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發現自己和那個人面面,頭頂頭,甚至還呼吸纏,杜楠倒一口氣醒了過來,即使有過和對方一起在制里的生活經歷,可是那人從來醒的都比他早,一醒來就進清醒狀態,他可沒見過對方的睡。
如此無害的睡。
如此明正大打量對方的機會還是第一次,他索一不,專心致志的看著對方。
對方的眼睫真長啊,微微的時候的他臉好。
對方的眼睛真大,同樣是眼睛,怎麼人家的就那麼大,自己的就這麼小呢?你看看,對方黑眼珠里的自己,眼睛小的都是一條線了,都是臉頰上的的,唉,聽說嬰兒時期太胖將來容易三高和胖,自己是不是應該節制點?
小眼睛盯著對方,杜楠漫不經心想著,忽然——
等等,對方的眼睛?
他這才意識到對方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睛了。
一雙大眼睛對著一雙小眼睛,杜楠看著對方一頭小鹿一般跳了起來,站在的炕褥上,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又瞅瞅手上抓著的被子,愣了好一會兒。
原來那個人剛睡醒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杜楠想。
他好像很驚訝,是忘了自己已經來到他家了嗎?杜楠又想。
昨天分配房間的時候他還勉強撐著沒睡著,不過到底沒撐到進房間就睡著了,之后的事杜楠一無所知,自然也不會知道之后那個人本沒上床而是在地上和而睡的事。
他看著那個人眼神從迷惘迅速變清醒,像是想起了什麼,那人迅速將床鋪收拾好,然后用小被子包起他就往外頭跑。
跑的方向是廚房。
如今外頭已經漸亮,廚房里也飄出陣陣飯菜香,顯然,他家已經開始做飯了。
“抱歉,我、我睡過頭了,我現在就準備燒飯。”剛到廚房門口,那人就急急開口了。聲音并不大,不過誰都聽得出里頭的急切和擔心。
又來了——杜楠想。
廚房,杜楠他媽正站在灶前炒菜。
見到這副場景,那人愣了愣。
杜楠他媽的作卻沒有停,朝門口看了一眼,又回過頭去,一邊炒菜一邊笑道:“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往鍋里撒了一把鹽,繼續道:“燒火做菜的事不用你們小孩子家管,以后多睡會兒,快吃飯的時候我們自會你。”
這是真的——他家一般只有在快吃早飯的時候才會進屋醒他,今天起床的這個點兒對他來說確實有些早了,張開打了一個大哈欠,杜楠了眼睛。
不過,他爸呢?
杜楠看到他媽將炒好的菜盛出來放在一邊,用圍了手,然后攬著那人的后背將他帶回西廂房,讓等在原地,他媽進了自己屋,半晌從里面捧了一沓東西出來。
“這是杜楠他爸連夜給你做的裳,時間太趕了,就里是新的,其他則是我的舊裳改的,不過說是舊其實我也沒穿幾次,他爸喜歡給我做裳,我穿不清。”
說著,杜楠他媽將手里那一沓東西塞到了那人懷里——是一沓裳。
“熱水我已經燒好了,如今就在灶上,涼水在外頭水缸里,臉盆你們屋有,想要洗漱就自己弄,暫時不想洗的話就再去屋里歇會兒,忘了告訴你了,我們家起床吃飯都比別人家晚點。”他媽道,半晌后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低聲音對道:“杜楠他爸平時不起這麼晚的,昨天晚上做服累了才這樣,平時也是他燒飯……”
就有點……蓋彌彰。
杜楠他爸平時也經常起晚的←再沒有人比前天晚上還和他爸睡一個被窩的杜楠更清楚此事了。
然而那個人卻好像信了。
看看杜楠他媽瀟灑返回廚房的背影,聽聽隔壁他們臥室里杜楠他爸小聲的呼嚕,又瞅瞅手里的服,那人的臉上難得出了一迷惘。
抱著杜楠重新回到他們的房間,那個人將杜楠輕輕放到床上,然后仔細打量起手里的服。
一共三套服一套里還有一套鞋,看著都非常新。
三套服一套黃,一套青綠,還有一套藕紫,都是姑娘們喜歡的,杜楠他爸還在上頭繡了花兒,黃的那套上繡的是迎春,青綠的繡的是垂柳,藕紫那套上則是丁香,又別致又協調,看著就比其他人上的刺繡大氣,哪怕是杜楠這種對刺繡毫無了解的人都覺得他爸的繡活兒十分可以;
鞋子只是普通的黑布鞋,然而杜楠他爹也在上面繡了花,繡的是三種的花,黃,青還有紫,剛好和裳的一致,這樣一來無論穿那套裳都搭配;
至于里則更普通,只是用的料子非常好,那人用手了,只覺得這里起來竟比外頭那三套裳還要些。
在那細的里上了,又將那些的繡花兒了又,好半天,那人才抬起頭對杜楠道:“你爹可真能干!”
