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敵的,怎麼就是個老太太呢。
為什麼還要和疑似自己敵的老太太一起,在這微風徐徐的良夜漫步湖邊呢。
俞遙猜著這老太太要和自己說點什麼,心非常平靜。
曹似乎是斟酌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口,第一句話是:“我很我的丈夫,雖然他已經死了幾十年了,但直到現在,我依然他,想念他。在這一點上,江仲林和我是一樣的人。”
轉頭,抱歉的朝俞遙笑了笑,“我晚上剛來農莊,聽聶老頭那家伙說了些不著調的話,擔心影響你們夫妻,你們本來就很不容易,我不想再給你們平添阻礙,所以冒昧過來跟你說話。其實,我很久之前就想見見你。”
俞遙問:“你認識我?”想起剛才,曹是一見到就認出來了。
那麼,就是江仲林給看過的照片了?
曹緩緩道:“是啊,我見過你的照片,江仲林跟我們夫妻說起過你。”
“我和我的丈夫,跟江仲林是校友,很多年前,我們還年輕的時候,曾在同一個地方支教,是因此才悉起來的。”
“那時候,我和丈夫剛結婚不久,我們有一樣的理想,一樣的好,在云貴那邊遇到了江仲林,他獨自一人,和我們都不一樣。我們最開始認識江仲林,他的況不是很好,整個人很瘦,心事重重的,因為我們夫妻兩很照顧他,所以他喊我們一聲哥和姐。”
俞遙聽楊筠說過江仲林年輕時候曾經去支教過好幾年,但這些事楊筠也不太清楚詳細,所以只是簡單說了兩句,現在看曹這仿佛準備詳細述說的架勢,俞遙也認真聆聽起來。
曹看這個神,眸和,“最開始我們不太悉,所以不知道江仲林是怎麼回事,后來悉了些,就想開解一下他,但江仲林平時好說話,關于這件事,卻是絕口不提。”
“他是個太執著的人,這種執著有時候不是件好事,人要是太在意什麼了,就會過得很痛苦。”曹神渺遠幽微,“那年,我們支教的地方,發生了一場地震。山垮塌,連續的暴雨又導致了泥石流,幾乎整個村子都沒了,而我的丈夫正是死在那一場災難里。”
“我們三個被困在垮塌的山中,過了不知道多天。我的丈夫因為被石塊砸了一下,了傷,三天都沒能堅持,很快就……死在了那個黑暗的里。我幾乎瘋了,差點跟著他一起去,可他死前跟我說,要我好好活著出去,因為我懷著孩子,他希我們的孩子能出生看看這個世界。因為這個,我堅持了下去。”
“我們三個人中,只有江仲林最冷靜,與其說冷靜,不如說他沒有我們那麼在乎生死。在等待救援的幾天里,他終于在我丈夫的詢問下,第一次跟我們說起了你。”
“他跟我們說第一次見你的形,說他后來轉學了,還時常想起那個突然出現的孩子,說第二次見你,他是去替表哥見相親對象,認出你的時候非常高興,要了你的電話但一直不敢打,說你們第一次約會,說你們每一次約會,見他的父母,結婚,說你們婚后很多事,你說的話,做過的事,他都說了,說了很多很多。”
“說到你有一天,忽然消失,再也找不到,我和丈夫都聽到他哭了。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了,只看他哭過兩次,一次是說起你,還有一次是他父母的葬禮。早年他發表的作品被抄襲卻訴訟失敗,帶學生外出為了保護學生摔斷了,那麼多艱難的時候都沒紅過眼睛。真的是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
“那次,我要多謝他,是他堅持到最后,把奄奄一息的我和我丈夫的尸背了出去,我們一家都謝他。”曹說到這,眼中已是淚閃爍。
了從眼眶里溢出來的眼淚,對俞遙說:“江仲林深且摯你一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你要相信。”
“……我知道。”俞遙覺臉上一片冰涼,曹輕輕嘆息一聲,用手絹給了臉上的淚痕。
一老一兩個人在湖邊駐足,各自為了多年前自己的男人心痛。
“這些年江仲林對我們很照顧,可能就是因為這樣被人誤會了,他又不多解釋這些。多年了,他忙于學業研究,來來去去,認識他的人中都很知道你,因為他不與人說,但我知道,心里的人是怎麼都忘不了的,就像我忘不了我的人那樣。”
俞遙忽然說:“我問過他,等待這麼多年會不會很難過,他當時笑著搖了搖頭,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您能告訴我嗎?”
