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實在想不到，原來借助時間差和死角繞出老妖婆的警戒范圍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同行的青年對這里的部構造仿佛早已了如指掌，即使在黑暗中都能進退自如，哪個房間能進，哪個房間不能，每個時間點都卡的恰到好，似乎總能恰巧在被發現之前找到一個藏的死角。

　很快，兩人有驚無險地來到一樓。

　蘇站在空無一人的一樓大廳，突然有些緩不過神來。

　我們……就這麼下來了？

　怎麼有點不太真實呢？

　他神恍惚地跟在溫簡言背后，穿過大廳，來到閉的宿舍樓門口。

　眼前的青年驟然收住步伐。

　“怎麼了？”

　蘇一怔，他走上前，試著推了推門。

　鐵門紋未。

　他又用力攥把手下，但是把手卻死死卡在原位。

　被死死鎖上了。

　“沒，沒關系，鑰匙肯定在附近。”蘇盯著大門，緩緩退后幾步，強作鎮定地說道。

　他雖說還是個新人，但是玩的恐怖解游戲不算，按照套路，一扇鎖著的門總會有把對應的鑰匙，只不過需要玩家尋找罷了。

　一定是這樣。

　“我去那邊找找看，徐警你……”

　蘇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向站在旁的青年看去——

　才說到一半的話卡在了嚨里。

　“咔嚓。”

　大門的門鎖發出清脆的一聲，然后緩緩地向外敞開了。

　“……”

　蘇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地注視著一旁正在起的青年。

　“啊，鑰匙啊。”

　溫簡言似乎這才注意到對方驚駭的眼神，他順手將鐵揣回兜里，微微側過臉，若無其事地說道：“現在不需要了。”

　青年微微一笑，筆直立于明暗之間，材修長拔，眼眸清澈而坦。

　“……”

　蘇張張，干地說道：“哈哈，你……你們警學校還教這個啊。”

　直播間里洋溢著快樂的氣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來來來，開局了開局了，來賭一下對面能不能拆穿主播的騙局。”

　“我覺得應該可以吧，警學院怎麼可能教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啊，一看就不是好人！”

　溫簡言面不改：

　“我們的訓練是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況。”

　他指了指背后的樓梯，話鋒一轉：

　“——包括時時警戒周圍的環境。”

　只見樓梯間暗閃爍，墻壁上約印下了憧憧暗影，無聲地變換著形狀，約還能聽到細碎的腳步聲。

　“！”

　蘇一驚，下意識地扭頭拽住溫簡言的手臂：“有人來了，快走！”

　溫簡言無聲微笑：“嗯。”

　兩人快步離開宿舍樓，還作迅速地將背后的大門復原回了原來的樣子。

　正在這時，他們二人的耳邊同時響起“叮”的一聲：

　“恭喜主播離開宿舍樓！”

　【主線任務：在熄燈后離開寢室，探索校園。

　完度：50%

　獎勵積分：5000】

　蘇不由得松了口氣。

　太好了，看來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扭頭看了眼不遠的溫簡言，心里掠過一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激。

　多虧了遇到了這個重要NPC，進了這個似乎非常關鍵的劇線，不然他恐怕早就險境了——要麼在被怪追趕，要麼在逐步近的倒計時下苦苦掙扎。

　他正視著眼前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問：“徐警，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教學樓四層。”

　徐媛留給他的儲柜鑰匙就指向那里。

　溫簡言深深看了蘇一眼，淡聲道：

　“還有，我本就是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潛進來的，不需要我徐警，你……和我妹妹一個年齡，以后就我小溫哥吧。”

　他的語調雖然平靜，但聲線卻得很沉，仿佛深藏著某種復雜的。

　即使知道對方是NPC，蘇還是忍不住被了。在這一瞬間，對方剛剛給他簡單講述的背景故事仿佛變得生了起來。

　啊！多麼人肺腑的兄妹啊！

　不過，按照恐怖片套路，恐怕……唉。

　蘇的臉上閃過一不忍。

　“好，小溫哥。”

　蘇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妹妹的。”

　彈幕里飄過一片省略號。

　“……”

　“好家伙，居然又給他混過去了。”

　“我本來以為他要起疑心了，沒想到他現在更深信不疑了……就nm離譜！”

　“哪來的妹妹！沒有妹妹！主播你醒醒，這些全都是那個騙子編的啊！崩潰.jpg”

　“……套路，全是套路。”

　*

　宿舍樓一層。

　印在墻壁上的影子逐漸凝實，樓梯間響起了凌細碎的腳步聲。

　幾個有些狼狽的人影出現在了大廳。

　“媽的……”

　其中一個主播心有余悸地說道：“這怪也太兇了點，如果我不是及時扔了個道，不然恐怕就要了里翻船了。”

　另一人看上去同樣狼狽：

　“我記得這不是D級的副本嗎？這個難度有點不太對吧？”

　“確實有點高了。”

　其中一個主播猜測道：“說起來……這會不會和之前老妖婆要找的那個NPC有關？”

　孔世興眉頭鎖，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先不提這個，現在最要的是找到大門的鑰匙。”

　三人分散開來，開始在大廳一樓尋找著鑰匙的位置。

　其中一個主播埋頭在桌子下方尋找著，他抬起頭，被突然撞視角的一個人影嚇得差點心臟驟停。

　一道孤零零的人形剪影站在樓梯間，被攏在黯淡慘白的里，乍然看上去猶如鬼魅。

　那個人影緩緩上前兩步，整張臉暴在了燈之下。

　“……是你？”

　主播不由一怔。

　對方的形五十分眼，是個曾在副本部見過不止一次的新人主播。

　孔世興聽到靜從值班室走出，他微微瞇起雙眼，視線落在了不速之客的上：

　“怎麼了？”