聽的杜楠一愣一愣的。
整天在家聽他將他爹罵到鵪鶉,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夸獎他爹?
贊完杜楠他爹,那人拍了拍杜楠的頭,讓他等著,自己則翻出銅臉盆跑出去了,沒多久便端回了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先給杜楠了臉和手腳,完的水也沒扔,自己用那水仔細了頭臉,還用手巾蘸水將頭發抹了又抹……直到將自己的干干凈凈,這才將基本已經涼了的水潑到了院子里的樹下,等到回來看到大字型癱在炕上的杏郎,還把杏郎拾起來,到了剛剛撒了水的地里。
一氣呵,干凈利落。
回來的也沒閑著,給杜楠梳頭抹香脂,杜楠他爹給兒子準備閨房是認真的,銅鏡、銅臉盆、木梳、頭油……一應俱全,銅鏡前還擺了一瓶香脂。
和之前給杜楠洗臉一樣,那人給杜楠弄完才開始收拾自己。
綁了一夜的頭發散開,黑緞似的披撒滿了細細的脊背,沒用梳子,那人用手指在頭發里簡單抓了抓,那頭發便順順的被抓整齊了,擰一把抓起來往上一扎,將杜英家杏郎送他的簪子進去,一個端莊的丸子頭便梳好了。
一滴頭油也不用,人家的頭發就黑亮又順,一點香脂不涂,人家的臉蛋依舊白皙細。
他低頭看看那人放在他手里的銅鏡:
再涂香脂也還是那麼黑,而頭頂那幾,用了頭油也只會打綹——看著銅鏡中自己如今的尊榮,杜楠面無表。
他爸媽真的沒記錯嗎?他這輩子長得真和上輩子一模一樣?他上輩子有這麼難看?
杜楠開始懷疑自我了。
就在這時候,他手里的銅鏡被那人拿走了。
將銅鏡小心翼翼擺在桌上,還找了塊手帕蓋好,那人重新抱起杜楠,前后左右審視了一番,杜楠看那人明眸皓齒沖他一笑:“真好看。”
杜楠:……
您眼瞎?
你才好看。
看著眼前不知何時換好服的那個人,杜楠贊嘆道。
紫的棉在上穿著毫不嫌臃腫,倒襯得整個人纖細羸弱,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惜。
不過只是看起來羸弱罷了,能夠單手抱著杜楠,另一只手給他喂飯的人能羸弱到哪里去?
