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為什麼這麼快就被抓包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宣布我從此就住在這個直播間了，它給我帶來了太多快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麼看主播翻車會這麼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你這次怎麼編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廊。

　空氣中的溫度急劇下降，冰冷森寒的空氣直扎理, 滲肺腑。

　滋滋, 滋滋——

　刺耳的電流聲在空的走廊回響, 仿佛細而尖銳的針一般刮著耳。

　不知不覺中，那張面孔已經完全變回了最初始的模樣。

　忽明忽暗的線下，那張可怕的臉被鍍上了層青灰的，角上揚的弧度夸張而詭異, 皮仿佛被泡脹一般發著白，一雙純黑的瞳仁直直地看了過來，充滿惡意的森冷視線猶如附骨之疽，順著脊背蛇行而上。

　青年站在數步之遙的地方, 面無表地平靜回。

　只見他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然后轉拔就跑！

　“……”

　彈幕里飄過一片問號和省略號。

　“？”

　“？？？”

　“就這？就這？”

　作為一個惜命的騙子，溫簡言始終堅信著一條人生準則。

　真男人, 該慫的時候就要慫！

　溫簡言目堅定地拔狂奔。

　那架勢仿佛自己并不是在狼狽逃竄，而是在大步地沖向好的明天。

　不僅在正主面前撒謊被抓包，對方還有他無法抗衡的力量, 那麼, 他這種時候就只剩下了箱底的最后法寶——

　逃命！

　在他的背后, 那張笑臉如影隨形。

　溫簡言從自己的余里看到，徐媛的臉時不時地出現在旁的玻璃窗，一雙眼珠死死地凝視著他。

　步步近。

　那張臉一點點地地靠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緩慢卻不可逆的短。

　慘白扭曲的角怪異上揚, 五變得和溫簡言越來越相似。

　溫簡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發現, 對方這一次同化的速度遠比上次要快數倍, 不過短短數十秒, 那張臉就已經和他有七八分相像了。

　不過沒關系，馬上就快到了。

　溫簡言咬牙關，一邊加快速度，一邊將自己的外套下。

　他一個箭步沖進樓梯間，猛地抬起手臂——

　外套呼的一聲被揚起，準地向著頭頂的燈泡砸去！

　“咔嚓！”

　清晰的玻璃碎裂聲響起！

　滾燙的燈泡碎片四散，燒紅的燈芯飛快地暗了下來，下一秒，唯一的燈熄滅，整條走廊都陷了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溫簡言站在黑暗中，口快速地起伏著，心臟在腔噗通噗通直跳。

　“……”

　耳邊一片死寂。

　沒有什麼再追上來。

　很好，看來他賭對了。

　溫簡言長出一口氣，有些力的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一個勁地著氣。

　據他之前幾次與徐媛打道的經驗來看，對方多半是鏡，只有搶奪了活人的份之后，才能在鏡外活。

　之前溫簡言在四樓時就注意到了那個主播的狀態，從他越來越僵變形的面孔來看，徐媛在鏡外活的時間估計也是有限的。

　所以，為了能夠一直離開鏡，必須不斷地奪取其他人的份。

　很顯然，那個倒霉的主播時限到了，他就是被盯上的下一個犧牲品。

　不過，所幸的是，這中間有一個時間差。

　既然徐媛想要得到他的份，就必須先放棄那個主播的份，所以在這段時間，就要回歸鏡面。

　而溫簡言抓住的就是這個時機。

　鏡面能映照出的前提是有源，所以，如果能令源消失，對方也就無法行。

　溫簡言抬起手，蹭過臉頰上被玻璃碎片劃出來的細小痕，疼痛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微乎其微，只能到流淌過臉頰時溫熱粘膩的。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

　還好還好。

　總算是趕上了。

　口袋里的人皮畫像沉甸甸的。

　其實在剛剛被徐媛堵住的瞬間，溫簡言過將“臉”還給對方的念頭——既能逃過一劫，還能完任務，那豈不是兩全其？

　但是，這個想法被他迅速否決。

　這個籌碼還不夠。

　倘若那個倒面人真的是“徐媛”本人，那溫簡言絕不會猶豫。

　但問題是，現在這個“徐媛”和日記本中的那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相同之了，據觀眾在彈幕里出來的信息，徐媛現在可是整個副本中最難纏的怪。

　的攻擊實在是太強了。

　溫簡言進副本以來見到的所有怪，都有一個核心的執念作為驅力。

　小潔的執念是“幫助自己的母親”，倒面人的執念是“奪取徐媛的份”，那徐媛呢？

　奪回自己的臉嗎？

　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是這樣。

　但是……溫簡言卻總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對，令他不敢就這麼輕易地下結論。

　畢竟，據他從另外一個主播那里套出來的信息，他們之所以回去四樓，就是被徐媛占據份的主播引過去的。

　反復奪取活人份，從鏡面離開，再將更多人引去四樓。

　——這不像是一個想要奪回份的鬼能做出來的事。

　如果溫簡言的直覺沒有出錯的話，即使他在剛剛把人皮畫像還回去，對保命一點作用都沒有。

　任務雖然完了，但人也沒了，這就未免也太不值當了。

　所以，在快速地權衡利弊之后，溫簡言決定退而求其次，冒險去樓梯間切斷源。

　雖然任務暫時還沒完，但至命無虞。

　溫簡言在走廊中索著，緩緩地直起來。

　失去了唯一的源之后，整條走廊仿佛浸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什麼都無法看到。

　溫簡言在心中試探地問道：

　“直播界面發出的亮，在副本算源嗎？”

