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沨？”黎喬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你怎麼在這里？”

　“黎喬？”聽到是悉的人，對面似乎也松了口氣，說道，“我剛才有事在這，突然地震，剛在墻角等了一會兒，就聽見你進來了。”

　他是為了參加節目特意調整的行程，但作為頂流，有無論如何也推不掉的事，他便跟staff打了招呼，隨便找個房間錄了一段VCR代替到場，哪知道剛錄完，公館就“地震”了。

　“你傷了麼？”沈沨問，“我手機像是沒電了，怎麼也按不亮……地震結束了麼，我們先出去？”

　“我沒傷，不是地震。”黎喬偏過臉咳了聲，“你的手機也不是沒電了，是你現在看不見。”

　沈沨像是有些迷茫，本來已經松開黎喬的手，下意識又捉住了，重復道：“我……看不見？”

　黎喬手被他抓著，又心知肚明此刻他什麼也看不到，終于忍不住轉回頭來，盯住他的臉。

　一時間，沈沨的面容靠得很近。

　黎喬金丹大圓滿之日，玄天門掌門曾想將門中第一人許配給他做道，黎喬拒絕時說的是：“什麼第一人，比我師兄多有不及。”

　當時門派上下罵他輕薄浪，現在黎喬卻想拉他們來證明自己絕非虛言——

　大人就是大人，在靈氣湮沒、鋼鐵叢林的時代也能靠著一張臉混得如魚得水。這個世界千上萬的沈沨狂熱都在告訴黎喬：你滴審大大滴nice！

　黎喬不自覺抬手，想一沈沨的臉，然而在差一寸的地方還是收回了——他對這個人的覺很復雜，一方面是對他即將跟正牌卿卿我我的嫌棄，一方面又因為他與師兄的長相、聲音都實在太過相似，甚至偶爾會魔念叢生，閃過將這個人占為己有、變做一個替代品的念頭。

　但罪惡和潔癖又最終讓他懸崖勒馬——當然，主要是因為潔癖。

　“……黎喬？”沈沨久等不到黎喬的回答，忍不住出聲詢問。

　黎喬回過神來，這才放下手，清了清嗓子跟他解釋。

　他本以為沈沨會很難相信他說的話，結果沈沨聽完后，卻只是問：“所以現在要靠你一個人破局？那位關老沒法幫忙嗎？”

　“他花架子太多，到時候反而礙手礙腳。”黎喬“錚”地一聲，從墻上出那柄長刀，指尖在刀背輕輕彈了一下，刀發出余韻不絕的，“好刀，道組還用心。”

　他左手提刀，右手反握住沈沨的手，將他拉得更近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鬼們夠機靈，他們沒來這間屋子，我得離開這里去砍其他的，你一個人在這兒有危險，要是跟著我走，雖然會上很多臟東西，但我盡量護著你。行嗎？”

　沈沨沒怎麼猶豫，干脆點頭：“好。”

　黎喬拉著他走到房間門口，也不知怎麼回事，短短幾步路，兩人握的手心就沁出了溫熱膩的汗水，在黑暗中鮮明。

　黎喬對自己十分嫌棄，頓了頓，停下腳步道：“這只是因為你看不見……待會兒線好了，我會松開的，不是要占你便宜。”

　沈沨沉默了幾秒，才說：“我沒有那麼想你……走吧。”

　*

　同一時間，程曉鷗正在直播車心急如焚。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所有人目瞪口呆，攝像們跟著選手摔進各個房間，機有的壞了、有的還能用，卻也只能拍到一片漆黑。被寄予厚的關老邊人最多，可他吼著“開燈、開燈！”，連一張香案都擺不起來。

　程曉鷗暫時中斷了直播，然而“鬼屋探險直播中斷”已經躥上了熱搜，且熱度驚人，底下關心豆的各家、吐槽節目組作死的路人、艾特警方以及有關部門的群眾，把節目博評論刷上了五萬條，還在不斷攀升中。

　“完了，導演！我們打不開門，砸都砸不開！”被程曉鷗派去的staff驚慌失措地跑回來。

　“喊什麼完了！”程曉鷗暴躁地喝止他，“窗戶呢，窗戶也進不去？”

　“不行！窗戶太窄了，人爬不進去，我們往里丟繩子，連聲音都聽不見！”staff大著回答，似乎這樣才能宣泄他滿心的恐懼，“里面、里面就像另外一個空間！”

　程曉鷗抓起手機、無線電，試圖聯系上公館里面的人，然而除了盲音就是沙沙聲，沒有任何反應。

　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雙目失焦地向一片漆黑的監控。他承認自己是個賭徒，為了熱點和關注度，他什麼樣的風險都敢冒。

　但這一次似乎真的栽了，這是個但凡能翻盤、節目立刻能火數倍的懸崖口，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翻盤嗎？他哪還有什麼翻盤的希呢？

　“導、導演，你快看！”后的道師忽然大喊起來，程曉鷗幾乎能聽到他牙關打戰的聲響，“這、這是誰？！”

　清一的漆黑里，其中一個監視的畫面上，忽然起了雪似的刀。

　*

　幸好各個房間的門是木頭做的，且年久失修，新主人還沒來得及修繕，黎喬用長刀一劈就開。

　他循著煞之氣，劈開一間房門，里面嗚嗚喳喳，好巧不巧恰是關老頭兒他們所在那一屋。關老頭兒正命令他的徒弟們黑擺上香案，一邊還嚷嚷：“我的桃木劍，哪個走了？！”

　黎喬道：“安靜。”

　老頭剛要大怒，忽然分辨出這是誰的聲音，停了兩秒，著嗓子喊了起來：“黎、黎大師，求你救命！！”

