄭蓉蓉一臉怒容。
可就在這時,江森卻幽幽來了句:“算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先的手……”
說完,就低下頭去,像個可憐的小一樣,專注地吃起了餅干。
張瑤瑤看著江森這副德,頓時不理直氣壯,對鄭蓉蓉道:“老師!你看他自愿的!”
鄭蓉蓉氣得差點口,反問道:“什麼自愿?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自愿讓人罵的?”
不想話音剛落,一個角落里就有人接上了話:“因為。”
“哈哈哈哈哈……”
整個前排,頓時響起一陣笑。
“放屁!去你媽的!”張瑤瑤怒不可遏跳起來,仿佛遭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侮辱,又低頭沖著江森大吼,“蛤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還真的癩蛤蟆想吃天鵝?你做夢!”
江森低著頭,不言不語,角卻微微上揚,出了一個老的微笑。
快了,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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