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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荒記》第十七章 息壤神土

 燭跳躍,銅棱鏡所映的景象在三面墻上變幻不定。

 但見各族群雄已經沖破萬圍堵,急速近。姬遠玄、烈炎、應龍、祝融等神、仙級高手更已騎飛至皮母地丘上空,盤旋沖。

 而那神壺之,紫火狂舞,拓拔野二人已從石棺中坐起,渾大汗淋漓,臉上雙雙出驚喜歡悅的笑容。

 雨師妾心中突突劇跳,張已極,臉上卻淺笑,道:“再過半個時辰,土、火、水三族的高手都將趕到神壺山外,我倒要瞧瞧你還能困住他多久?”

 公孫嬰侯與淳于昱對視一眼,一齊哈哈大笑,似是有恃無恐。

 “雨師國主,你以為我們籌謀了這麼多年,連這點應對之策也沒有麼?”火仇仙子轉過,月牙似的妙目中芒閃爍,聲道,“你猜猜這些人加在一起,及不及得上媧大神一的法力?當年連媧大神都險些降拿不住的兇,他們又能拿得住麼?”

 說話間,右手玉蔥似的指尖輕輕地著左腕上的混沌環,黃閃耀,凸顯起一圈上古篆文。

 “轟!”整個地宮忽然劇烈震起來,桌案傾搖,不知從哪里卷來一陣狂風,塵土舞,燭火明滅,聽見地底傳來隆隆怒吼之聲。

 雨師妾花容微變,難道這兩人竟當真要將那混沌兇解印放出?又驚又怒,格格笑道:“混沌一出,就算他們拿不住,你們便能拿得住了麼?淳于姐姐好歹也是火族后裔,連‘玩火自焚’的道理也不明白麼?”

 公孫嬰侯蒼白的俊臉在影里晴不定,摟著淳于昱的纖腰,笑嘻嘻地道:“天地之初,原本就是一片混沌,今日不過是順應天道,回歸混沌罷了。我與這混沌本來便是一,又何必要降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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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言下之意,竟似已掌握了與混沌化同的要訣!雨師妾心中大凜,這廝十六年前便已位列大荒十神,今日一旦與這太古兇,兇焰更熾,只怕連燭龍也未必是他敵手了!

 火仇仙子笑地變幻指訣,著混沌環,櫻,口中念念有辭。

 極宮震越來越加猛烈,幾巨柱搖搖傾,墻壁、石地更是“格啦啦”地迸裂開許多長,塵煙土霧蒙蒙彌漫。

 頃刻間,這固若金湯的地宮竟似便要崩塌了。

 火仇仙子容煥發,又是喜悅又是得意,格格笑道:“走吧。這房花燭,就留著龍妹子到九泉之下與拓拔太子用吧。”翩然朝外走去。

 公孫嬰侯雨師妾的臉頰,似笑非笑地嘆息道:“花玉貌,奈何卻了地底骷髏?”指尖一彈,“哧哧”激響,頓時被地火蠶纏住,火燒火燎,呼吸窒堵。

 在這生死存亡的要關頭,雨師妾心中的悲駭驚怒反倒煙消云散了,凝視著銅棱鏡中的拓拔野,苦甜雜,暗想:“只要他們一走,便以‘冰大法’離開這里,就算魂飛魄散,也要將小野從神壺山救出。”

 “冰大法”是北海寒冰宮至為兇險的兩傷法。一旦施出,渾如冰雪凝結,真氣瞬時倍增暴漲;冰消融之后,經脈盡斷,神仙難救。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敢妄用。

 但此刻此刻,已顧不得這麼多了。計議已定,心中頓時變得一片澄明寧靜,角泛起一淡淡的微笑。燭映照下,雙靨暈紅,眼波溫澄澈,說不出的絕麗。

 公孫嬰侯轉行,心中一,又彎下腰,的耳朵,低聲道:“好妹子,我當初許下的諾言,一日也沒忘卻。你若是現在出口央求,我一定帶你離開地丘。等到天下臣服,我便封你作水族的國主,今生今世,共富貴,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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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師妾嫣然一笑,搖了搖頭,只顧凝神聚氣,默念著冰法訣,連應答他的興致也沒有了。

 公孫嬰侯自負囂狂,對于越是無法到手的東西,越是切。自與重逢以來,見的一顆芳心全都縈系于拓拔野上,好勝之心不由大起,總想著讓回心轉意,重新投懷送抱,才解心頭之結。

 眼見死到臨頭,猶自笑的殊無懊悔畏懼之意,又妒又恨,怒火驀地涌上心頭,一把的臉頰,森然道:“那小子三心兩意,待你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死心塌地?”