　【不算，】系統平直冰冷的聲音響起：【直播界面只有主播能夠看到，無法在副本制造出真實的。】

　那還好。

　溫簡言定了定神，打開了直播后臺。

　一打開后臺，一直被屏蔽的叮叮當當聲全部一起響了起來。

　【叮！直播間在線人數突破一萬！】

　【恭喜主播達就：人氣新人王！

　哇哦，您直播間的人氣正在穩步上升，雖然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主播，卻有越來越多的觀眾涌了您的直播間，為您的魅力所深深折服！送您走上了本副本人氣新人王的寶座！

　請您再接再厲，為觀眾創造出更刺激新穎的直播驗吧！】

　溫簡言略地折算一下，現在的剩余積分，再加上后臺的打賞，應該撐到副本結束是沒什麼問題了。

　既然如此，接下來只要躲好老妖婆，魚劃劃水，等待時間過去，副本自結束就足夠了。

　溫簡言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二十分鐘存活時長的死亡開局帶來的力實在是太大了，令他一直時刻出于極度繃的狀態，現在總算是可以不用時時刻刻擔驚怕，生怕五分鐘之后就會暴斃亡了。

　他打開背包。

　之前購買的指引之手和匿長袍全都用掉了，現在整個背包都空空如也，也令右上角的蘋果苗圖標顯得格外郁郁蔥蔥。

　下面的兩行小字看上去格外的清晰惹眼。

　【長第二階段已達】

　【解鎖條件已滿足】

　溫簡言：？

　他記得第一階段的時候，好像沒有解鎖的這個程序來著？

　在他疑的注視下，屏幕上蹦出了一行小字：

　【檢測到主播已離生命危險，系統為您自解鎖中】

　溫簡言：？？？

　等等？

　等等？？？

　他突然有了種非常不祥的預。

　不會吧？！

　溫簡言手忙腳地再次打開后臺，驚慌失措地看向自己的剩余積分——下一秒，上面的數字映眼簾，頓時讓他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差點沒有心臟驟停。

　【剩余積分：0】

　溫簡言：“……………………”

　辛辛苦苦大半天，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日你大爺啊！

　溫簡言氣得頭暈眼花，他瞪著那注蘋果苗，就差沒給自己上呼吸機了。

　好不容易賺夠保證能通關的積分，結果一下子就被這敗家玩意兒霍霍了。

　這是什麼運氣啊！

　在他氣急敗壞的瞪視之下，那株蘋果苗最上面的枝頭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小尖兒，綠綠的，圓圓的，只有指甲蓋大小。

　溫簡言一愣。

　他皺皺眉，手了圖標。

　一行小字浮現出來。

　【謊言之果】

　溫簡言一怔。

　舊約中，伊甸園的人類被化蛇的魔鬼騙吃下果，一切，災難，貪婪與毀滅，均始于這一場謊言。

　這就是系統據他的靈魂品質，私人定制的新手禮。

　的確……

　獨一無二。

　正在溫簡言晃神之際，一個腳步聲從頭頂響起，一點微弱的燈晃著，漸漸照亮了漆黑的樓梯。

　不好，源！

　溫簡言猛然回過神來，神一凜。

　蘇手里拿著忘記歸還的手電筒，順著樓梯一級一級往下走。

　他的心和步伐一樣沉重。

　雖然理智上明白，那個資深主播的做法效率最高也最安全，NPPC，即使是被哄騙進危險的地方犧牲了也無所謂。

　但是……

　每當腦海中閃過那個為了尋找妹妹，孤一人深險境，即使在遇到危險時，第一反應也是保護他們這些“學生”的徐溫小哥，蘇的心中就忍不住作痛。

　他不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

　每每想起，在那個時候沒有站出來大聲阻止的自己，蘇就后悔的恨不得打自己一個掌。

　憤怒和悔恨在心中沖撞著，令他毫不猶豫地轉離開。

　那群資深主播在408前守著，蘇沒辦法進去找人，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盡自己的微薄之力，試著幫助徐溫完他的愿——

　找到妹妹。

　蘇深吸一口氣，眸堅定起來。

　正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走了一片黑暗。

　這一層樓梯間的燈，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滅掉了。

　太黑了。

　就像是只一人深陷沼澤，眼前是照不的沉重黑暗，聲音同亮一起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令人心神不寧的虛無深淵。

　蘇驚疑不定地站住腳。

　怎麼回事？

　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沒有想出什麼所以然來，一道黑影猛地從黑暗中撲了過來，猛地將他按在了墻上！

　“唔……！”

　蘇呼吸一窒，瞳孔在震驚和恐懼中瞬間。

　手電筒被暴地奪走。

　下一秒，唯一的源也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不！

　要逃！

　蘇驚恐地著，后背被死死地抵在堅的墻壁之上，他用盡全力量拼命掙扎，直到——

　“安靜。”

　刻意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干凈的聲線，略顯急促的咬字，一切都顯得是那樣悉。

　“……！”

　蘇緩緩瞪大雙眼，繃的肢一點點地放松了下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幾乎是難以置信地小聲道：“小溫哥……？”

　“是我。”

　在聽到這個悉的回答之后，蘇的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我，我還以為——”

　“我也是。”

　溫簡言打斷他，快速道。

　他微微瞇起雙眼，審視著對方在黑暗中模糊的廓。

　如果來人是那幾個資深主播的話，溫簡言斷然不會出手搶奪手電筒，他會直接轉就跑，至于這次會不會有人會喪命在徐媛手下，就不是他能關心的問題了。

　不過，在發現來人是蘇之后，溫簡言就立刻改變了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