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濟合醫院大外科的科主任是波恩教授, 但是因為他長期要兼顧約大醫學院的事,因此是由副主任羅伯特醫生主持科日常工作。
“恐怕不行。”羅伯特先生面復雜地看著葉一柏。
“葉醫生明天上午有兩個手,所以不能離開醫院。”羅伯特醫生說道。
上海醫學圈子就這麼大, 醫生之間大都都認識, 沈來和羅伯特雖然談不上十分有,但也是老相識了。
沈副院長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一個實習醫生早上有兩臺手,你騙我也不找個好一點的借口!
“羅伯特,我以為我們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至于到互相為難的地步。”沈副院長表示很生氣,大家都是大上海醫學圈里混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你這樣有意思嘛!
羅伯特攤了攤手, 面上也全是無奈的神, “我拿到手排班表的時候也很驚訝,我問過排班的醫生和護士,說是病人要求的。”
沈來狐疑地探過頭去看羅伯特手上的排班表。
周四上午,葉一柏,產科兩臺。
產科?!
“你他娘的編也給我編個正常的科室!”沈來一激, 廣東話就冒出來了。
羅伯特顯然聽不懂沈來的廣東話, 但是他看得出沈院長激的心。
“好吧, 我讓排班護士過來一趟,問問是怎麼回事。”羅伯特用線電話撥了護士臺, “讓喬娜過來一趟。”
喬娜敲門走進羅伯特辦公室的時候, 沈來院長就“外科實習醫生為什麼會參與產科手”這個問題,與羅伯特主任進行“友好會談”。
“我說了, 我拿到的排班表就是這樣的, 我不知道。或許是產科要求的?”
“羅伯特, 我和你的老師哈森先生曾一起讀過研究生,按照他那邊論,我應該是你的長輩。”
“沈醫生,是的,您是我前輩,我很尊敬你,但是我真的沒說謊。”
羅伯特不由看向在場一直安靜當明人的當事人,“葉醫生,或許你能向沈醫生解釋一下?”
葉一柏:……
葉大醫生他也很震驚好嗎?他上輩子外科各個科室轉了遍,但產科……產科大門他都沒邁進去過呀。
“對不起,羅伯特先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排班表。”葉一柏也覺得這肯定是弄錯了。
葉一柏的話落,沈來看向羅伯特的目就更“兇狠”了。
喬娜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羅伯特醫生,您我。”
“噢,你終于來了。”羅伯特看到喬娜進來,就好似看到了大救星。
沈來雖然不著調,但他資格老呀,沈來那一輩老醫生年輕的時候,華國還沒有正經的醫學院,因此那一輩的西醫大都是留學生,正如沈來所說,這位沈副院長和羅伯特以前的帶教老師哈森教授是同學。
這就使羅伯特在他面前顯得有些氣短。
“喬娜,麻煩你向沈醫生和葉醫生解釋一下這張手排班表,葉醫生說他也沒接到過通知要參加明天的手。”
羅伯特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迎接喬娜,這讓喬娜有些寵若驚。
“噢,是這樣的,這張排班表是上午出來的,葉醫生今天去義診了,所以沒來得及通知。這是病人要求的,兩個剖腹產病人,一定要求讓葉醫生合。”
“葉醫生,我記得昨天我問過您,空的時候是不是愿意上手,您說隨時可以,所以我就幫您的名字寫上去了,有什麼問題嗎?”喬娜奇怪地問道。
葉一柏臉上的微笑于即將皸裂的邊緣,他昨天和喬娜的對話是這樣的。
“在濟合,實習醫生能做什麼?我好像沒有事做。”
“濟合以前不招實習生,所以沒有專門的系規定實習生必須做什麼,你可以先跟跟理查,后期如果有什麼合適的手,我幫你看著點,什麼手都可以嗎?”
“當然,我一個實習生還挑什麼手,能跟臺就很不錯了。”
于是喬娜在產科病人要求葉一柏合后,毫不猶豫地將葉一柏的名字給加了上去。
“沒……沒什麼問題,不過喬娜你知道那兩位病人,為什麼點名讓我合嗎?”他可從來沒有幫孕婦過肚子!