 話音方落,“轟”地一聲,遠的一巨柱陡然崩塌,土石四炸迸舞,火仇仙子見他還不肯走,頓足怒道:“公孫嬰侯!你想和一起殉葬麼?”

 公孫嬰侯聽若罔聞,蒼白的臉泛著奇異的嫣紅,似已扭曲變形了,雙眸灼灼盯視著雨師妾,怒火跳躍,指節越收越,恨不能將這俏的容碎。

 見微微一,凝視著銅棱鏡,秋波中閃過驚愕狂喜的神,公孫嬰侯心中一沉,轉頭去,臉陡然大變,失聲喝道:“那小子呢?那小子和小賤人到哪里去了?”

 火仇仙子凝神掃探,只見那鏡中所映照的神壺部烈火熊熊,空空,拓拔野二人早已經不知所蹤了!

 雨師妾又是喜悅又是驕傲,格格大笑道:“淺水豈能困蛟龍?就憑你們也想關得住他麼……”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被公孫嬰侯重重了一耳,臉頰火辣辣地腫起老高,氣翻涌,但仍是笑不止。

 淳于昱驚怒迸,返沖上前來,不可置信地寸寸查尋,咬牙道:“冥火壺堅不可摧,無可逃,這小子定然還在壺,用了什麼,藏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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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嬰侯臉鐵青,搖頭森然道:“青冥紫火焰熾烈,就算是吞了‘混沌無形珠’,也定然能照出影子來!難道這神壺還有什麼機關玄,讓這小子參了麼?”

 想到神農臨終之時,將其畢生所學、幾種奇書籍全都給了這小子,兩人心中大凜,都覺頗有可能。

 眼看煮了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公孫嬰侯狂怒得幾炸開來,冷冷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就不信他真能不翼而飛!”一把提起雨師妾,挾在臂下,朝地宮外沖去。

 四周轟隆震響,天搖地,巨石、泥土、木梁不斷地往下崩塌,塵土簌簌。三人迤儷電掠,有驚無險地從地宮墓門飛沖而出。

 地壑寒氣蒸騰,到都是紛揚的雪花。地河蜿蜒,水瀲滟,群峰影影綽綽。抬頭去,霞霧彌漫,不斷有火沖天噴吐,劃過一道又一道艷麗的虹彩。還能聽見地丘上方傳來的禽怒吼與廝殺吶喊之聲。

 各族援兵已然殺到。至多不過小半時辰,便能沖到谷底了。

 公孫嬰侯無暇他顧,挾著雨師妾直沖神壺山,在壺峰立定。積雪皚皚,青松傲岸,那偽裝石墓的壺門依舊閉如初。

 壺峰又稱“思過峰”,相傳媧大神心懷慈悲,將混沌神等兇魔收這神壺之后,封鎮以“思過訣”,并將法訣刻寫在壺壁上。只要千年之后,有人在這壺前倒誦此訣,便能將壺中所困的兇魔釋放出來。

 當年流沙仙子擄走公孫青之后,玄青四尋之而不得,悲痛絕。公孫嬰侯在地壑反復尋找,無意中發現了鑲嵌于神壺山頂的混沌環,這才知道腳下的險峰赫然竟是遠古封鎮兇魔的媧神壺。于是解開了“思過封印”,將壺中的混沌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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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年之后,他駕,與神農大戰,妄想將其一舉擊殺,取而代之。

 神農寬厚仁慈,又素來敬慕其父公孫長泰,不忍令之斷后,是以再三勸他回頭,見其兇頑不化,只得將他封印壺中,思過反省。并將混沌神封鎮于地谷深,永絕后患。

 神農效仿媧,將“思過訣”重新改過,刻寫在壺壁上。卻被火仇仙子錯,依照此訣打開了神壺,放出公孫嬰侯。

 公孫嬰侯為報仇雪恨,心積慮,將神壺喬化極宮的墓門形狀,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將神農其中,讓他嘗這生不如死的苦頭。