曹憐地拍了拍的手,“你沒有等待幾十年,所以不明白,那是用千言萬語都無法描述出來的,無法訴諸于口的,因為太復雜了。你能想象嗎,一個人,無數個日夜,都突然會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一個人,不管是思念還是愁苦,不管是高興還是悲傷,各種全都被混雜在一起,什麼滋味都有,一層一層的堵在心里,怎麼說得出口呢。”
俞遙覺自己此時的心口,也像堵著什麼,沉甸甸的。
曹和告別的時候,的兒來接了,扶著在湖邊走遠。俞遙遠遠著這對母一高一矮相依偎,影子在路燈下被拉長的樣子,有一瞬間想到了不知哪里看到過的一句話。
——那一朵花,最終凋零在人不會途經的黑夜。
……
江仲林從幾個朋友那邊回到房間,發現俞遙已經躺在床上,被子蓋著臉似乎睡著了,只出后腦的那一點黑發。江仲林不由得放輕了聲音。他關了燈,坐在自己那張床上,著俞遙側躺的背影。
在黑暗中靜靜看了一會兒,他才抬手了外套,掀開被子睡下。
可是沒過多久,俞遙那邊床的被子一掀,披頭散發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江仲林的床邊,拉開他的被子躺了進去,把還沒完全睡著的江老師給嚇了一跳,立刻清醒了,半撐著起開了一盞壁燈。
在溫暖朦朧的橘黃燈下,他看到妻子的腦袋扎在自己前,一不,一聲不吭,抱著他的脖子。
江老師看著那個發頂,有點哭笑不得,還有點窘迫,可他不知道俞遙怎麼了,只得輕聲問,“怎麼了?”
俞遙不理他,簡直像睡著了,一副準備就這樣睡過去的樣子。可江老師睡不著,他被抱著,抬起一只手,半天才放在俞遙背上,哄孩子一樣拍了拍,“是不是不舒服,嗯?”
江仲林很快覺到自己口的服有點了,他這下子更驚了,手費力地探了探俞遙的額頭,張的連聲問,“怎麼哭了?遇到什麼了?是不是有人說你了?”
俞遙不答,只哭聲越來越大。
江仲林看到最多的就是笑呵呵的樣子,可這次回來,已經哭過好幾次,而且這次毫無預兆,抱著他這樣哭,真是哭得他心驚跳。
老先生手足無措,唉了半晌,他一,俞遙就哭得更大聲,他沒辦法只能拍拍妻子的背徒勞安。
“好了好了,沒事了。”
俞遙哭得好大聲,也許是因為聲音太大,旁邊房間的人聽到了,沒一會兒有人來敲門,俞遙默默地扎進了被子,江老師趕去開門,門外的朋友含蓄的對他說:“有什麼事你們夫妻好好說,可別吵架,老江你讓著點你老婆啊。”
江老師十分冤枉,可他沒有冤的意思,點頭答應了下來,等門被關上,他坐在床邊拿了紙巾,想掀開被子。
俞遙拉著被子不讓他掀開。
江老師說:“唉,別用被子啊。”
俞遙唰地拉開被子,聲音有點沙啞,“誰說我用被子了。”
江老師笑的,趁這個機會趕給了臉。
端詳了片刻,江仲林問:“你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麼?”
俞遙:“嗯。”
江仲林:“是在生我的氣?”
俞遙:“要是生你的氣,我就會讓你哭,而不是自己抱著你哭了。”
江仲林聽這麼說,有點想笑,可怕自己笑出來了俞遙真生氣,只好忍著。好聲好氣地問:“那現在還想哭嗎?”
俞遙:“……”
江仲林明白,“那不哭了就睡覺?”
俞遙看江老師走向那邊那張床,覺得這場婚姻快完了,老頭也快完了。
坐在江老師的床上噼啪一聲響手指的時候,江老師走到那張床,把上面的被子抱了過來。
對上俞遙的目,他說:“一床被子太小了,怕蓋不了。”
俞遙松開手指,很好,還沒完,還能拯救。
俞遙躺下,看著江老師把被子打理好,自己睡到邊。
“我關燈了?”
“嗯。”
燈沒了,俞遙將腦袋靠在江仲林的肩側,覺得從聽到曹那些話后就的心終于安定下來。可就在這時候,覺江仲林的子了,然后又了,奇怪道:“你怎麼了?”
聽到了江老師的笑聲。
俞遙:“……你在笑什麼?”
江老師剛才看到自己的妻子哭那樣只顧著著急心疼了,可現在突然想到被子一掀開,妻子那難得一見的表,反而一陣好笑,接著越想越忍不住笑。
俞遙:“我說你差不多了吧,你究竟在笑什麼,是不是在笑我?”
江老師勉強平復笑意,很有求生的回答:“不是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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