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第二個月,我的工作也進到年底火葬場模式。
大概七八月份,我們組就陸續收到各大品牌的雙十一通知,要brief的東西多到我在心里連飚C語言,可又能怎麼辦,崩潰后只能微笑面對。
加班時間明顯增長,陪伴陸則的時間也明顯減,每晚七點,我都他先回家,不用來公司接我或在地鐵站頭。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幾點才能回去。
但無論多晚到家,他都還沒休息,在門口,沙發上,或電腦前。
抱住他訴苦了日經。
白天在公司,我都腳踩高跟鞋,像個銳利大殺,到了晚上就變燒空柴油的小火車,只會垂著腦袋嗚嗚嗚嗚嗚。
這一陣子,都在重復。
陸則會傾聽,會安,但今天,他提出建議:“總這麼累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
我下意識地直起上反駁:“累就換工作,那覺不對了是不是就要換個人?”
陸則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沉默了。
我看看他安靜的面孔,從他上退下來,去洗漱。
我知道我的話有點過分了,轉頭的瞬間鼻頭就開始發酸,因為白天疲累而繁瑣的工作……種種,我將這種焦頭爛額的緒帶給了我的充電寶,我的小熊貓。他是無辜的。
他會怎麼想我。
我把門關好,在衛生間馬桶上坐了很久。
反思過后,我取出手機,找到微信置頂,打開聊天框的第一秒我就心悸起來,因為最上方顯示著,“對方正在輸”。
他想發消息給我。
可能是我同時點進了輸框,陸則發現我的存在,在同一個界面。
他停下來,變回“小熊貓”。
然后彈來視頻。
我沒有遲疑地接通。
我們看著彼此。
鏡頭里的他是俯視的,死亡角度都這麼好看。
他似乎在琢磨我位置,眼神鉆研:“你便了?”
我看到小窗里的自己,角起了弧:“沒有。”
我知道我在衛生間待得太久了,逃避加反省。
“再不出來我要破門而了。”他威脅口氣。
我從鼻子里溢出笑聲,也觀察他在何,白墻,猜不出來。
我說:“我在閉門思過。”
他眉心微,像是不解:“思什麼過?”
我說:“剛才我講話不太好聽,還甩頭就走。”
我輕吸一口氣:“其實就那一下,刺到了我,我忽然覺得這陣子的自己就像手頭上的工作,喜歡,平時也能和諧共,但到了某些時刻,就會變得棘手和討厭,我擔心你也會這樣看待我。”
陸則不語兩秒:“你怎麼會這麼想?”
袒腹的人總是容易脆弱,我迷惘又郁悶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因為……我不是那種會輕易換工作的人,即使辛苦也是暫時的,熬過去就好了。這種時刻我已經面對三年了,前兩年沒有你,但今年有你,你還是原來的樣子,緒穩定,但我不得不切換到另一種模式,忙碌焦躁,沒辦法時刻時刻保持快樂,還怕你覺得被冷落。你今天這樣說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就代了,緒一下子上來,我不該這樣的。”
陸則說:“你才是把我當工作。”
我很冤:“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工作了。”
“我不是你的同事跟上級,對我有緒又怎麼了。”
我抿抿,覺心臟的位置變得:“可我們同居到現在,你都沒有對我甩過臉。”
陸則說:“談是易嗎?哭臉換哭臉,笑臉換笑臉,斤斤計較,不累嗎?”
“我是怕你覺得累,每天這樣等著,聽我倒苦水,雙十一結束了還有雙十二,沒完了都。”
無法想象,我們熱期都還沒過,我的多胺就要被現實磋磨。
“你這樣我才累,”他呵一口氣,聲音無奈加耍賴:“還不出來,馬桶比我還香是吧。”
我笑:“好。”
掛斷通話,我走出衛生間,陸則就在門口,單手握著手機,垂眼看我,似笑非笑的樣子。
我瞪他一眼,他直接把我拽去他懷里。
我圈住他腰,抱,聞到他上有淡淡的香味,是一種似乎只有我這麼近才能嗅到的香氣,暖洋洋的,橘子,海岸邊,夏日斜。
我陷在里面,完全不想離,小聲說:“你也找點事做。”
他說:“我每天都上班。”
我說:“我是說下班,我不想你每晚都像小狗狗一樣等著我。”
他還跟著我用疊字:“什麼牛品種的小狗狗能邊打游戲邊等老婆?”
突然又自然的一個陌生稱謂讓我愣了愣,但我沒有糾正,也沒有指出,相反在暗喜:“只此一家的陸則小狗狗。”
他“哦”一聲,聽起來不咸不淡的,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我看不到的角度微笑了。
我接著哄:“你再怎麼說沒關系我都會有負罪。我會想,怎麼辦,今天忙到沒空讓男朋友開心了。”
陸則笑了下,像一粒小而明亮的焰火在我腦袋上方迸裂:“我現在很開心,謝謝。”
我揚,同樣開心。
我們又變回兩只大開心,心心相印。
陸則的心臟仿佛有視覺功能,雙手捧高我臉,不許我在暗樂,強行穿我:“還是這個覺嗎?”
我著他:“什麼覺?”
他也著我:“對的覺。”
我說:“一直都是。”
他說:“OK,放心了。”
洗完澡回到床上,我倚在陸則口玩手機,查看和回復完工作微信,我把手機倒扣到口,想起剛剛在衛生間,他沒有發送出來的文字消息。
我好奇道:“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在微信里打了半天。”
他不假思索:“想問你還要在衛生間待多久,本來每天能看到你的時間就不多。”
我不信:“真的假的?”
陸則說:“不然我為什麼發視頻。”
我撇開手機,坐起來,面朝他:“那你多看看,我什麼都不干了,專門給你看。”
他挨著抱枕,姿態懶散,眉眼卻專注起來,聚會神。
誰頂得住被這麼看,我別開眼。
他忍俊不,回歸正常狀態。
我說:“當時我也剛好點開你微信。”
他說:“我看到了,”又問:“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
其實我當時并沒有想好要說什麼,只是抱著歉疚與求和的心點開微信,怎麼下筆尚還未知。
只是打開窗,看到對方已經站在窗后,也在關切,也在擔憂,那種時候,無言勝千言。
但此刻,我想到要說什麼了,我說:“等忙完年底這波,我們出去玩吧,遠離工作,就當補償你。”
“你想去哪?”
“你想去哪?”
我們同時拋出一樣的問題,默契如歌曲里的合音。
陸則拿起自己手機,看了看:“這樣吧,馬上一點了,我們各自考慮幾分鐘,一點整的時候,分一首歌給對方,看看到底去哪。”
怕被瞥到答案,我挪遠半米,開始翻找歌單,有關于地名的,也有關于風景的,最后,我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首上面。
我看向陸則,提前宣布:“我找好了。”
他的睫略略挑高:“我也找好了。”
我們很有儀式地,一起倒數3——2——1——,分出去。
同一首歌,同一時刻,出現在同一個聊天框里,卻來自兩個人:
《想去海邊》
救命,怎麼會一模一樣。
他是魔法師嗎,我又驚又喜,不可思議:“你怎麼想不到別的?”
陸則把手機偏向我,微微得意:“因為我也在你的歌單里。”
滿臉驚恐的蘇曉狼狽地沿著馬路一路狂奔,不時地撞上行人,惹來了幾句斥聲。 “慌什麼呢?看著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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