“哦。”喬娜悄悄翻了個白眼,“那你就要問理查了,他那個朋友珍妮,臉還沒好呢就滿大街跑,順便幫你宣傳了一下合效果。”
“這兩位病人原來都是在圣瑪麗待產的,看到珍妮合的臉,著肚子非要轉過來,租界工部局的領導打了好幾次電話,愣是給空出兩個床位來,葉醫生,如果你現在撂挑子,明天這兩位就能翻了天了。”
喬娜顯然很瞧不上珍妮的做派,順帶對這兩個臨產還要轉院的孕婦十分不滿。
羅伯特聽喬娜說完,不由打量了葉一柏好幾眼,一個讓病人著快臨產的大肚子還要轉院的實習醫生?聽起來還真有幾分荒謬。
不過……
“沈醫生,您看,我真的沒有說謊,葉醫生明天真的有手。”羅伯特一臉無奈地看向沈來。
沈來自然是聽到了喬娜話,他不憂反喜,心里對葉一柏那個旁路移植的手方案不由更有把握了幾分,看來這位年輕的葉醫生不但理論知識扎實,手上也是有一套的呀。
這樣想著,沈來的笑容更盛,“抱歉,羅伯特,相信你會原諒一個老人家的急切心理,那下午就下午,這回可是我先說的,星期四下午和星期五一天,我幫葉醫生請一天半的假,這個面子總要給我的吧。”
這回羅伯特應得非常爽快,“當然。不過我能問一下理由嗎?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沈來看了葉一柏一眼,見其沒有反應便道:“葉醫生為我一個老朋友的病提出了一種全新的手思路,我希他能去見見我那位老朋友。”
“全新的手思路?”羅伯特詫異道,“我能問問是什麼嗎?”
沈來再次看向葉一柏。
葉醫生笑道:“這沒什麼好瞞的。”他目環視四周,看到羅伯特辦公室北面的墻上有一塊黑板,他上前拿起筆。
“沈醫生的朋友是下肢脈化閉塞癥,閉塞病變大于10厘米,因為病變部分較長,如果單純用脈剝除可能達不到預期效果,且手風險相對較大。”
葉柏說著,在黑板上畫出一個平躺著右抬起的半像。
“先由病變部位確定切口。”
他一邊說一邊依次畫出腘脈切口,切除大靜脈切口、脈吻合切口、腰神經節切除切口……
“剝離腘脈、游離脛后脈檢查脈閉塞下端,游離脈將其分支用膠片提起,然后從這個切口進,將大靜脈近端切斜面……”
因為帶過好幾波小醫生,葉一柏習慣將手案例極其詳細地解釋清楚,同時聯系出了一手好板書。
沈來和羅伯特看著葉一柏對著黑板一邊講解一邊畫圖的模樣,眼睛里異彩連連,這畫的,簡直可以直接搬到教科書里去當案例了!
“喬娜,喬娜。”羅伯特輕輕喬娜。
喬娜也震驚于葉一柏的板書,作為護士,對外科手的了解不比沈來和羅伯特兩人,但是人結構卻是護士也要學的,現在的實習醫生都這麼厲害的嗎?這人圖畫的跟印刷出來的似的。
“啊,主任。”喬娜回神。
“你去后勤室借一下相機,就說我要用。”羅伯特害怕打擾葉一柏,聲音放得特別輕。
喬娜連連點頭,躡手躡腳地離開,順便極輕極輕地將門帶上。
“有多余的紙筆嗎?給我也來一份。”見羅伯特悄悄拿出了紙筆來記,沈來忍不住開口道。
治病救人達者為先,這個時代的臨床外科還于開拓階段,所有外科醫生都孜孜不倦地索著這個嶄新領域的一切。
沒有你爭我搶,沒有論資排輩,只有思想和技的火花在撞。
而對還在摘除和合中索的三十年代外科醫生來說,旁路移植這個簡簡單單的小手無異于為他們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
原來除了摘除不好的,合損的,外科手還能做到更多。
沈來更是激,他順著葉一柏的思路重新畫了一遍,可行!真的可行!這絕對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這個手最大的難題還是影像設備的問題,現在X線拍出來的圖片本不能直接作為手定位的參考,這就避免不了切口過大或者產生不必要切口,甚至病變部位的問題。”
葉一柏沉片刻,“所以我需要親自見到病人,才能下最后的結論。”
沈來頭點的像飛快,“行行行,見見見,我明天下午就來接你,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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