 先前,拓拔野不知究底,跪在這“墓門”前叩拜時,淳于昱便站在一旁默誦解印訣,將壺門打開。饒是流沙仙子心細如發,電眼如炬,竟也沒瞧出此中玄妙,只道是拓拔野九叩之后,打開了極宮的墓門,終于中計困陷其中。

 公孫嬰侯被困在這神壺中十六年,對壺中的每一尺一寸都了如指掌。十六年間也不知想了多法子逃離,卻始終不得而出,此時眼見拓拔野二人憑空消失,心中之驚駭困可想而知。無論如何,也要親眼瞧個究竟。

 當下長昂立于壺門前,左手鎖扣住雨師妾的咽,右手紫吞吐,聚氣待發,森然道:“淳于妹子,你來解印開門,我進去探拓拔小賊。他若還藏在里面,膽敢耍什麼花樣,我便他痛不生……”

 說到最后一句時,左手微微一,雨師妾俏臉漲紅,登時憋得不過氣來,心中嘭嘭狂跳,說不出的張、期待。

 火仇仙子臉罩寒霜,默念法訣,雙手聚氣,朝著那壺凌空錯分。

 “轟!”墓門開啟,紅噴吐而出。幾在同一瞬間,公孫嬰侯挾持著雨師妾,閃電似的沖其中;右手紫卷,化作熾艷刀,朝里轟然劈

 “嘭嘭”連聲,浪激,公孫嬰侯呼吸一窒,只覺得兩道氣浪排山倒海似的迎面沖卷而來,心中又是驚怒又是狂喜,揚眉大笑道:“小賊,早知你會耍使詐!”左手將雨師妾朝前一送,當作人盾,右手地火極刀順勢狂掃。

 果聽拓拔野的聲音驚呼道:“雨師姐姐!”左面那道凌厲無匹的氣浪生生地朝外一分,著雨師妾的臉頰轟然撞擊在壁上,焰飛炸。

 甬道狹窄,芒熾烈,一時間瞧不真切。心中一沉,淚水奪眶而出,懸吊了半晌的希瞬時破滅了。想要呼喚他的名字,卻被公孫嬰侯扼住了嚨,發不出聲。

 混中,右面那道氣浪被地火極刀劈中,頓時迸開來,聽見流沙仙子的一聲悶哼,似是被氣刀震得朝后飛退。

 “小賊,繼續和那小賤人在壺里好好待著吧……”公孫嬰侯大笑聲中,借著反震氣浪閃電飛退,正想沖出神壺,卻聽背后“轟”地一聲震響,那壺門竟已牢牢鎖上!

 他心中一凜,大覺不妙,喝道:“淳于妹子,快開門!”

 聽見淳于昱的笑聲游似的從門中傳來:“你不是說‘天地之初,原本就是一片混沌’麼?我今日也不過是順應天道,讓你回歸混沌罷了。房花燭,泰,兩對新人盡,本仙子恕不奉陪了。”聲音越去越遠,悄不可聞。

 公孫嬰侯驚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厲聲喝道:“淳于妹子?淳于妹子?”除了那隆隆的回聲,哪里還有回應?

 黑暗中,只聽見流沙仙子沙甜清脆的聲音格格大笑道:“妙極妙極!公孫狗賊,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耍弄了多子,今日總算被人算計啦。這可真上蒼開眼,報應不爽!”

 公孫嬰侯象是突然掉了萬丈深淵,渾都是冷汗,徹骨冰寒,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斷斷不會這般害我!若要將我封冥火壺,當日又何必放我出來……”

 心頭一凜,失聲道:“是了!混沌環!要的是混沌環!”霎時間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這賤人兜了這麼一大圈,原來是為了騙奪混沌環!”

 又是驚怒又是懊悔,想到自己費盡心力才降伏的混沌神,就此落這南蠻妖手中,更是氣得險些連肝都炸開來了,縱聲狂吼,地火極刀朝著那壺門轟然怒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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