杜楠他爸媽自認自己都做不到,沒辦法,現在的杜楠,重足足有——
“男孩家的重不要隨便放在邊,閉吃飯。”餐桌上,杜楠他依舊是一言堂,一臉嚴肅吃著飯,倒是在看到對面那人單手抱杜楠給他喂飯時難得有了好臉:“這才對,兒家就得能干。”
審慎地盯著對方給杜楠喂了一小碗飯,這才道:“行了,杜楠吃這些就夠了,你自己多吃些,今天雨涵家的這早飯做的不錯,難得沒搞什麼幺蛾子。”
杜楠他爸就心虛地喝了口粥。
其他人自然不會揭穿他。
吃完飯,杜楠他就像往常一樣扛著鋤頭下地去了,杜楠他媽則是去鎮上上課——村里不遠的地方有牛車,每天固定時間載人去鎮上,留下杜楠他爸在家刷碗。
那人自然又去幫忙了,這一回杜楠他爸倒是沒拒絕,只是他自己也沒離開,而是和一起刷。
碗一起刷碗,桌子一起收拾完,地也一起掃完之后,那人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直直看著杜楠他爸,杜楠知道,這是等著他爸給派活兒了。
那孫家夫郎每天就這樣,做完家里的事兒就開始給那人派活,讓去外頭干活兒。
可是杜楠知道,杜楠他爸并不知道啊!
那人烏黑的大眼睛看著杜楠他爸,杜楠他爸一雙細細的丹眼看著對方。
看著。
看著。
直到杜楠他爸打了一個大哈欠:
“怎麼了?是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那個……接下來我們做什麼?洗裳,撿柴,去地里捉蟲……我都會的!”那人介紹了自己已經點亮的技能點。
杜楠他爸就愣了一下。
半晌才擺擺手:“不用啊,在咱們家,早飯吃完我刷了碗再收拾一下地板就沒事了啊,一般接下來我就回屋睡個回籠覺,再起來就是午飯前了,怎麼,你要不要一起回屋睡覺?”
“呃……你不想睡覺?那你就隨便吧,反正杜楠有杏郎看著,你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出去找同齡的小朋友一起玩也可以。”
慈祥的笑著,杜楠他爸輕輕了……頭頂的小丸子。
就走了。
然后,瞅了瞅呆在院子里的那人,杜楠巍巍的朝廚房走過去,在那里拿到了他媽早上給他煮好的蛋并他爸給他洗好的紅果子,又巍巍的去院子中央醒了不知道為啥現在還沒醒的杏郎,拉著還不太清醒的杏郎走到那人前,然后揪了揪那人嶄新的藕紫小棉。
仰起頭,杜楠細細的小眼睛眨眨看著那人:你要是不知道做什麼的話,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如夢初醒一般,那人看懂了杜楠小眼睛里的話。
點點頭,然后一手抱杜楠,一手抱杏郎走了出去。
小黑手一揚,杜楠指引著那人向村頭走過去,走到村子里平時最熱鬧的地方,也是他們之前最常玩耍的地方。
杜楠引著那人來到樹下,來到正在下棋的村人中間,去到旁邊正在聊天編草席的男村人旁,又帶著他去到一群小娃娃里面……
扯著那人的襟,他“啊啊”的著,如果有人可以聽得懂他那舌頭擼不直的嬰語的話,就會聽出,原來這是一段介紹。
這是當歸,我們老杜家的當歸,我杜嬰嬰罩的娃,有事想先想想我。
杜楠嗷嗷的了一路,的大人們雖然覺得樂呵卻一頭霧水。
然而那個人卻詭異地覺得自己聽懂了。
看著小娃娃賣力的樣子,終于不再沉默,在他喝了一口水繼續開吼的時候,自己介紹了:
“……我當歸,從今天開始,我就當歸。”
“哦哦哦!原來你當歸啊,之前管你大丫,還不知道你什麼名兒呢。”
“以后我們就知道了,你當歸。”
“嗯嗯,以后你就是杜家大丫了。”
“小聲點,搞不好杜家不是當閨養而是當媳婦養的啊!”
“哦哦哦,那就你當歸!當歸好,當歸真好聽……”
村口的人們便七八舌和說起話來。
一個上午過去,半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的新名字,而等到中午,這些人回家做飯吃了飯,又在飯桌上把上午的事兒和上午下地的家里人一說,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
知道老杜家新來的娃名字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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