　“我，我想和你們組隊。”

　男人說道。

　他臉上恐懼未消，面容蒼白，聲音抖：“讓我加你們吧。”

　剛剛跟男人搭話的主播給孔世興使了個眼。

　孔世興面不改地說道：“你想和我們一起行也可以，但是必須要無條件服從我們的命令，不能拖我們的后。”

　男人急急忙忙點點頭：“好……好！”

　在副本，基礎的生存時長十分寶貴，不僅擁有更多試錯的機會，還能將時長轉移給其他主播，也就是說，能夠被掠奪，被易，被欺騙。

　有經驗的主播一般都會自己的初始生存時長嚴格保。

　太多的話容易被盯上，太的話說明他已經危險臨近，也會更容易被警戒和疏遠。

　他們之所以對這個主播有印象，就是因為，作為一個生存時長過高的新手主播，他實在是太過高調。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D級副本的話，他們一般不會考慮這個方法，畢竟如果最后對方沒有被搞死，一定會結下深仇。

　但是，現在這個副本……

　總覺有什麼超出了他們的預期和掌握。

　那麼，在隊伍里備一個包總是好的。

　孔世興眼底閃過一貪婪之。

　“你什麼名字？”

　值班室臟兮兮的玻璃上，模糊地倒映著男人的形。

　他的面容蒼白而僵，角緩緩裂開，上揚，出一個扭曲而夸張的微笑。

　“程華全。”

　男人回答。

　*

　天已經完全黑了。

　濃重的黑暗仿佛活，將整個校園全部吞吃腹。

　路燈滋滋的閃著，僅僅照亮一小片蒼白的區域，建筑的邊緣模糊而遙遠，暗影憧憧，無聲無息地棲于視線的邊緣。

　離開了傍晚，現在的校園好像是墜了另外一個次元。

　溫簡言抬頭看向面前的教學樓。

　黑漆漆的窗子里沒有一亮，死氣沉沉地浸沒在夜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暗影中蠢，從一面面窗戶向外窺伺。

　死寂的大樓空無一人，莫名的迫令人心頭發涼。

　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抱著最后一不切實際的希，抖著嗓子問道：

　“這，這里嗎？”

　溫簡言：“……”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

　他面無表地點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蘇心中的最后一希也破滅了，他哭喪著臉注視著眼前的教學樓，脊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這鬼地方，一看就知道里面沒什麼好東西！

　溫簡言對此深有同。

　但是任務在手，退無可退，他只好著頭皮邁步向前，用訓練有素的平靜聲音說道：“走吧。”

　蘇著自己同伴陡然高大起來的背影，不由得肅然起敬。

　不愧是一正氣的人民公仆，即使在恐怖直播里也能給人這麼強的安全！

　他深吸一口氣，也鼓足勇氣跟了上去。

　教學樓里太安靜了，空曠死寂的走廊里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

　蘇跟在溫簡言后，視線忍不住向兩邊飄。

　突然，他渾一僵。

　黑漆漆的教室里，約可見遠路燈的暗淡線。

　燈勾勒出來數道黑的剪影，那影子一不，悄無聲息地并排站著。

　蘇白著一張臉，加快步伐湊到溫簡言旁，手拽了拽對方的袖，低聲音道：

　“教，教室里，好像有人。”

　“不一定是人。”

　溫簡言頭也沒抬，用最快的語速說道：“別看，低下頭，快步往前走。”

　蘇頭皮發麻，匆忙點頭。

　兩個人繼續向前，配合著心跳凌的鼓點，空腳步聲在走廊中回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很快，這間教室被遠遠拋在了后。

　還沒有等蘇松了口氣，下一間教室里，那幾抹剪影再次出現，它們仍舊肩并肩地并排著，這次靠的更近了。

　再下一間。

　再下一間。

　每向前一間，剪影都會向前一步，那詭異的影子逐漸放大，似乎正在緩緩近。

　耳邊約響起細細碎碎的詭異聲響，仿佛低低的嬉笑，又好像惡意的絮語，那些無意義的音節從走廊的遠傳來，一點點地迫近，迫近——

　“跑！”

　溫簡言一聲斷喝。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個人玩命地跑了起來。

　視線的邊緣模糊一片，但卻仍然能夠看到那黑影窮追不舍地繼續靠近，靠近，再靠近。

　到最后，已經完全放大正常高度的影子著靠近走廊的窗子，仿佛下一秒就會離開教室，來到走廊上。

　那些窸窸窣窣的詭異人聲一再放大，在空的走廊中回旋著，從四面八方襲來，卻完全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卻莫名地令人通生寒，心神震。

　“這邊！”

　跑在前方的青年猛地一個急轉彎，拽著蘇沖進了樓梯間里。

　樓梯間里黑暗而狹小，綠的墻漆剝落，出涂畫的凌涂，頭頂的燈閃爍著，發出滋滋的聲響。

　除此以外，一片死寂。

　絮語聲消失了。

　那些逐步近的影子也似乎沒有追上來。

　蘇驚魂未定地靠在墻壁上，嗓音變調：“那都是些什麼鬼東西？！”

　溫簡言沒回答。

　他抬起頭，看向面前向上延的階梯。

　有些歪斜的樓梯頂端被黑暗吞沒，看上去仿佛無窮無盡。

　剛才狂奔時產生的腎上腺素已經消失，冰冷的寒意開始從腳底竄了起來。

　雖然臉上仍然保持著訓練有素的平靜和鎮定，但溫簡言心里卻開始發虛。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完全不想上去。

　他想起那個任務的時限，又了自己口袋里鑰匙堅的廓，咬咬牙，艱難地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