　他的徒弟們讓關老頭這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彎給喊懵了，東張西地找黎喬，想知道他怎麼突然就在他們師父那兒牛|這個樣子，結果自然是什麼也沒看見。

　黎喬沒搭腔，只抓著沈沨的手在屋子里四走，像在傾聽什麼氣息。

　“大師，我這里有朱砂、黑狗、辟邪符、凈水瓶，還有桃木劍不知落到哪兒去了，您有什麼用得上的，求您……”

　“閉。”黎喬不耐煩道，“別讓我重復第二遍。”

　他囂張惡劣的本在黑暗里暴無，然而關老頭此時乖得就跟小綿羊似的，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就把閉得比蚌殼還死，整個房間霎時雀無聲。

　只見黎喬閉著眼，香案旁堆的那些七八糟的東西一概沒，右手抓著沈沨，左手隨意往下一揮，刀便裹挾著一團凌厲的罡氣破空而下！

　“啊啊啊——”隨著一聲極凄厲的慘嚎，一只渾黑氣的厲鬼在黎喬刀下著顯形，它已經被罡氣劈得破碎，就要像之前在關老頭劍下那樣散去。

　然而黎喬忽然睜眼，手猛地扼住了小鬼僅存的咽，小鬼這下才驚恐萬狀地拼命掙扎起來，哪知道它那破碎的影一到黎喬的手指，居然不由自主地了上去，鉆進他的皮里，不過轉瞬，剛才還在慘掙扎的厲鬼已經然無存。

　屋停留的其余小鬼見狀，一個個原本殺人如麻的厲鬼抖得像鵪鶉一樣，嘶著拼命往門外撲，然后就被黎喬一刀一個結果得干干凈凈。

　系統膽子小，早就捂住眼睛不敢看了，不過這會兒，它從指里往外一看，立刻地著急起來：“主主主人，你的眼睛好紅啊，是不我沒調整好，變、變異了？嗚嗚對不起我去買修復劑……”

　“不是變異，”黎喬指尖在眼皮上過，出底下猩紅的雙眼，笑，“本座的老本行你忘了嗎？”

　黎喬的老本行，可不是全民偶像，也不是裝神弄鬼的道士，而是魔功震三界、讓所有正道膽寒的魔尊頭子。

　“我本來正愁影視園的煞氣太淡，沒法撿起魔功。”黎喬了，笑得很開心，“沒想到這就送上門來了。”

　他的魔功是自行領悟而，不需功法籍，只要吸納足夠多的煞之氣運轉，修為自然一日千里。

　系統醍醐灌頂，趕切換了修□□的鑒別標準，在黎喬上一掃，驚喜道：“主人，你現在已經功引氣，有練氣三層的修為了！”

　黎喬“嗯”了聲，又了：小鬼都這麼有用，他已經開始期待那大鬼能有多“好吃”了。

　說話間，黎喬已經吸收盡了這房間的煞之氣，雖然仍有走廊里的飄進來，但好歹這間屋子里的人不再是睜眼瞎了。

　眾人互相扶著站起來，他們之前躲在屋子里，雖然覺氣刺骨，但好在這幫小鬼道行不深，一時半會還“吃”不掉他們，也就是幾個人的臉比較蒼白，爬起來時踉蹌了兩下。

　他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戰戰兢兢地著黎喬，關老頭卻迫不及待地連滾帶爬到黎喬前，恭恭敬敬納頭便拜：“晚輩關蒼山，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前輩原諒！”

　他玄門世家的見識不是虛的，黎喬的這一手絕對是他們家祖師爺級別的，所以他絕不相信黎喬同他外表看起來一樣年輕，這聲“前輩”喊得無比干脆、心甘愿。

　“行了。”公館的煞氣里還包裹了部分小鬼的惡念和戾氣，黎喬像嚼口香糖一樣嚼了幾下，把這些惹人煩的殘渣“噗”地吐出去，“還得去其他房間呢，快走。”

　……他狀若無意地瞟一眼沈沨，對方果然已經恢復了視線清明，黎喬停頓一秒，按承諾松開了他的手。

　關蒼山那邊連聲應諾，招呼徒弟、扛著他那一大堆裝備就亦步亦趨跟了上去，一開始眾人面前仙風道骨的大師，此時宛若黎喬的一個跟班。

　屋其他人雖然看得神志恍惚、世界觀炸裂，不過求生本能還是催促他們跟了上去：“黎、黎喬哥你等等！”

　系統還吐槽：“裝什麼，主人比你們大部分人都小好不好！”

　唯獨沈沨著黎喬的背影，以及擁在他后的一大幫人，半晌沒有眨一下眼睛。

　或許黎喬已經，不再那麼需要他了？

　他怔然隨著人流往前走，心口窒悶和恍惚的覺愈發濃烈，以至于背后冷的靠近都沒注意到。

　“……”黎喬猝然回頭，長刀在地上一撐，轉眼就到了沈沨近前，他側抓著沈沨肩膀借力，悍然一腳“嘭”地把什麼東西從他背后踹飛了。

　沈沨這才到背后一陣徹骨冷，如跗骨之蛆，那怪剛才就趴在他后背上，此刻砸進走廊影里，嘶著將黑沉沉的濃霧都燒出一片焦藍。

　足以想見，那東西如果真對他發了襲擊，會什麼樣。

　黎喬這才拎著長刀去把那東西解決，然而剛才大概是因為那怪趴在他上，黎喬不好用刀，才用腳去踹，結果現在，沈沨看到他側踢的那條，從大到小都有不同程度的燒灼，皮翻卷，滴滴答答流下來。

　沈沨一面震撼心痛，一面又騰起一難以言說的喜悅：太好了，他還在意我——

　黎喬一邊讓系統去買止劑，一邊看著沈沨，也非常喜悅：太好了，他的臉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